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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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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栖意声音太轻柔,绵绵细雨一样,梁啸川脊背一僵,滔天滚沸的熔岩哑火了。

月栖意上下眼皮打架,慢吞吞道:“说吧...

.但是我可能会睡过去的.....

梁啸川咬牙道:“你先.....说话!”

月栖意只是这样轻轻柔柔一打断,他便说不出来,他无法对月栖意来一番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的表白,

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过程居然如此轻易,月栖意一句话便摧枯拉朽一一他分明已经下定决心势不可当,怎么会演变成垂死挣扎?月栖意不解他怎么了,蜷了蝼身子变成一个小团,道:“要不等一下再说吧...

梁啸川双手握拳,急切道:“我....."

月栖意脸埋在他肩头,道:“就等一小下,哥....

梁啸川彻底投降,闭眼道:....好好

话音刚落,他察觉到肩头温度不寻常,赶忙抬手摸了摸月栖意的额头,触手有些热

再看看月栖意的手环,显示体温比正常范围稍高一点,但梁啸川仍不敢放松警惕,不处理的话或许会引发高烧。这下他当真顾不上说话,几下将月栖意的被子裹紧,道:“躺着,哥给你拧毛巾去。

月栖意生一点点小病,全家人便很严阵以待,各自分工给他拧毛巾敷额头、沾酒精擦手擦脖子、煮梨子红枣桂圆汤喝。全家人一起照顾他,然而病来如山倒,真是再贴切不过,月栖意的体温还是一路升上去。

他头痛得很,窝在被子里,眼尾发红,唇色也鲜红,呼吸轻一阵重一阵的,冰冰凉凉的退烧贴才贴上额头几分钟,便被他的体温烤成温热的梁啸川握着他手,只觉他指尖都在细颤。

“疼....月栖意烧迷糊了,喃喃道。

“哪疼,哪疼呢意意?”梁啸川心里揪着,问道。

他以为月栖意会说骨头或者肌肉,可月栖意道:“眼睛.....”

眼睛那么娇贵的部位,疼起来多难受呢,梁啸川转向张竟遥,急迫道:“外公,他说他眼睛疼。”张竟遥自己就是医生,给月栖意配药输液,安慰道:“有炎症,得慢慢来。”

扎针时月栖意无意识地抖了一下,梁啸川也跟着抖了下

可这是月栖意的外公,不会刻意扎疼家里的小孩,只是月栖意打针不舒服而已,故而梁啸川只能轻轻地摸他的手腕。张竟遥叹息道:“没出门也没着凉,忽然发烧,之前这样要好起来都是一个星期起步,我看我们得轮流守着宝宝。”“不用,”梁啸川忽而道,“我守着就行了,你们老的老小的小,照顾病人身体扛不住。”

月闻江坚决道:“我不小了,我也行。

张竟遥见梁啸川跟搂孩子一样搂着月栖意,心知是他自己想守着,后头那句为他们考虑的话不过是托词,但也不拆穿,只道:“那你们爷儿俩自己商量。房中只剩两大一小三个人,月闻江紧紧握着月栖意的袖口,近乎笃定道:“妈妈没答应你。”

梁啸川纠正道:“不是没答应,是老子还没开口。

梁啸川蓦地笑了声,眼底却毫无笑意,淡声道:“小子,老子本

“开了口也一样

”月闻江道,

“妈妈都跟我说好了,他不会骗我的。

来不打算太刺激你,但你非要挑事儿。

他拿出手机,放了段十几秒钟的录音。

一开始显然是他在说话:“意意,刚....说的那句话,能再说一遍吗?”

而后月栖意的声音传出:

“我说,你当然比闻江重要。

这是出去找礼服那一日,月栖意说出“你当然比闻江重要”之后梁啸川又追问的第一次。

彼时月栖意尚未被他缠着重复几十遍“你当然比闻江重要”直到生无可恋,因此语气平和,听上去真心实意。梁啸川录下来原本只为留作纪念,一有工夫他便点击播放、反复回味。

但这小狼崽子非要屡屡挑衅他,他委实有必要明确一下这家里谁是老子谁是小子、谁才是月栖意的第一选择。只是月闻江神色八风不动,确信道:“这是假的。”

梁啸川下床给月栖意换毛巾,随口道:“你还想自欺欺人?”

