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姐，你把我当个废物吧
女人正是农委新任主任、前天王镇镇长江若萍，一周了，好像是第一次在农委露面。
她含笑跟瘦老头刘工，胖老头王工打了个招呼，注意力就转到了躺在沙发上的苏振云身上。
苏振云吃力的坐起来，捂着头，有点痛苦的样子。
“身体不舒服？”江若萍的声音很好听，很亲切但又带着威严，关心里还带着一点不悦。
“可能感冒了，头有点疼。”苏振云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
“注意身体，难受就回家休息。”江若萍说完转身走了。
一般人听不出里面的意思，但苏振云是明白的，他以前对局里看不顺眼的行为，如果是初犯的话，也大体是这样说。
看似关心，其实表达的是如果难受就滚回家待着，别在这碍眼，影响单位形象。
第一天就给单位一把手留了这么个印象，以前可能会懊恼很久，但现在却毫不为意，甚至还有丝暗喜。
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想改变需要做很多事情去扭转，如果江若萍认定他就是个混日子的，就会对他视而不见，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苏振云起身，掏出烟盒，手指一敲，烟从盒里冒出几支，然后给两个老头递过去。
胖老头王工还是那句“我有，我有”
苏振云早已习惯，连听都不听，直接给他扔在桌上，又转身给瘦老头刘工递过去一支。
在老农委的四个人里，他觉得这个瘦老头是他最对眼的一个，个头高，身板挺，神情微微带些傲气，除了精打细算工资条里的各项组成部分外，其他的还算正常。
瘦老头见苏振云被主任发现上班睡觉，居然面不改色，连一点懊恼的情绪都没有，也觉得挺投脾气，摸出一盒烟，边拆边说道：“我战友来东州，给了我一条烟，你尝尝。”
“算了，我抽浪费。”苏振云把手里那支烟含进嘴里，点着吸了一口。
他现在吸烟，并不吸进肺里，只是在口腔打个转就吐出来了，或者从鼻子里出来，并不算真正吸烟，俗称“跑烟”。
正说着话，门被推开，高晓云进来了：“振云，出来一下。”
苏振云大体能猜到什么事，便应了一声出门跟着高晓云来到办公室。
“以后上班时间注意点形象，江主任要求很高的。”高晓云表情严肃中透着担心。
“我知道了姐。”果然是因为这事！
真正明白的领导，一般是不会越级批评下属的，趾高气扬逮谁训谁的一般都是低层次的傻货。
所以往往是越大的领导看着越和蔼、越平易近人。
你看着他平易近人，但他身边的人，他的直接下属却不一定是这种感受。
之所以这样，原因很多，但苏振云觉得主要是三点：
一是大领导和一般的工作人员只是偶尔接触，这点包容和耐心还是有的。
二是维护平易近人的正面形象的需要。
三是避免风险，越上层的人，越讲规矩，尊卑上下，进退有度，下层就不一样了，万一当面反驳你几句，面子往哪搁。
收拾他吧，显得小肚鸡肠，不收拾吧，显得软弱可欺，有心人还会跃跃欲试。
总之，你隔着几层和下面斗，哪怕那人被你整得再惨，你也是输。
江若萍尽管只是个科级干部，不是大官，但她下面有副镇长，有各委、办的主任，跟一般人员隔着三层呢，所以就容易养成这种习惯。
而有的处长甚至是司长，手下一共管着少则个人，多则十几个人，尽管级别高，但他就不容易体会到这种层次感。
“姐，我发现你说的对，那个老太太跟新主任比，还是较大差距的。”苏振云感慨道。
“什么较大差距！”高晓云不乐意地看了苏振云一眼：“是天上地下好吗？”
“那几个年轻人什么时候到啊？”苏振云问道。
高晓云见苏振云并不把自己的提醒当回事，有些着急，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说道：“他们明天就来报道了。”
第二天下午，苏振云正躺在沙发上迷糊，四个年轻人来了，三男一女。
卫军梓，林果专业，剑眉星目，衣着得体，一表人才，庄重矜持又不乏热情随和。
但苏振云总是感觉这个人的气息有些阴沉，让人不舒服。
郑敬仁，畜牧专业，五官端正，一脸正气，衣着略有些破旧，虎目上方的两道浓眉不时紧锁，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情，目光中透着坚毅。
苏振云观察他，应该是个犟种，认准的事八头驴拉不回来的那种。
也不知为何，苏振云第一眼看到这个年轻人，心里就有点喜欢。
他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眼缘，看一个人顺眼后，甚至可以包容他的缺点。
上一世他有个下属，也是这种面相，直肠子，一根筋，善良又耿直。
这样的人在你风光时倒看不出什么，可能还总要给他擦屁股，但是你低潮的时候，就能感觉到这种人的可贵。
文思润，水利专业，人如其名，文质彬彬，温润如玉，神情温和，话极少，经常以微微点头示意，白皙的脸上总挂着淡淡的笑容。
最后一个是个女孩，米小珂，年龄很小，才刚十八岁，中专毕业。
个头比江若萍和高晓云略矮一点，皮肤粉嫩，两个大眼睛忽闪忽闪，年龄小，性格开朗活泼，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给这死气沉沉的综合科带来了不少的欢笑和活力。
综合科六张桌子，胖瘦老头占了两张，姚金陶一张，苏振云没用，还剩下了三张。
剑眉星目的卫军梓笑着对米小珂说道：“女士优先，你先选。”
“我才不是女士呢！我是女孩！”米小珂噘着嘴，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但这并不妨碍她选了对门靠墙的那张桌子。
“呵呵，那我跟女孩坐对桌吧。”卫军梓很自然地拂了拂对面桌上的灰尘，在椅子上坐下了。
苏振云斜躺在沙发上，眼睛似睁似闭，观察着几个年轻人，见这个卫军梓不露声色地就抢占了一张桌子，想这个人心机可以。
屋里只剩下了姚金陶办公桌对面的那张桌子，文思润和郑敬仁相互望了一眼。
郑敬仁说道：“你坐吧！”
文思润微微犹豫了一下，轻轻点点头坐下了。
屋里只有郑敬仁一个人还在站着，他看看四周，要么坐姚金陶那把椅子，要么过来和苏振云坐沙发上。
正在犹豫，高晓云进来了：“今天晚上，局里给各位举办一个欢迎晚宴，厉书记亲自参加！”说完抬腕看看表：“咱们十五分钟后出发！”
高晓云本来一脸笑容，可目光一扫，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苏振云，眉头不由一皱：“振云，你出来一下！”
苏振云懒洋洋地坐起来，冲几个看他的年轻人笑笑，跟着高晓云出去了。
“怎么又躺着！”高晓云一出门就小声责备道：“再让江主任看到怎么办？”
“姐，我的主导思想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苏振云压低声音说道：“姐，我不要办公桌了，以后就在沙发上办公。”
高晓云给了他个白眼：“我直接给你买张床，你在床上办公得了！”
苏振云抓住高晓云的胳膊晃了晃：“姐，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你又！”高晓云既着急又些无奈，生怕被人看见，赶紧扭着身体甩开苏振云的手：“你真是！”
“姐，我就一个要求，别让我干活，以后你就把我当个废物就行，”苏振云又想抓住高晓云的胳膊晃着央求，吓得高晓云一跳躲开了，但临走前还是小声说道：“晚上你也参加，一会你偷偷溜出来，别让刘工和王工知道，咱俩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