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谁动了我的躯体
听到我的一声大叫之后不到两分钟,我的病房便像个地铁站似的挤满了人。我的主治医生还算是个有责任的人,第一时间就跑了过来,他油嘟嘟的嘴里还含着为嚼烂的米饭和牛肉片。在他后面的是一群白衣护士,我没戴眼镜,所以她们的面容都比较模糊,看上去像是天使降临时的朦胧和神秘。护士的旁边,站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这人肥头大脑,一身黑色正装,冠冕堂皇,让人反感。
“怎么呢?哪里不舒服了?”主治医生的声音冰冷得很,像是机器人发出来的。
我一下子失落了。刚才还在脑海里夸他有责任感,看来是我的判断严重失误了,要是说他有责任感,那责任感也是用金钱堆叠起来的。
“我浑身都不舒服,一动就觉得痛,很痛,像是被烧红的铁块烫着。我……我这是怎么呢?”我有点害怕。那是出自于对死亡的最原始的敬畏。
主治医生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帮我把了把脉,看了看我的口腔,再弄弄我的眼睛,随意地看了看我的耳朵。最后才说,”没什么大碍,这是手术后的正常反应。”
“哦……”我有点怀疑。
他叫护士给我量了量体温。38度,发烧。
“你现在的身子很虚弱,伤口还没愈合,不要乱动,要是觉得痒的话可以叫护士来帮你抓一抓,但是自己千万别乱动。”
“额。真的没什么吗?”
“没事,医生都说了没事,怎么会有事呢?”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护士的旁边传过来,很粗糙,有点刺耳。
“你是?”我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
“哦?你不是他的家属吗??”这是主治医生插了句话。神情突然变得紧张。
那男人转身对着医生说,“我不是他的家属,我和他无亲无故,但是你放心,医药费一分也不会少给你。”
医生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我叫陈梦华,我们的相遇也许是缘分吧。”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很真诚,但不美。
“你难道就是那司机?”
“不是。”
这回答有点意外。
“那您?”这时我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他应该就是送我来医院的人,医药费应该也是他帮我垫着的。我瞬间对他肃然起敬,毕竟现在这个时代,见死不救已经变得堂堂正正有理有气了。
“呵呵,我只是路过而已,我不可能对一个满身是血的昏迷在公园里头的人见死不救吧。”陈梦华的表情很不屑,似乎做这件事就是见到地上有垃圾随手捡起扔进垃圾桶那样微不足道。
“额……谢谢你,大叔,要不是你我现在可能就……”
“不用谢,有什么好谢的呢?举手之劳!”
“不过……”我一脸的犹豫和挣扎。
“年轻人,怎么呢?哦,在担心医药费是不是?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帮你出了!”他说得很干脆,让人无法拒绝。
“我……我是孤儿,我真没那么多钱。但我怎么能让您老人家帮我出呢?这样吧,我先劝着,以后我有钱了就还您,好吧?”
陈大叔捧着肚子笑着说,“你们年轻人呀,就是这样,自尊心强。好吧,行。以后你有钱了再还我。”
“那我给您写张欠条吧。”我的脸转向医生,“大夫,我这次的医药费是多少?”
医生想了一下,说,“这我还不清楚,因为你现在还要住院,以后可能还要花点钱。就到目前嘛,你的医药费一共是三十万四千八百二十五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这么多。”
一听到这个数目,我的脑袋突然一阵晕眩。三十万!!三十万呀!!!对于一个刚毕业不久的连吃饭都还成问题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额。”我完全懵了。
过了好一会儿,主治医生走了,大部分护士也走了,只剩下陈大叔和一个护士在这病房里。
我对护士说,“能给我一张纸和一支笔吗?”
“好的,可以。”高跟鞋撞击在瓷砖上的声音很清脆。最后一个护士也出去了。
“年轻人,你不会是真的要写欠条吧?我劝你还是别写,如果你写了的话,那一张可有可无的纸将会像一条绳子那样套住你的人生,对你是没有丝毫的好处的。三十万,对你来说肯定不是小数目,但对我来说,只不过是零头中的零头。你说我连上海最牛逼的酒店都买得起,还会在乎你这三十万吗?”
他说得气宇轩昂,倒不像是假的。我抬起眼睛揣度着他。
“难道你就是?……那个……买下上海最豪华的七星级酒店的陈先生?”近来新闻头条上报到了一单新闻,这新闻我扫了一眼,说的是一个姓陈的商人将价值上十亿的上海酒店买了下来。
“嗯,买一个酒店而已,不用大惊小怪。呵呵,那些蠢货竟然把这事登上头条了,闹得满城风雨的。”说着陈梦华叹了一口气。
上海最豪华的七星级酒店,天宇轩酒店,里面奢华至极,装饰品不是钻石珠宝,就是古董古玩,总价值十个亿。我记得那报纸是这样描述那酒店的。
陈梦华接着说,“一楠,我看你身上什么都没有,肯定是被人拿走了吧,我这里有个手机虽然不是什么名牌货,但现在你可以将就着用着先,手机卡我已经买好了,快和你的家人联系吧,他们肯定担心死了。”
我接过手机,是三星的牌子,在我们这些穷苦人的眼里,这牌子的手机已经是很名牌的了,我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两个字,“谢谢!”
“不用客气,你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这时我说,“对了,陈先生,我还有一个疑问,刚才你说你是在公园里发现我的。”
“对,你满身是血躺在公园里。”
“可是,我好像记得,我是在教育路被车撞了,然后就不省人事的。。”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见到你的时候就是晕倒在公园的。”
“真的?”
他眼神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有人特意将我搬到公园里吗?是司机?不可能,司机的行动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赶紧溜之大吉,一种是赶紧送我去医院,司机是不可能把我弄到公园的,再说,就算是他,那动机是什么呢?根本就没有动机嘛。是路过的人?这更荒谬了,没有人会吃饱了撑着将一个昏迷的人从育才路大老远转移到公园的。
那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