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声音低低的在耳侧响起。
言卿一动不动的被盛野抱在怀里，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听到盛野带着沙哑的声音，眼睫都颤了颤。都是男生，现在这个情况言卿能理解，却控制不住脸上的温度升高。
也正因为他知道，所以一分一秒都变得格外煎熬。
脸烫得不行，大脑一片空白。
任由盛野抱了一会儿，这种亲密接触反而无济于事时，言卿身子试探地往后退开。
盛野没吭声，撩起眼皮，横在言卿腰上的手挪到他手腕上。
舍不得分开。
言卿想找个东西来转移注意力，目光在房间里环视一圈，看到书架，想到了什么，轻声问:“你想不想看我的毕业照?”盛野也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待在言卿的房间，鼻息间全是熟悉的气息，有点受不了，应了一声:“嗯。”言卿拉着他走到书架旁，从架子里摆放的书籍里抽出一本相册，毕业前拍了不少照片，都统一放在这本册子里了。他随便翻开一页，是张大合照。
毕业照后面拉着一条恭喜毕业的横幅，上面写着江城一中，高三一班。
几十个人穿着统一的校服，排成几排站在台阶上，盛野一眼就看到了言卿，他站在最后一排的位置，校服拉链拉到最顶端，额前的碎发散落，脸上没什么大表情。拍摄的时间大概是早上，他的身后是万丈晨光，让他的身影都像个不真实的虚影，那张脸在人群中格外出挑。注意到他之后，周围那么多人，似乎都变成了陪衬。
盛野把这张照片看了又看，照片上言卿的样子和现在差别不大，但他没见过对方穿高中校服的样子，普通的蓝白色校服穿在他身上都变得好看了:“你们学校的校服很好看。”“真的?”言卿诧异地说:“我记得我们那一届就换校服了，当时大家都说是最丑的一届。”
盛野手指在照片上言卿的位置摩挲了一下，点头:“真的好看，但也有可能是你穿才会这么好看。他垂眸又看了一眼:"有点可惜，没看到你穿校服的样子。”
言卿看着盛野的目光停留在他毕业照上面的样子，垂在身侧的手指都蜷缩了一下。他的衣柜里其实还留着高中校服。暑假过后就大二了，但言卿和高中时期没太大差别，只是长开了一些，模样更惹眼。
他抿了抿唇，犹豫着要不要把他留有高中校服的事说出来，但说出来就好像他特意要穿高中校服给盛野看一....脸上倏地被碰了碰，言卿从想象中回神，看到盛野眼神带着一点探究地看着他:“你在想什么?”言卿茫然地眨眨眼。
盛野漫不经心地说:“你脸好红。”
"...."
言卿不自然地扭过头去，视线飘忽了一瞬，轻轻咳了一声，佯装镇定地拿过盛野手里的相册:“后面还有。”言卿往后翻到了和乔宁、徐子铭的合照，这张他脸上带着点笑容，神情也很放松。
盛野看着照片里言卿露出笑容的样子，他们站在树底下，阳光透过树影间歇撒下来，忽然说:“那天一定有很多人跟你拍了合照。”言卿点头:“是啊，基本上都找班里的人合照了。”他语气里带着丝丝无奈:“但是大家都最后才来找我拍，乔宁和徐子铭约我一起去后街吃最后一顿麻辣烫，等了我好久。仿佛能勾勒出画面，盛野嘴角弯起弧度，眸光落在这个感情略迟钝的人身上。
傻乎乎的。
别人怀揣着暗恋心事，找了一个又一个人拍照，最后才轮到他，他心里却惦记着麻辣烫。
言卿低头翻着相册，盛野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言卿靠着书架，低头时露出一小截后颈，白皙柔软。他忍不住抬手抚上那截白皙的后颈，手指捏了捏，轻声说:“我好像没看到姜承宇。”
言卿听到这个名字，微微扬了扬眉，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他是体育生，高三就去集训了，不跟我们一起。盛野闻言，就在这一瞬间产生了一点庆幸，幸好他没有跟言卿拍毕业照。
要不然言卿看到毕业照估计会膈应，一辈子就一次的美好回忆也会蒙上一层阴霾。
他轻轻揉捏着掌下的肌肤:“有时间带我去你的高中看看吧。”
江城的夏季炎热、多雨，昨夜刚下过一场雨。
早晨的空气中还带着树木被打湿后的雨水气，小巷子里凹凸不平的路上聚集起了小水洼。
言卿一个不留神就要踩下去，手臂被人拉住往旁边拽了拽，盛野拉着他的手:“小心鞋踩脏了。“一年多了，这条路还是没修。”言卿看向街道两旁关着的店铺，有点可惜:“放暑假了，要不然盛野目光从那些关着的店铺上掠过，点了下头。
高中早早就放了假，学校的大门打开着，言卿进去时在门卫室里看了看，没看到保安，盛野见状挑起眉，疑惑地看着他。言卿说:“我们学校的门卫可能还记得我，我高中成绩还挺好的。”
盛野语气带着夸赞的笑意:“哦，学霸。”
言卿自己提起这茬，被盛野夸奖后反而不太好意思了，耳根泛红，继续往里面走:“这边是不是跟你们高中不太一样?”盛野跟他并肩走在一起，进来就是一个雕像和喷泉，道路四通八达，朝向好几栋不同的教学楼，树木也挺多:“是有点差别。”言卿带着他往高三的教学楼走:“我们高二的时候就搬过来了，然后一直到高三都是在这栋教学楼，就是楼层变高了。穿过一条宽阔的大路，路边是草丛，夏天草丛里开出郁郁葱葱的不知名小花，空气中浮动着花香。一路上到教学楼，放假期间，每间教室的门都关得紧紧的。
言卿的教室在五楼，五楼第一个班级就是，盛野抬头看到了上
面挂着的牌
子，高三一班，和
言卿毕业
照里拉着的横幅是一样的。
他盯着牌子看了一眼，突然拿出手机对着拍了一下。
言卿在旁边愣了一下:“打卡吗?”
