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可进可退可左可右
挥手送走徐丽，苏振云慢慢直起腰。
站在街边，微风凉爽，行人匆匆，他却突然有点彷徨。
怎么不知不觉中，他仿佛又回到上一世的老路上去了。
他没有回家，打了个车回单位。在办公室取了钥匙，他打开综合科的门，亮灯扫了一眼，心里一股莫名的感觉。
新装修的办公室，却透着一股破败的凉寂，很多办公用具是新的，却又铺着一层薄薄的尘土。
一幕幕从他脑海中划过，当初在政府的那间办公室，绿色铁皮柜子后面的沙发上，他舒服的躺在上面睡觉。
想起了从来掏不出烟的王工，想起了叼着烟慢慢吸着嘴里带刺的刘工，想起了三个年轻人刚来的日子，米小珂叽叽喳喳像个小麻雀给综合科带来热闹和欢乐时的情景，也想起了郑敬仁被诬陷时那孤单的背影。
也不过才两年，仿佛却已经物是人非。
王工退了，他去了副局长办公室，卫军梓去了水政，郑敬仁去了动检所，米小珂去了办公室。
偌大一个办公室，空空荡荡，只剩下了即将退休的瘦老头刘工偶尔来坐坐。
人生如戏，聚聚散散，终究过客，幻梦泡影。
他叹了口气，刚要转身，身后却传来一声惊讶的声音：“苏局?”
不会回头，他也能听出米小珂的声音，他收拾了一下心情，回头笑道：“怎么了？又加班啊米主任？”
米小珂撅起嘴：“突然又让报材料！烦死人了！”
苏振云看了看米小珂，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干起了高晓云那一块，也是手底下没人，好在她还没习惯当领导指挥，好多事都是自己一个人干，还蹦蹦跳跳很开心，实在忙不过来，就利用自己的优势，让水政那几个年轻小孩过来帮忙。
其实米小珂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家庭好，又没有那些坏毛病，他从心里觉得娶了米小珂是郑敬仁的福分。
“苏局，你刚才一个人站在门口想什么呢？一动不动的有点吓人！”
“没什么，”苏振云掩饰地笑笑：“我拿点东西就走了，你忙吧。”
米小珂觉察到了苏振云的异样，瞪大了眼睛，语气里充满了关心：“你怎么了苏局，有不开心的事你和我说，我保证让你开心。”
苏振云瞪了她一眼：“我有什么不开心的！走了!”
刚走到楼梯，米小珂在后面喊道：“对了苏局，快发半年奖金了，咱们能发多少啊？我们几个能按科长的职务发吧？”
“想得美！”苏振云想起了什么，走回几步说道：“小珂，如果科技局的问你发多少，你就往少里说，就说最多发个千把块。”
米小珂撅起嘴，不满地说道：“这么少？”
“你还缺钱吗？你妈一个月给你也不止一千吧！”
“那不一样啊！”
“走了，记住，往少里说，免得别的单位眼红！”苏振云又叮嘱了一句，这才下楼走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刚刚的感慨，没耽误他继续想着误导科技局。
苏振云的嘱咐倒没显得多余，洪波涛还真安排办公室和财务来侧面打听了。
洪波涛得到了要来考察干部的消息后，又喜又忧，主要的是忧，多年没提拔干部，就像一堆饿狼，这时扔进来一块骨头，还不抢红了眼。
先发点钱吧，让大家的气先顺一顺！
听到农林局发千把块的时候，洪波涛狠狠心咬咬牙：每人两千！
以前都是一千二的，今年接近翻一倍！
不过，农林局也很快就发了半年奖金，局长六千，副局长五千，其他人都是四千。
科技局的人一听，心里又不平衡了。
至于考察干部的添乱行为，苏振云没有亲自去，他安排给了卫军梓，这小子做这些事可能不比他差。
考察的结果和苏振云预料的差不多，根本没有得票过半数的。
干部考察是一项比较严肃的事，不能像评议那样来回折腾，考察干部不成功，对组织部或者人事局来说，都是一种伤害，说明前期工作不扎实不细致。
所以，对这种单位来说，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组织人事部门是不会再来考察，有可能两三年，也有可能是五六年甚至更长，大不了就从外面给你调入。
苏振云也有些叹息，这帮人的仕途大概率就这样了。
人有时候不相信命运是不行的，你摊上什么样的领导，不是你说了算的，碰到了就是命，碰到一个好领导，带起一批人，碰到一个像洪波涛这样的，一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
这次交锋，终于还是趁了徐丽的意。
闲言碎语多了，终归还是传到了赵辉的耳朵里，加上组织人事部门也对考察干部的情况做了汇报，他最终还是决定将郝海波调离。
赵辉刚升书记不久，这次换届他没有什么压力，极大概率是继续连任，上一步的机会非常渺茫，而徐丽的情况跟他差不多。
慢慢来吧，总有机会新账老账一起算的。
徐丽没想那么多，她终于出了一口气，经过这次的事件，各个部门的局长们确实也比以前收敛了许多。
尽管他们不管是能力、干劲，还是在局里的威信，都不是洪波涛能比的，但同时，洪波涛和赵辉的交情也是他们没有的，所以还是老实一点，谁也不得罪为好。
有了这件事，徐丽和苏振云更加亲近了一些，她征求苏振云的意见，想把他正式调到政府办来，但苏振云几次都拒绝了，理由是到了政府办，反而会限制他替区长做事的空间。
苏振云也有自己的盘算，只要他还算是江若萍的人，赵辉就不会对他下黑手打压，虽说作为书记，不太可能去亲近或者拉拢一个小小的副局长，但是如果看好的话，那作为干部梯队的后备来进行培养也是有可能的。如果他去了政府办，那就不同了，等于旗帜鲜明站队了。
那时的处境，肯定不如现在可进可退，可左可右舒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