月闻江顺势抢占月栖意的一条胳膊,道:“剪辑谁不会,再说AI早就能模拟声音伪造录音了,假录音糊弄不了我。”梁啸川尚未再回,月闻江又随即道:“这种录音我有的是。

梁啸川:“?

月闻江拿出自己的手机一

一这是月栖意之前不用的旧手机,月栖意明明给他买了新的,是月闻江坚持要妈妈用过的,这可比任何高端新产品都宝贝得多。他也点开某几个音频文件

“闻江,妈妈永远都爱你,你是妈妈唯一的小孩,妈妈永远都不会丢下你的。”

“妈妈和小孩当然是最亲近的呀,谁都比不过的。”

“闻江,你怎么会怀疑这个呢,你当然是妈妈亲生的小孩。”

月栖意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柔和温软,只是这几段音频都稍显不连贯,语调也有些微异样。

显然不是原模原样录下来的完整的话,而是如月闻江方才所言,剪辑拼接而成。

月闻江又重复播放了一遍,甚至因为这几小段假录音而扬起唇角。

梁啸川:....."

这臭小子,好像真有什么精神病。

一切感知都高度模糊,有时是针头刺破手背皮肤扎入血管,有时是温水流食滑入口腔。

高烧、退烧、再高烧....月栖意接下来一周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

更多的时刻,是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托起他脊背,掌心粗粝,轻轻摩挲他面颊。

缠绵病榻这么些天,终于在某日不再起热,开始慢慢见好。

厨房里,月闻江立在何姨身旁,沉着地盯着煮甜汤的小锅。

何姨还打算再煮一碗鸡汤泡泡小馄饨,忍俊不禁道:“看看,有哪不合你妈妈口味的?”

月闻江摇头说没有,又道:“我想看看怎么做的,以后我做给他。

何姨一扬眉梢,赞许道:“那你很孝顺哦。

大门铃响,是有客到访。

万叔开门将人领进来,道:“是远策来了。”

二老一出去,堂上年轻人彬彬有礼道:“爷爷奶奶,好久没来看您二老,最近身体还好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二老知晓应远策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得不顺势道:“挺好的,你来就来,怎么还要带这么多礼。应远策笑道:“做小辈应该的。

他环顾左右,迟疑道:“我也很久没见小意,听说他回来.....

里间门开了又关,梁啸川手握着毛巾,瞧见应远策后停住脚步,眯了眯眼道:“这是?”

照面这第一眼,梁啸川便觉得这个陌生男的像段平尧。

无关长相,而是那种分明是疯狗非要装沉稳的虚伪样子。

他不认识应远策,可应远策风雨无阻追了半个月直播自然识得他。

应远策在月栖意超话已经升到了十八级,也早已习惯平日浏览月栖意的相关tag。

《大小富翁》播完以后,月栖意单人剧情向产出仍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偶尔出现爱情向,但也是绝对以月栖意为中心一相方一水儿的忠犬舔狗爱而不得阴暗爬行,历经千

这其中月栖意的相方有梁啸川有周存征有段平尧,甚至有更邪门的(),但当然没有应远策,因为根本没人认识他。应远策曾试图伪装知情人爆料,表示自己有个朋友和月栖

意很熟,这位朋友说月栖意还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这个哥哥和月栖意关系才最亲近。

然后惨遭群嘲。

[主页性别男,刻板印象又增加了]

[你讲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你这个什么哥哥是不是你自己(的幻想)]

[好崩溃,哥们儿能不能别意银我妈妈了[捂脸哭笑不得]]

[博主别叫策意资讯站了,叫臆测资讯站吧[鄙视]]

面对梁啸川,应远策平静道:“应远策。小意的邻家哥哥。

小意.....?

梁啸川皮笑肉不笑道:“梁啸川。我怎么没听说意意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邻家哥哥。

应远策意有所指道:“可能小意觉得没必要告诉你。

梁啸川抬了抬唇角,道:“不怎么熟的人意意确实没必要告诉我。

两位老人以及万叔:....."

月闻江端着托盘进来,身后是何姨

何姨怕他端不稳,本是要自己端的,可月闻江坚持,何姨拗不过他。

一见屋内这剑拔弩张的,月闻江停了停,何姨催他道

“小孩子别掺和,快进去。”

月闻江将汤端进去,问何姨:

月栖意在休息,何姨放轻声音道:“那个年轻人的爸爸喜欢小茴,可是小茴嫁给了云德,现在儿子也算跟宝宝从小就认识,只是没有你后爹那么熟。“那人谁啊?

