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陆母回去跟陆苗说了去镇上帮工这件事,
一开始陆苗还不想去,
他打小就害怕这个哥哥,被他欺负的都有心里阴影了。
结果陆母跟他说,一个月给五钱银子作工钱,陆苗眼睛一亮立马就同意了,他长这么大,兜里还没揣过十文钱呢!第二天收拾了几件衣裳,跟着父亲一起去了镇上。
陆广生今天来还要帮他们把房顶修补上,西屋房顶之前漏了一块,一直没法住人,如今陆苗来了总不好跟哥夫住一张炕上,索性把屋顶修好,省的没地方住。今天不是集,早点铺子没那么忙,过了辰时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了。
两人来的时候陆遥正在收拾碗筷,陆苗赶紧挽起袖子上前来帮忙。把用完的碗筷收进木盆里,待会拿回家刷洗干净。赵北川也把锅里的油舀回坛子里,待会放在铺子里就行,明日来的时候再用。
他擦了擦手道:“我先回家取车来,爹,五弟你们先在这待一会。
“哎,你去忙吧。”
陆遥盛出两碗递给他们,“你们吃早饭了吗?没吃喝碗豆花。”
“吃了吃了,早晨你娘起来俺俩煮的汤饼。
“喝了吧,不然剩下也是浪费了。”
陆苗端着碗坐在凳子上小口吃着,目光时不时瞥向旁边的陆遥。
三哥变化真的好大,他都快认不出来了,不光模样变了,性情也大变了,之前在家的时候什么时
每次都是大声嚷嚷着:“陆老五,你赶紧把活给我干了!再不去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如果陆苗不去干,那肯定就是挨一顿掐,胳膊大腿拧的青紫,疼的他直掉眼泪。
想到以前的事,陆苗打了个冷颤,突然有点后悔来帮忙了。
父子俩把豆花喝完,陆遥也把铺子收拾干净,不一会赵北川赶着骡车过来了,东西都搬上车,大伙朝家里走去。这还是陆苗第一次来三哥镇上的新家,他好奇的打量着,院子比之前的小不少,但是房子看起来不错,还是青砖砌的呢。屋里赵小年听见声音跑出来,“大伯,五哥,你们来啦!”
“哎,小年妹子。”陆苗跟小年倒是挺亲近,连忙打了声招呼。
陆遥把空木桶搬下来,小年上前帮忙,她人小个子矮伸手扶不住,陆苗赶紧伸手托了一把,然后就开始刷洗起来。小年看着嫂子眼底青黑忍不住道:“嫂子,你进屋睡觉吧,我来刷就行。”
陆苗也道:“哥,你去睡吧,我跟小年收拾这里。
陆遥也没逞强,他确实困得厉害,每天晚上九点睡,早上两点就得起来,睡眠不足人都没精神。
“你俩弄吧,碗刷完用抹布擦干,不然放一宿容易馊,我先去眯一会。”
进了屋陆遥也没闲着,赵北川把西屋的粮食搬了出去,屋里一片狼藉,黝黑的大耗子无处藏身,在屋里跑来跑去。陆遥紧忙拿烧火棍把它敲死,拎着尾巴扔了出去。
扫了扫炕上和地上的尘土,赵北川便不让他再忙活,“快去睡吧,一会我来收拾就行。”
“你也睡会吧,总这么熬着我怕你扛不住。”
“我没事,我身体比你壮。”
“那也不行,我跟你说,长期熬夜容易脱发....我可不想你头发掉光光。”陆遥小声嘟嚷着,想象了一下赵北川
头发稀疏地
中海的模样,
咦~浑身恶寒。
赵北川拍拍他的小脑瓜不知道里面都想的什么东西,“我给爹打打下手,修完马上就睡。”
陆遥回到卧室,把今天赚的钱拿出来,数好后串成串,这是他每天最爱干的活了。
数完从炕洞下抱出瓦管,里面都快装满了,抽空拿钱庄换成银子。
屋顶上陆广生把坏了的檩条拆下来,换上新的木条,挨着钉好后又将瓦片仔细的铺上,一层压着一层很快就把屋顶修好了。修完西屋又看了看旁边的地方,换下几块碎瓦,防止过些日子天气暖和屋里漏雨。
陆苗和小年把碗和木桶刷完,擦干净进屋去收拾屋子。
“大兄,你也去休息吧,我跟五哥收拾就行。”
赵北川把扫帚递给他们,“我去看看骡子,你们把屋子里打扫干净,铺上席子就在这屋玩吧。”
"哎。”
外面陆广生从房上爬下来,“屋子修好了,上面的瓦倒是还能用,若是有漏雨的地方,我再过来瞧瞧。“麻烦爹了。”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们搬过来家里的地怎么办?”
