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女律师法庭最后出其不意
暮冬中午,州江市人民法院审判大楼五楼的楼梯间里,响起一个女子高跟鞋下楼梯的“咯噔、咯噔”声音,接着响起女子甜美的歌声:
“法官的累,滴滴沉醉;法官的苦啊,点点清甜……”深情而又悠扬的歌声在楼梯间里萦绕,楼梯间玻璃窗上面透过的金灿灿斜阳像碎金一样洒在楼梯台阶上,映照出下楼青年女子步步生莲的双脚:
她左一脚右一腿地下楼梯,分花拂柳似的双腿修长,一身的黑色法官服神圣;雪白的两只小手怀抱一摞卷宗,白皙的“国脸”上三庭五眼古扑古香,蝶翼般的睫毛扑闪闪,一双葡萄眼里眸光闪烁,两片玫红的唇瓣随着腮帮上绽放的小酒窝轻轻地张合:“苦也甜,累也乐,不苦不累没滋味。”歌声清甜,萦绕于心……
这时,楼梯下传来男子动情的对歌声:“法官的情,点点公正……”下楼青年女子抬眸,她脚步慢慢地放缓,循着歌声朝楼梯下张望……
楼下接着传来男子嗓音醇厚的歌声:“法官的爱啊,滴滴为民……”声调抑扬顿挫。下楼青年女子眸光欢悦,她小嘴惊喜得合不拢:“哇——好寓意的对歌耶!”她脚步停下,眸光闪烁,怀抱着卷宗轻盈地站在楼梯的半中腰,探着头、猫着腰,欣喜地朝楼梯下凝望:
“累是爱,苦是情……”楼梯下传来的男子对歌声清新婉扬,“公正为民展‘风裁’——”音调浑厚悦耳。楼梯半中腰的青年女子眸光灼灼:“好好耶——”她嘴角轻扬,然后摆动着两条修长的双腿分花拂柳地下楼梯,小嘴还在喃喃自语,“是哪个小子在跟本姑娘对歌哎?”低低的嘟哝声娇嗔得一塌糊涂。
此时,楼梯间玻璃窗上面透过来的金闪闪斜阳照在下楼青年女子绰约多姿的身上,她脸上洋溢的喜悦像她黑色法官服驳头上闪烁的红色法徽一样艳丽,还与她白衬衣领口上系的鲜红领带相映成辉,越加光彩照人;她步步莲花下的一级级台阶上面覆盖着的金灿灿斜阳,像铺着一层金色的地毯,上面留下她优美的倩影。
下楼青年女子翾风回雪地飘到下面的法庭楼梯口,她驻足,站在楼梯口转身台上,两只小手怀抱着一摞卷宗,泛着星光的双眸朝传来“哒、哒、哒”脚步声的四楼专用通道里凝眸:
四楼专用通道幽深,是法院刑事案件开庭审判前后,法官、律师和法警押解被告人以及工作人员专用的通道,通道内“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亮,出现一个男子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他板栗头、高个子,叫龚铮,是州江市法院刑一庭的青年法官,他上午审的案子刚才宣判,最后一个出法庭,这才从幽深的专用通道里出来;他一双荔枝眼明亮,身上法袍下面的袍边来回地摆动,怎么也遮盖不住他那步履矫健的两条逆天长腿,还与他左手里前后摆动的的卷宗步调一致,构成一幅唯美的动感画面……
楼梯口转身台上的怀抱卷宗青年女子看得傻眼,她一双葡萄眼瞪得滴溜溜圆,轻启的小嘴情不自禁地叫道:
“哦呦……刚才是龚法官在和本姑娘对歌啊……”
她惊喜的叫声轻柔,还没有迎面龚铮走过来的“哒哒哒”脚步声大。她叫季怡,是个独生女,大学毕业后,没有响应她母亲弋江婻的号召,进她董事长老爸季实业的基石地产当总裁,而是自选科目,考进了州江市法院,如今是行政二庭的一名青年法官。
现在,她凝眸专用通道里走过来的龚法官犹如一树春风,让她春心荡漾,一双葡萄眼欢喜得成弯弯的新月:“龚法官才开完庭啊。”她搭讪的声音好听得像江南女子的吴侬细语。龚铮笑着走上前:“刚当庭宣判。”他在她面前驻足,目光落在她怀抱着的一摞卷宗上,彬彬有礼地招呼,“季法官也是才开完庭诶。”
他回话的声音温婉,好听得盖过他刚才对歌的珠圆玉润声音。她微微一笑,没回他话,而是矜持的眸光在他身上打量:
那黑色的法袍穿在他高大魁梧的身上,格外神圣庄严,犹如他铁骨铮铮的品格;他眉如剑锋,剑眉下的一双荔枝眼乌黑深邃,眸底好像浩瀚夜空布满的星辰,好像迷人的世界;还有那棱角分明的五官,宛若希腊雕塑一样精致……
她本来就仰慕他那天花板的颜值,今儿首次零距离面对,让她流连忘返……
时间过去了三秒,龚铮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他脸微微一红,目光转向她怀抱着的一摞卷宗:“季法官,你们上午审的案子复杂吗?”