月闻江:.....梁啸川不是我后爹,而且既然那人他爸喜欢我妈妈的妈妈,怎么还可以有儿子。

“收养的呀,”何姨哭笑不得道,“还有,你妈妈的妈妈是什么称呼,不就是你外婆吗?跟你妈妈结婚的人不是你后爹是什么呀?”月闻江摇摇头道:

“我不要外婆更不要后爹,我只有妈妈,只要妈妈

何姨:......

现在的小孩子真有个性。

担心甜汤放凉了,何姨摇摇月栖意的手,道:“宝宝,起来喝点汤。

她拿额温枪试了试,月栖意只有一点点低烧,万幸终于没再发起高热。

月栖意缓缓睁开眼,月闻江扶着他倚靠床头坐,盛了碗汤慢慢喂给他喝。

何姨道

“远策在外头呢,你要不要见?

“远策哥?”月栖意颇觉意外道,

“他回来了?”

这些年来,月栖意每回来吴州过暑假,应远策都常常过来。

可这是月栖意的夏眠期,从前月栖意还小,在外婆家待一整个夏天状态都很不好,沉睡时间和生病时间也长得多。因此应远策扑空的次数居多,话基本说不上,最多在床边看看人家睡觉。

碰上月栖意精神好些的时候,他便使劲浑身解数和月栖意玩,待到人家睡觉为止。

在他看来自己是时时来报到,但在月栖意看来.....还是睡神更熟一些。

应远策上一次联系他时,表示自己在西伯利亚。

月栖意不晓得应远策去零下四五十摄氏度的地方做什么,但总归是工作,他并未细问。

月栖意颔首道:“既然来了就见一下吧。”

他要下床,月闻江立刻摁住他道:

“妈妈你怎么还出去见他,你还没好呢!’

“小意?”此时应远策在门外道,

“你现在方便的话,我能进去吗?

月栖意便道:“进来吧远策哥。

应远策和梁啸川是一同进来的,后头还跟着月敏钰张竟遥,一时间月栖意床边又围满了人

“小意,”应远策注视他,问道,“这次是不是比以前好一些了?以前我来找你,你总在睡。

他说完便笑道:“有时候等一天都等不到你醒,但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天黑了我就得走了。梁啸川拳头有点痒。

他正要开口,张竟遥忽然拽了他一把,同时月敏钰把月闻江也带出去,几个人一同挪到卧室外头,但并未带上卧室门。梁啸川一头雾水,只见二老各自从博古架上拿了张表,跟面试官似的。

张竟遥道:“我不是很满意这个应小子,跟他爹还有那个段小子一样,看得人发闷,心里还毛毛的,他爹近水楼台都没有老婆,我看他也够呛。月敏钰点头,道:“你看他们两个,像相亲一样,哪里像认识好多年。

梁啸川却只看到这个应什么身子朝月栖意越倾越近。

相亲?相亲要是出现这种要贴人家身上去的男的,可是要被千夫所指的。

应远策关切道:“小意,《大小富翁》我也看了,月闻.....的是你的......

月栖意:.....

他如实道:“闻江只是我收养的小孩。”

应远策并不尽信,盯着月栖意缓缓道:

.....那就好。你还这么小,太早生孩子只会影响你的事业

他方才将一个小首饰盒放在床头边几上,此刻打开,放进月栖意掌心,道:“小意,这趟回来有个礼物想给你,你看看还可以吗?”礼物?

月栖意迟疑着触摸了下那盒子里的东西,应是一条满钻手链,密镶钻与镂空花相间,即使他视物艰难,也感受到眼前有东西光泽熠熠。这并非一

可应远策接着道:“小意,我知道什么样的好东西你都见过,我不想送别人都送过的礼物,所以这条手链从开采到筛选都是我亲力亲为,制作也是我看着工匠做的。件寻常礼物,但月栖意要回赠同等价值的礼物也有

少机会,因此他原本打算收下,改日找个由头回礼即可

月栖意手指一顿,讶异重复道:

"....开采的亲力亲为是??"

应远策颔首道:“去了米尔尼,和工人们一起下了几趟矿。”

矿井事故如何凶险,

每吨矿石里的钻石含量不过四克拉,这样一条手链又需要多少?