赵北川也发愁,眼下铺子里离不开人,如果他回去种地恐怕陆遥忙不过来。
“爹,家里的地你们拿去种吧,除了地税其余粮食你们自己吃用。”
“那怎么行?”
赵北川道:“地里的那点收成还不如我们卖一个月早食赚的多,你们安心种着吧,不种也是荒着。”陆父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那成,等秋天收了粮,我让二林给你们送一半来。”
“不用,不用。”
陆父不等他说便道:“你歇着吧,我得回去了,家里还有不少活,陆苗就放在这帮你们干活了,得空了就回家转转。赵北川把他送到大门口,看人走远了才打着哈欠洗了洗手脚进屋休息。
日子一天天过去,忙碌却充实。
自从陆苗过来帮忙,陆遥才觉得轻快了许多,至少早上不用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收拾桌子盛豆花还要收钱。陆苗这孩子性格有点内向,见到生人不敢说话,让他招呼客人有点为难。
陆遥便负责忙招呼客人盛豆花收钱,陆苗拾桌子在后面刷碗。
赵北川依旧负责炸油条,现在他的手艺已经炉火纯青,炸出的油条各个酥脆,食客吃完都竖大拇指。“老板来四根油条。”
“哎,来了。”陆遥从旁边的竹篓里夹出四根油条递过去。
那人数了八个铜板放在桌子上,站在旁边一边吃一边道:“我记得你家之前不是卖豆腐的吗,怎么不卖了?”陆遥麻利的收起钱,“不赚钱还累得慌,就不卖了。”
“我看镇上这几日开了好几家豆腐铺子,价格倒是便宜了,但做出的味道都不如你家正宗,啥时候再豆腐给我留两块。
“哎,一定一定。”送走客人陆遥眉头一皱,果然他担忧的事成真了,林大满的兄弟真把豆腐方子卖出去了。做豆腐虽然赚钱,但是个极苦累的活,每天起早贪黑还要推上半日的磨,林大山干了一个月就干不下去了。跟媳妇商量了一下,觉得不如将这豆腐方子卖出去换些钱来得实惠。
两人前后卖给了三家,都是十贯钱卖出去的,穷苦了小半辈子何时见过这么多钱,豆腐不卖了,直接在家享受起来买了豆腐方子的人,一个在本村卖起来,另外两个人则在镇上开了豆腐铺子。
因为林大山之前把豆腐价格压的太低,他们也卖不上高价,都是四文钱一斤,卖豆腐的人多了,一日最多卖出去一两板,勉强赚个辛苦钱。
幸好陆遥改行改的早,不然现在肯定发愁怎么把豆腐卖出去。
上午卖完吃食,把东西收拾到车上,陆遥打算带着陆苗去买块布做身新衣裳。他现在身上穿的衣服还是自己在娘家穿小的旧衣,袖口都磨破了,身上也打了几个补丁,看起来有些寒酸。陆苗一听三哥要领自己买布做衣服,激动的小脸红扑扑的,不过马上又拒绝了。
“不,不用了.....我衣服够穿。”来的时候娘嘱咐过他,不能让三哥花钱。
“走吧,花不了多少钱。”陆遥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往外走。
两人来到布铺,陆遥给他挑了一块青色的细布,两人长得六七分相像,陆苗个子虽没哥哥高,但皮肤也挺白净,穿这个颜色衬得人格外水灵。“这块布给我裁六尺,再来三尺细白布。”白布拿回去做两条亵裤,结了钱陆遥把青布递给陆苗。
“会做衣裳吗?”
“嗯,跟娘学了。”
“那我就不管了,你抽空自己缝出来,别舍不得穿,穿坏了再给你买新的。
陆苗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陆遥停下脚步,“怎么了?”
“没,没事,三哥....你对我真好。”
陆遥看着他小鹿似的眼神,在心里腹诽原身真是混蛋啊,这么可爱的孩子过去怎么忍心欺负的!
每年的到了清明前后,赵家就开始准备春耕了,今年不同,因为在镇上开了食铺子忙不过来,家里的地直接让丈人家种了。陆父和陆林商议一番,决定先去湾沟村把赵家的十多亩地种上,再回来种自家的地,实在忙不过
来也能在村子里叫人帮忙。
两人赶着骡车来到弯沟村,来之前他们已经问好赵家地的位置,来了直接去了地里。
结果骡车还没卸下来,就见有两个人正在赵家地头上翻地垄。
陆广生连忙下了车,走上前道:“哎,小兄弟,你是不是翻错地了?”
