第13章 从未受过这样的冷落
“如此说来，敦妃那里有上好的武夷金骏眉？”
“可不是吗娘娘，敦妃素来是擅长侍弄花草的，去年南境进贡的几株金骏眉，皇上都放在敦妃的葳蕤轩了。听说敦妃娘娘照顾的很好，纵然是京城冬天里颇为寒冷，一开春儿啊，照样生机勃勃。”
这话宛如一枚种子落在了慧嫔心里。
“若真是这样，本宫这两日就去葳蕤轩拜访一下，找敦妃讨要些来。”
她看了看桌上剩下的西湖龙井，撅了撅嘴，看起来有点舍不得，思考再三后还是拿起来喝了。
“这个，本宫就喝最后一杯，应该也没啥事吧？往后不喝了，最后一回。”
夏晚看出来慧嫔的小心思，笑着回道：“谈毒也要看剂量，娘娘就喝这一杯，影响不大的，放心饮用就是。”
慧嫔松了口气，指了指一边儿的架子。
“那里面还有好几罐龙井呢，有皇上赏的还有我阿娘进宫的时候带来的，这些你都拿去好了，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夏晚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以往嚣张跋扈的慧嫔，居然会赏赐自己东西。
“多谢娘娘厚爱！”
“若没什么事儿，你们俩就退下吧。”
陈常在带着夏晚向慧嫔行了礼，就带着这几罐茶叶退下了。
回到东厢房，陈常在整个人才算放松下来，她转身拉着夏晚兴奋地念叨起来。
“没想到她今日并未为难我们，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仪嫔娘娘不管是出于好心还是无意，在众人面前抬举咱们，慧嫔自然也不敢像从前一样随意欺负人了。而且我总觉得，她注意力并未在咱们身上，小主肯定也看出来了，她可是很在意子嗣的事呢！”
陈常在微微蹙眉，脸上露出一丝愁容。
“后宫的女人，能依靠的无非三样，皇上的宠爱、母家的势力，再就是子嗣。慧嫔母家是文官，虽说地位不低但到底权力不大，皇上的宠爱又是今天有明天无的东西，只有子嗣最稳固，她着急也正常。可是咱们”
夏晚知晓她心中担忧。
“小主不必太过忧虑，左右如今咱们是往好处走了，恩宠和子嗣这些，随缘就好，若是有希望就尽力争取，若是没有，奴婢瞧着先皇的那些太妃太嫔，如今过得也算不错。”
“我并不知晓怎么讨得男人喜欢，也无人教我，从前阿娘她也并未讨了父亲欢心，青春不再以后就被厌弃了。阿晚，你说，我会不会步我娘的后尘？”
她是真心这样问的，自己完美继承了母亲的温和与懦弱，胆小与呆板，丈夫又是至高无上，身边永远不会缺女人的皇帝，她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去争。
“不会的，小姐不要瞎想，皇宫比从前府上，自然是富裕的多的，就算咱们不争不抢，只要能求得个安宁度日，这宫里总是不差多养咱们这两口人的。再说了，万一皇上就喜欢您这样乖巧听话的呢，凡事不能太悲观！”
说着她就要转移话题，让陈常在不再钻牛角尖。
“这上好的西湖龙井给了咱们，倒是比在她那里有用处！后面若是再去什么内务府啊御膳房啊，碰上不好说话的，就给送上个一两茶叶，估计事情就会好办些。”
“这茶我是不是也不能喝？”
夏晚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
“小姐想喝就喝，我说的这东西寒凉伤宫，那都是吓唬慧嫔的，虽说它是不如金骏眉性暖，但也不至于那么吓人，小姐时不时泡点喝没关系的。”
陈常在这才知道夏晚并未完全说实话。
她瞪大眼睛：“你这丫头胆子真大，回头慧嫔若是问起太医来，露了馅儿，到时候还不得要你好看啊。还有，你说敦妃那里有金骏眉，是故意引她去葳蕤轩吗？”
“不会，太医最多也就是和奴婢刚刚的说法一样，慧嫔那么在意，求子心切，哪怕有一丁点儿影响也绝对不行，这西湖龙井我想她以后是不会喝了。至于敦妃那边，我是正好想起来去年的贡品里有这个，当时给了敦妃养着，倒并非刻意谋划什么。”
“罢了，不想这些了，头大，还是休息休息吧。”
第二天，慧嫔亲手熬了羹汤，装好去尚书房门口候着。
除了想念皇上，她还巴望着能给雨竹求求情，让皇上放她从慎刑司出来。
少在里头待一天，也能少受不少罪。
元济看到后便去告诉了皇上，但却迟迟没传出来让进去说话的音信，慧嫔面露愁容，担忧皇上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继续在门口候着。
这会儿仪嫔正好也过来了，看到慧嫔站在门口一脸失落，微微有些惊讶。
“妹妹在这等皇上吗？”
慧嫔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应着。
“这天气如此寒冷，妹妹这小身板儿哪里招架得住啊，既然皇上不见，不如早些回去，好过在这里干受罪。”
仪嫔一向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慧嫔听了之后，心情更糟了。
正想回击，却看到元济从里面快步走出来，不由得面露欣喜。
“皇上终于肯见我了？”
元济微微抬头，目光从二人面上扫过，低声回道：“皇上请仪嫔娘娘进去说话。”
慧嫔听到这句话，刚刚露出的笑意瞬间凝固在脸上。
倒是仪嫔高高兴兴地应着，往里走去了。
临了不忘了安慰一下慧嫔：“妹妹还是听我的，快回去暖和暖和吧，既然皇上只说让我去，这说明他不想见你啊，继续在这里干冻着图啥啊？”
说着她就快步进了尚书房，留下慧嫔一脸通红站在后面，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被恼的。
慧嫔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难过的紧，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打小她就是被娇生惯养着的，这些年因为容貌十分出众，入宫前参加各类诗酒会赏花会，京城这些公子哥儿哪个不是对她细声慢语、认真捧着的。
可她总觉得这些人差点意思，直到有一天皇室举行祭祖大典，一切都不一样了。
因她是女眷无法随父亲一同前去，只能跟着百姓们在街上凑凑热闹，拥挤中看到了皇帝认真对天行礼，她当时有些呆住。
虽然已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可皇上看起来英气勃发，脸虽然不算白皙清秀，但坚毅中透露出略带些冷漠的随性，整个人姿态挺拔，让人实在挪不开眼。
从那以后她就决定，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入宫去。
没过一年，宫里选秀的消息传来，她内心欢喜，想着盼什么来什么，但父亲母亲都很反对，告诉她那深宫大院绝不是女子的好去处。
她不听，一心要进宫，折腾了些日子，父母只好叹着气应允，只是认真嘱咐她入宫后一定得多长些心眼，万事小心。
凭着出众的容貌，选秀的重重筛选她轻松通过，刚入宫就封了贵人，当晚即侍寝。
从那以后皇上对她宠爱有加，她也终于得偿所愿。
可是从未像今天这样受冷落，还是当着别的嫔妃的面，只能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气。
旁边的小宫女试探着问：“娘娘，咱们要回钟粹宫吗？这羹汤也带回去？”
慧嫔停下来，看着食盒，似是想起什么，擦擦眼泪道：“罢了，做了拿回去也是浪费，去献献别的佛也好。走咱们去葳蕤轩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