盛野看了眼照片，确定拍好了，才把手机收起来，微微笑起来:“是，到你的过去打个卡。”
"......""
言卿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很微妙的感觉。
高三到大一，一年多的时间不长，好像一晃眼就过了。
但高中时的他绝对没想过未来的有一天，他会带着喜欢的人过来打卡。
两个时空好像就在这一瞬间，产生了一丝丝的交集。
在教学楼待了一会儿，两人就走了下来，言卿在这所学校待了三年，不用特意去某个地方寻找回忆，到处都很熟悉。沿着道路走，走过一座桥，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盛野转头望向言卿，眼底酝着笑意，言卿立马想起被盛野拉着钻小树林的事。怕他想复刻一遍，连忙说:“夏天有虫，昨晚下过雨，泥土都是湿的。”
盛野慢悠悠点头，看着言卿紧张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说:“我只是想问，这些是什么树。’
唇角没忍住牵起笑意:你在想什么?"
"......""
言卿的脸一点点地红了，按压了一下手指，尽量镇定地说:“这里有上百棵树，你好奇的话，慢慢查吧。他说完就往前走，盛野见状连忙跟上去，试探地去牵他的手，言卿没反应。
盛野嘴角便弯了起来，眼睛都微微亮着光，慢慢把手指挤进去变成十指紧扣。
过了小树林，再往前就是操场，途径一个公告栏时，盛野突然停住脚步，目光凝在公告栏最上面贴着的一张照片上。言卿顺着看过去，意外地看到了穿着校服的自己，这边是优秀学生的表彰栏，上面还有他的年纪和姓名。盛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准公告栏，按下拍照键。
言卿没想到还会在公告栏看到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抿唇:“怎么还没取下来，都一年了。”
盛野转头，眸光认真，似真似假的说:“为什么要取?你知道我想把这个公告栏买下来，焊起来吗?”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
言卿分辨不出盛野是不是在开玩笑，但足够让他感觉脸上发烫了，转身想往其他地方走:“去别处逛逛吧。”刚走了一步，身后蓦地响起盛野的声音，不同于往常的懒散:“高三一班的言卿同学。”
他还站在贴着言卿照片的公告栏前，直勾勾地望着言卿，言卿脚步一顿，下意识转身就对上他的视线。心脏徒然跳得很快。
盛野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周围寂静无声，他身后是绿意央然的树林和教学楼，整个人都有种眉眼飞扬的感觉。言卿没见过盛野的毕业照，可这一刻，却能大致想象出来了，大概也是这样散漫、矜贵、又意气风发，让人挪不开眼。心跳尚未平息，他就听见盛野用很认真的语气，一字一顿地:“我能跟你谈恋爱吗?”
“....."
言卿闭了闭眼，只觉得一瞬间心跳得快得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空气中浮动着草丛里飘出来的花香，和雨水混合着泥土的味道。
他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望着盛野的眼睛:“我们好学生不早恋。”
“真的不行吗?”
盛野慢慢上前一步，微微弯着腰，和他的目光平视，声音温柔:“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直到大学，直到很久以后我们还在一起。”盛野眉眼弯弯，很有耐心地说:“言卿同学，跟我早恋吧。”言卿心跳如擂鼓，有一瞬间，仿佛真的回到高中，被人栏在公告栏前告白，和盛野漆黑的眼睛对视，一秒、两秒，他禁不住地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