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沈兰若
沈兰乔当然知道那在哪里了。
西边有好几个院子，都是破破烂烂的，是之前看戏的地方。
但这还不是最为要紧的，要紧的是，菊青院旁边的棠梨院住着早就被沈蕴和遗忘的一对母女。
苏姨娘和沈府三姑娘沈兰若！
那个当初和秦姨娘争宠的女人！甚至在秦姨娘的眼皮底下与沈蕴和有了孩子，真是讨人厌。
幸好苏姨娘是个不惹是非的，多年躲在棠梨院不出门，大家也相安无事。
可沈兰筠让她住到苏姨娘她们隔壁，这不是打沈兰乔的脸吗？
月亮越升越高，沈兰乔在空无一人的吟风院院子站了好一会才转身离去。
寝房里，掬月撩起帘子冲着沈兰筠说道：“姑娘，二姑娘在我们院子站了好一会，方才走了。”
“嗯。”
沈兰筠点头，似乎并不关心。
掬月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盯着沈兰筠，沈兰筠微微抬头：“怎么了？”
这下，掬月才忍不住嘟囔道：“苏姨娘和三姑娘是老实人，姑娘何必让二姑娘搬到她们旁边扰了她们清净呢？”
老实人？
沈兰筠翻书的手一顿，眼底染上一抹阴霾。
上一世的自己也被苏姨娘和三妹妹骗了，可后来真相大白后，沈兰筠才觉得自己实在愚蠢。
若是老实人，苏姨娘当初为何在母亲怀孕之时爬上父亲的床榻。
若是老实人，又为何在秦姨娘的多年打压下怀上三妹妹？
又如何在秦姨娘迫害下保护三妹妹周全，还能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抚养？
苏姨娘所谓的宁静从容，不过是一张假面罢了。
若说秦姨娘是大开大合的尖刀，那苏姨娘必定是绵里藏针，便是扎了你一针，也不知道伤口在哪里。
夜色朦胧，沈府小路上居然下了蒙蒙细雨。
沈兰乔由灵芝搀扶着，从吟风院咒骂到了菊青院，她见菊青院的大门打开着，里面更是一片狼藉。
那些婆子根本不管，只把东西搬进院子就了事。
沈兰乔见空无一人的菊青院又气得跺脚：“怎么一个奴婢都没有？这样谁来伺候我！”
眼下，沈兰乔身边能用得上的奴婢也只有她身边的灵芝了，其他奴婢一部分被沈蕴和关在了毓秀院根本出不来。
另一部分是被沈兰筠打发到了别的地方干粗活去了。
就连灵芝，还是秦姨娘求了沈蕴和，让她在沈兰乔身边伺候着，否则就真的一个奴婢都没了。
“这个没娘养的办事还挺利落，等到时候姨娘翻起身来，我看她怎么斗得过姨娘！”
眼见着雨越下越大，沈兰乔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先住进去躲雨。
左右要先把今晚过了再说。
她一住进菊青院，就发出许多响声，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烛光亮起，菊青院渐渐有了人气。
隔壁棠梨院中，有一个身穿素色带红边罗裙的面容清冷少女望着菊青院烛火出神。
十年了，每当夜晚，沈兰若就会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没成想今日居然有了不一样的风景。
“哐当”一声。
卧房大门被人打开，沈兰若回过神，对着苏姨娘行了个礼：“母亲。”
苏姨娘穿着银白珍珠短裙，外罩一件葱绿色杭绸褙子，发髻斜斜插着灵芝竹节纹玉簪，看着十分清新淡雅。
她虚虚抬手，一抬眼就看见菊青院的光亮：“若儿，日后无论内外，皆只能唤我姨娘。”
沈兰若点头：“是，姨娘。”
虽说多年未有这样的称呼，但沈兰若信口说着，居然像从小说到大似的。
见苏姨娘颔首，沈兰若轻声提醒：“大姐姐这段时间出尽风头，连秦姨娘都吃了暗亏，二姐姐也是被大姐姐送到了这边。”
“姨娘，我们要小心才是……”
苏姨娘觉得有理，这么多年来，沈蕴和把秦姨娘纵得无法无天，她早就没有刚入府之时的谨慎小心。
再加之秦姨娘在沈府独大，到底也是磨了她许多刁滑的心性，根本比不上自己。
她知道秦姨娘迟早有一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却没想到秦姨娘两三下就被沈兰筠给斗败了。
卧房里烛火忽明忽暗，苏姨娘眼底暗芒一闪。
“大姑娘以后便是的侯府夫人，我们自然是惹不起……但大姑娘太聪明了，我们必须让要大姑娘应接不暇，这样她才不会腾出手来管我们的闲事。”
沈兰若思索了一阵，眼睛一亮，试探着问道：“姨娘……说的是桂芝一事？”
苏姨娘点头：“如果当日的确是大姑娘帮了张婆子，他日桂芝成了姨娘，必定唯大姑娘马首是瞻，届时大姑娘即使嫁出去，府里也会有一双眼睛替她看着。”
“你的婚事要紧，要是到时候大姑娘来使绊子，那就太晚了。”
“好。女儿知道了。”
隔日天一亮，沈兰乔起了个大早，她昨日跟灵芝合计了一晚上，终于下定决心。
一出菊青院，沈兰乔就见到对面的棠梨院正巧走出来个清丽少女，披着素色大氅，尖尖的下巴缩在毛领中，有好几分我见犹怜之态。
沈兰乔愣了一瞬，才认出这是多年未见的沈兰若。
这对母女常年居住在这里轻易不出去，但偶尔憋坏了也会在周围散散步。
远远的，沈兰若看见了沈兰乔，便也盈盈一拜，给足了沈兰乔面子。
“哼！”
沈兰乔见状不想理会，偏过头就朝着蒹葭院走去。
这是沈蕴和居住的正房主卧，平日也只有沈蕴和一个人居住。
现下秦姨娘被关起来，他就宿在那里。
沈兰乔走后，沈兰若这才稳稳起身，她的丫鬟青翠蹙眉：“姑娘，好歹你也是主君的女儿，我们这也太忍气吞声了。”
“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沈兰若摇头，轻柔一笑，根本毫不在意沈兰乔的态度。
她顿了顿，又看向不远处的平房：“青翠，桂芝住在哪里？姨娘嘱咐的事情，我们要好好做才行。”
沈兰若从小就知道很多东西自己根本无法与人相争。
论嫡庶，自己有个嫡出的大姐姐，姨娘还是主母的丫鬟。
论宠爱，姨娘在秦姨娘面前给她提鞋都不够。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把握住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