一旦塌方如何九死一生,即便未

亲自体验过也能从新闻中知晓。

月栖意几乎觉得这盒子灼手,迅速推回去道:“远策哥.....

“它不算什么,不值什么,”应远策忽而道,

小意,你有那么多比它漂亮的名贵的饰品,你只要收下就好了,不用戴在身上..

...也不要不肯收,我做哥哥,本来就该给你最用心的。

月栖意仍然将盒子朝他推。

应远策急切道:“小意....

"我家意意不想收。”

梁啸川一面进来一面扬声道:“勉强我老婆就没意思了吧。”

应远策毫不客气道:

“据我所知,小意和你并不是基于相爱而结婚,你又以什么身份来和他一起拒绝我?”

梁啸川面无表情道

“凭你们都是‘某某哥’,但是我是‘哥哥’。

月栖意自然也叫过他“啸川哥”,但梁啸川不提,只提自己最长板的。

月栖意拽拽他的手想暗示他别这么冲,又被梁啸川牢牢反扣住。

他手骨纤细、肤肉柔软,梁啸川每每握住他的手,心脏便也像被温水包裹住一般柔软。

他必须誓死捍卫这份自己生命源一样的柔软,于是面对应远策便更强硬道:“他还跟我拉手呢,他跟你们拉手吗?”月栖意:“...."

他又将首饰盒推了推,道:“远策哥,我不可能接受别人用生命危险换来的礼物。

应远策不死心道:

“如果是梁啸川这么做了,你也会拒绝吗?

梁啸川仿佛听见什么荒诞奇闻,蓦地笑了声,移了半个身位,将月栖意视线完全挡住。

他嗓音极沉但音量极低道

“你还敢拿老子比?你一开始就错了,你怎么能告诉意意你为了他下矿准备礼物,以他的性格,就算没收也会不自在好几天,你要是受伤或者出意外,你成心让他不安是不是?”“换成是我,甭管在矿里瘸了还是死了,我都会说这东西是我从钻石那步才接手的。

“识相就快滚,因为你干的破事我要哄我老婆。

外间月敏钰疑惑道

“听不清,”张竞通道,“这梁小子这么凶,不会对宝宝也这样吧?”

“他俩嘀咕什么呢?

月敏钰还没开口,月闻江愤怒道:

“他敢欺负妈妈看看,欺负妈妈的人都得死。”

月敏钰:“......"

她困惑道:“我们宝宝那么温柔的小孩,怎么身边大的小的都是这样的?”

"哎!"

何姨陡然惊叫道:“怎么打起来了!!!”

可梁啸川也没打算保持风度以理服人

是应远策先动的手。

从小到大觊觎月栖意的人不可胜计,梁啸川打过的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一旦牵扯到月栖意,他简直热血爆沸悍不畏死,会怯战才怪。

两个快三十岁事业有成的大男人,一言不合,好似热血上头的高中生一样挥拳互殴。

月栖意只瞧见俩模糊的身影动来动去,拳拳到肉甚至到骨的闷响倒是十分清晰。

他本能地先道:“哥你停手!”

“哥”立时停手了,然后被“远策哥”猛然揍了一拳头。

月栖意又立刻道:“你也不要动手了!

“今天太失礼了,改日我再登门赔罪。”

应远策顶着满头满脸的淤青血污鞠了一躬,离去的背影颇显灰败

“说他闷不好...现在倒是不闷了,”张竟遥啼笑皆非道,

“改发疯了。

室内,月栖意拿着碘伏棉球,往梁啸川脸上的红色色块涂抹,轻声道:“都多少年没有打过架了,你倒退十岁了呀。”梁啸川嘴角都破了,还笑得志得意满,道:“怎么会,倒退十岁我怎么当你哥,是他欠揍,弄个什么乱七八糟的项链来招你烦。“.....月栖意不解道,“你刚刚说了什么,他忽然打你?

梁啸川的确认为应远策根本配不上月栖意,相应地,应远策跟自己当情敌也根本不够看,可此刻他脑中嗡嗡作响。你们是假结婚。

你们是协议结婚。

你们没有爱情基础。

你们迟早会离婚。

月栖意根本就不愿意。

不仅应远策,类似的话,多少人说过?

他和月栖意,真的没有别的可能了吗?

梁啸川低声道:“意意,之前没说完的话,我现在要说。我能关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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