那人抬起头看了陆广生一眼,“没翻错,这就是俺家的地。”
“不能够啊,大川说北边这一片都是他家的地,让我们过来种的。”
那人一听赵北川的名字,咽了口唾沫道:“许是我记错了。”说完赶紧拎着镐头走了,边走还边骂旁边的妇人,“说了赵家不可能不要这片地,你还非撺掇我来,白忙活了吧!”陆广生眉头紧皱,以前只听说弯沟村风气不好,没想到居然坏成这个样。
赵家的地位置好,还都是平坦的地界,都是当年赵父一镐头一镐头刨出来的。如今赵北川一家搬走了,自然许多人眼红。附近挨着的都想往这边占,碍着赵北川过去的威名不敢做的太过分。
如今见他连地都不回来种了,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陆父和陆林犁了两亩地忙活到傍晚才回家,第二天上午一来,好家伙,昨天犁好的地居然被人踏平了!还丢了好些石头进去,真是缺德缺的冒烟!
赵父一边捡石头一边破口大骂,“一起子缺德玩意,自家的地不种跑来祸害别人,也不怕天打雷劈!”陆林也是气的够呛,准是昨天翻地的两口子干的!可惜没证据,就算有证据告到里正那,指不定也是护着自己村里的人。“算了爹,别跟他们生气,不过是再把地犁一遍,费不了多少事。”
陆广生道:“这村子人真是德行败坏,难为大川那么小领着两个孩子怎么活下来的。
陆林叹了口气,“要不这样,也不可能被烧了房子离开这里。”
地踏平了还得重新犁一遍,昨天犁过一次再犁起来轻松许多,今天犁了三亩地,再来两日山上的地差不多就能犁完。犁好后便是播种了,种要米很简单,先拿锄头把翻好的土地轻轻开一条沟,然后把提前浸泡晾晒过的种子均匀的撒进去,最后盖上薄薄的一层土就可以了。古代没什么肥料,大多是家里沤的泔水粪便,兑上水浇灌到地里就算完了,再就是等粟米发芽后,勤割草就行了。父子俩忙活了四五天才把上坡的地种完,来到下坡那块地时,陆父直接气个倒仰,居然有人把地种了一半了!陆广生冲过去便跟那人理论起来,“哎!谁让你种这块地的!”
那人压根就没把陆家父子放在眼里,一个老头,一个瘸子,还是外村人,这地凭什么给他们种?
陆父见他不说话,伸手去抢他手里的锄头,“你不许种了,赶紧走开!”
那人推搡道:“这是俺们弯沟村的地,我想种就种,跟你们陆家村有啥关系,赶紧滚!”
“你再说一遍!”陆林冲上来给了他一拳。
那人一见他敢动手,吆喝一嗓子旁边跑来四五个自家亲戚,几个人手持农具把陆父陆林围在中间,眼见着事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吁一一住手!”就在此时,赵北川赶着骡车来了,还没等大花停稳,直接就跳下骡车冲了过去。
陆父一看见儿婿,激动的眼眶都红了,“大川你咋回来了。”
“陆遥怕你们忙不过来,让我回来跟你们干几天活。”
赵北川知道村里人的德行,怕丈人和二哥吃亏,特地跑回来,没想到还是差点吃了亏。
“你们想干啥?占了我的地还想打我爹?”赵北川挡在两人前面,伸手推了一下最前头的男人。
那人姓杨叫杨栓子,就是挨着宋家那个杨嫂子的丈夫。
他也没想到赵北川会突然回来,磕磕巴巴道:“我,我以为这片,片地你不种了,就就给种上了。”"谁告诉你我不种了?”
杨栓子擦了擦额角的汗不敢出声,生怕自己说错了让大川狠打一顿,旁边几个帮忙的人一见赵北川来,赶紧溜了,他们可惹不起这小子。陆父拦住他,“行了大川,这地他们种也白种,倒是省的我和陆林忙活了。”
“以后这块地还是我赵北川的,我爹他们是过来帮我种地的,听见没?”
“听,听见了。”杨栓子赶紧捡起地上的锄头跑了。
等人都走后,陆父连忙问:“你来了铺子上能忙活过来吗?”
“没事,陆遥又招了个人。”
陆遥把隔壁的柳家二儿媳招到铺子上帮忙,每日只忙早上的两个时辰,一个月给三钱银子。
“哎,你们村的人呐,真是没法说。"
赵北川道:“杂村就这样,村里人不团结,还各个想占别人家便宜。”
他这次回来一是帮着丈人干活,二来也给村里人看一眼,他赵北川搬到镇上不是死了,随时能回来,敢在他地头上撒野的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三人边说边干活,山坡下有六亩多的地,被旁人种了两亩,剩下的有赵北川来忙活,连翻地带种
也一天就忙完了,他这把子力气真是干农活的好手,一
个人顶陆父和陆林两人干的还快
陆父站在地头掐着腰,满脸的扬眉吐气,有儿婿坐镇看谁敢来捣乱!
