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医者仁心
这……
钱江惊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秦翰方才的那一刀，简直可以用完美二字来形容。
快，准，狠，还避开了腹部的神经和毛细血管，眨眼间便将一个标准的麦氏点暴露了出来。
刀口平滑整齐，甚至都没有溢出什么鲜血。
钱江摸着自己的良心，刚才如果是他来动这一刀也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
刘长清满脸的幸灾乐祸，本来已经准备看秦翰笑话了，可这一刻他也呆住了。
身为一名医学生，他非常清楚刚才秦翰那一刀的含金量，毫不夸张地说，这是足以录入教学视频供全国医学生参考的一刀。
无论是下刀角度，切口选择，无可挑剔！
“这怎么可能，学校里根本就没有进行过类似的模拟操作，他第一次怎么可能如此精准！”
刘长清心中困惑不已。
李静儿也不禁用全新的眼光看向秦翰，心中竟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这些年她心中一直有一份专属的骄傲，可方才发生的一切，让她意识到眼前的青年并非看上去那么普通。
甚至比她做的更好。
众人愣神之际，秦翰再度开口。
“钱老师，有内窥镜吗？”
这是一种能够探入患者体内的图像传感器，能够探测到患者的病灶所在，以便拟定出最佳的手术方案。
可秦翰问出这话的下一秒，他就自发地苦涩一笑。
谁没事会把内窥镜带上火车啊……
果不其然，钱江遗憾地摇了摇头。
于是乎，一个全新的问题出现了，秦翰这一刀固然完美，可由于切口太小，根本无法看见体内的情况，除非强行扩大切口以获得更大的手术视野。
那这，不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而且，一旦伤口扩大，很可能会出现大出血的现象，到时候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这便是钱江迟迟不敢动手的原因。
未知因素太多，每一个都要命啊！
可秦翰的面色却突然一凛，似乎打定了某种主意，随后他拾起环镊直接探进了老太太的腹腔中。
钱江见状，瞳孔猛地一缩，嘴巴微微张大。
盲视野探查？！
这种手法他听说过，但从未见过，因为哪怕再熟练也不可能比得上电子内窥镜，而且，盲视野探查需要医生对人体器官组织了如指掌。
仅从触觉，深度，位置便判断出器官的类别和问题。
通俗点说，这就跟蒙着唐伯虎的眼睛让她点秋香没啥区别。
一个还没有正式毕业的医科大学生怎么可能做到？
可秦翰接下来的动作却再度惊呆了众人，只见他微微闭眼，环镊不断改变角度深入，行云流水。
凭借着上一世的记忆，他很快便判断出了腹腔内的各种组织。
十二指肠，空肠，盲肠……
最后，环镊戛然而止，干净利落地切开了侧腹膜，摸到了阑尾。
果不其然，阑尾肿大充血，已经十分严重，若是不及时摘除，老太太可能真的会没命。
他有条不紊地分离阑尾和侧腹壁，回肠以及系膜的粘连，游离出阑尾动脉后进行结扎，最后一并切除。
但这个过程，只有秦翰心里有数。
钱江在一旁焦急地观看着，心悬到了嗓子眼。
但秦翰并没有让他的这种焦虑持续太久，迅速将病变发言的阑尾从腹腔之内取了出来，整个阑尾组织完好无损。
“钱老师，针线！”
秦翰几乎是以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就像上一世吩咐手术住手那般。
不过不同的是，以上一世秦翰的身份，钱江这种级别的医生还没资格进手术室当助手……
钱江也顾不得其他，立马照做，递给了秦翰。
于是，秦翰开始收尾，止血、缝合、清理腹腔，再将切口彻底缝合。
整个手术下来，只能用四个字形容。
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秦翰已经满头大汗，摘下口罩大口喘着粗气。
阑尾摘除手术，看似简单，可想要把每一个步骤和细节都做好，其实难度极大，一些从业很多年的外科主任都不一定能做到。
而且，钱江注意到了秦翰的缝合手法，居然还是荷包缝合。
这种缝合手法难度要比普通缝合高了好几个层次！
“秦翰，情况怎么样？”
钱江立马上前询问道。
“手术还算成功，其他的工作只能等到列车停站后送到医院进一步处理了。”秦翰缓缓道。
钱江欣慰地拍了拍秦翰的肩膀：
“辛苦你了，你做的非常好。不过，以后做事可不能再这么鲁莽了。”
秦翰礼貌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钱老师，刚才我确实有些激动了，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您见谅，以后我会多加注意的。”
钱江没再多言，而是走到老太太旁边开始检查一些基本的生命体征，顺带做一些善后的工作。
但他的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二十出头便展现出惊人的心理素质和责任感，手术技巧更是老辣到极致，这几乎颠覆了他二十余年的教育认知。
难怪老教授拼死拼活都要推荐这孩子来实习，难不成他早就看出了秦翰的天赋？
秦翰走出车厢，门口焦急踱步的女孩立马迎了上来，脸上的泪痕十分明显，声音还带着些许哭腔：
“医生，我奶奶她怎么样了，她不会有事吧？”
“你放心吧，你奶奶的手术很成功，不会有生命危险。等列车靠站，我们会把她送到杭城医院进行后续的治疗。”
女孩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喜极而泣，竟一把将秦翰给抱住。
“谢谢，谢谢你！”
秦翰顿时一愣，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好。
他可是醉心于医学研究的钢铁直男，不近女色的。
“那个，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女孩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激动，连忙松开了秦翰，脸上微微泛红：“那……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看奶奶吗？”
“里面还有些后续工作，暂时不方便，我们还是等火车到站吧。”
“那好吧。”
女孩儿也没再要求，仍有些忧心忡忡地坐下，但脸色却好了很多。
这时，李静儿却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双美眸从始至终都盯着秦翰，突然她止住脚步，表情有些犹豫道：
“有时间吗，我……我想跟你聊两句。”
“好。”
秦翰和李静儿走到了一处没人的角落。
见李静儿仍有些忸怩，秦翰主动打开了话匣子：“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大家都是同学，没什么不能说的。”
秦翰心里当然知道李静儿要问什么。
自己刚才的操作，你就是把杭城最好的主刀医生喊过来，那都得瞠目结舌。
李静儿深吸了一口气，眼神突然坚毅地望向秦翰：“你刚才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秦翰淡淡一笑：“如果我说我只是侥幸，你相信吗？”
“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跟我开玩笑了，我刚才看了你的手术操作，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大学生。”李静儿语气有些急促。
那一幕的震撼，实在是太过深刻。
以至于她至今都无法说服自己。
“我没有开玩笑，刚才是我第一次操刀，不过在学校里的时候我经常会模仿一些教学视频，用猪内脏做练习，尤其是阑尾切割手术。所以，刚才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秦翰说完还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真实走狗屎运了。
李静儿将信将疑，可似乎也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否则以秦翰的资历，是万万不可能拥有那般精湛的手术技巧的。
可她随即秀眉微抬，不禁困惑问道：
“既然你没有十足的把握，为何刚刚要冒险开刀，你应该很清楚一旦失手，后果是什么，你可能永远都无法成为一名医生，甚至要背上法律的责任。”
听见这话，秦翰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他望着李静儿，眼神突然坚毅。
“你知道医生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学历？
临床经验？
还是天赋？
李静儿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答案，但她还是选择问秦翰。
“是什么？”
秦翰只是淡淡地从嘴里吐出四个字：“是医者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