忙到傍晚三人赶着两辆马车离开,明天还得来地里浇肥。
陆林道:“大川,这么晚了要不就别回去,直接去俺家住吧。
“不行,陆遥领着三个孩子在家我不放心,明早我再来。”
“那行,路上慢点走。”
赵北川赶着骡车朝村外走,路过赵婆婆家时下车进去转了一圈。
家里还是老样子,春耕两人都忙着种地,见赵北川来了非要留他吃顿饭。
“饭就不吃了,就是过来看看你们。我家如今在下三里开了间早食铺子,你们要是赶集路过就进去“哎,行!"
临走时赵北川给留下五百文钱。
“你这是做什么?”赵婆婆连忙把钱推回去。
赵光在旁边看着钱咽了口口水,倒也不好意思开口留下。
“拿着吧,这些年帮了我们家不少忙,如今我们日子好过些了,总该要回报的。
赵婆婆道:“我跟你娘以前最要好,帮一把那不是应当应分的,哪值当给钱啊。”
赵光焦急的在身后偷偷拉了她衣服一下,这么多钱哪能不要啊!
赵北川当作没看见,
“我回去了,陆遥和小年他们在家我不放心。
’说罢赶着骡车匆匆走了。
赵婆婆拎着钱叹了口气,“你呀,眼皮子浅。”
赵光一把夺过娘子手里的钱,“你眼皮子深,白给的钱还不要,我看你就是傻的!”
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戌时了,骡车刚到家门口陆遇就听见声音,连忙披上衣服出来开门。
“回来啦。”
“嗯。”赵北川牵着骡车进了院子,把车卸下来赶紧给大花喂上草料。
陆遥打了一盆水给他洗手洗脚。“地里的活怎么样?爹他们种了多少了?”
“全种完了。”
“这么快?”陆遥有些惊讶。
赵北川脱了鞋,磕了磕里面的泥土沙块。“有人帮忙种了两亩。
“啊?谁这么好心啊。”陆遥想了想不对劲儿,“是有人要占咱家的地吧。
“嗯,杨老栓偷摸把下坡挨着他
的那块地种了两亩,我今天去的时候
爹正跟他们理论呢。
“然后呢?”
"我一去他们就没理了,拎着锄头跑了。”
陆遥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伸手捏捏他结实的胳膊,“武力镇压吗?”
赵北川把手脚洗干净道:“那些人记吃不记打,不给他们打服了总想欺负你。”
“哎,没办法,穷生奸计,他们变了发的想占点便宜。”
白天干活出了一身的汗,闻着有点馊了,陆遥又打了一盆水过来帮他擦洗后背。
赵北川直接把上衣脱了打赤膊,坐在凳子上由着陆遥乱摸。
“今天铺子里怎么样?”
“同往常一样,就是他们都说我炸的油条不如你炸的好吃。
赵北川笑了一声,“多炸几次就好了。”
陆遥捏着他胸口的肌肉,“我吃着都差不多,他们就是嘴被你养叼了。”
赵北川握住他的手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头埋在陆遥的颈窝里嗅着,“明日我还得去村里,帮爹他们再干几天,这些日子你要受累了。”陆遥搂着他的肩膀,腿有点软,“说什么累不累的,好像你回村是玩一样。
“我若是能分成两个就好了,一个去村里干活,一个陪你在家看铺子。”
陆遥想起上辈子看的动漫,忍不住哧哧的笑起来,“那感情好,晚上搂着两个相公睡觉,这不得美死我啊。赵北川勒紧他的腰,“一个你都受不了,还想要两个?”
“我,我说笑呢。”陆遥脸红起来,转过身。
赵北川最喜欢看他这幅羞答答的模样,感觉身上的血都向下涌去,忍不住亲他的嘴,吃他的舌头。
陆遥搂着他的脖子回应,黏腻的吻声响起,半晌分开扯出一条银丝。
“哎,别在这里,别吵醒孩子。”
“那你小点声。”
“这怎么小声啊!”陆遥脸红的滴血,气的狠狠锤了他胸口一下。
“那咱们进屋去弄。”赵北川直接把他抱起来,这一动陆遥好悬叫出声。赶紧搂紧他的脖子,每走一步都是煎熬这一夜雨打芭蕉,又湿了一床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