他语速缓慢,音声轻柔,像怕吵醒梦中人似的。她羞涩的目光这才从他身上闪离:“哦……还好……”低低的嗓音难掩她一脸的娇羞,她双眸上蝶翼般的眼睫齐刷刷地垂下,犹如相亲现场的羞赧,羞涩地看着自己怀抱着的一摞卷宗,然后打岔,“诶,龚法官,你刚对歌的嗓音好那么听,怎么没参加院里的唱歌呢?”
声音洋洋盈耳,仍旧掩盖不住她“国脸”上那一抹红的娇羞。他嘴角一咧,腼腆地笑笑:“这不是忙案子嘛。”然后左手里的卷宗抬起,他接着说,“就没又去参加季法官你们组织的歌唱表演。”
他是实话实说,从未登台演唱,是一心扑在审判台,那些在法庭上拒不认罪的被告人,经过他公正审判的待遇后,律师会闭上为被告人脱罪的铁嘴,被告人会服判不上诉,在服刑改造时,还会给他写信,感谢他拯救。她这才抬眸看他,心里给他加了一分,她看他的眸光里是满满的仰慕之情,情不自禁地说:
“龚法官忙案子没时间到舞台上展示演唱者的风采,而是在审判台上展现裁判者的‘风裁’。”
“嗯……”他深情地点点头,目光凝重,“是在审判台上展示我们法官司法为民,公正裁判的‘风裁’。”
“是的。”她动容,眸光灼灼, “就如同你刚才对歌时唱的,也想你的名字那样,是龚铮为民展‘风裁’。”楼梯间玻璃窗上透过来一束束金灿灿的斜阳,照在她眼前的楼梯台阶上,让她看到了一片亮光,就是大公至正。他也看到了,感到这一束束金灿灿的斜阳像舞台上投影灯光,让他思绪万千,油然而生道:
“我们法官在审判台上审案子,如同舞台上的演出,台下的旁听群众就是观众,在观看我们演出。”低沉的语气凝重,“咱们在审判台上审判好每一件案子,老百姓会感到他们像看了一台精彩的大戏,也能从中看见公平正义!”
“对对对!”她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满眼崇拜的眼神,“审判台就像是咱们法官的舞台,案子审判的好,老百姓才会为我们喝彩呢。”他微微颔首。她莞尔一笑,眸子一转,笑着问他:“诶,龚法官,这大中午的,你才从法庭里出来,想必上午演的审判大戏一定很出彩吧。”他头摇摇,叹口气:
“唉,差点演砸了……”
“哦……”她秀眉微蹙,“怎么讲?”他眸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说:“上午审判,我没有驾驭好,出现‘拉堂’……”然后扭头看向他身后的法庭,眸色凝重……
时间回到中午12点15分,法庭审判台中央的审判长席里,身穿法袍的龚铮目光郑重,他郑重的目光掠过审判台下法庭警戒线前边审判区里“井”字型的三个被告人席,从审判台左前方的辩护人席一闪而过,停留在右前方公诉人席里的男女公诉人身上,然后归纳提问:
“刚才辩护人辩解被告人霍广亮在海岗市与被告人钱多多同居,不是以夫妻名义共同生活,不构成重婚罪。公诉人对此是否有异议?”
男公诉人瞥眼旁边的女公诉人微微摇头,明白摄像头拍到霍广亮包养钱朵朵共同生活的证据,却不能佐证他俩是以夫妻名义共同生活,便低沉地回答:“没有。”审判区中间被告人里的霍广亮和左边被告人席里的钱朵朵这才眉头舒展。龚铮目光转向钱朵朵,接着说:
“法庭辩论结束,下面由被告人钱朵朵作最后陈述……”
“审判长,请等下!”辩护人席里外边座位上的年轻女律师举手打断了龚铮的话。龚铮目光凝重,他看着年轻女律师诡秘的眼神,知道她这是在法庭最后出手,于是平和地询问:
“辩护人还有意见要发表吗?”
“是刚发现公诉书里有问题。”年轻女律师举着的右手放下,她顺手拿起面前辩护人席上面的公诉书,优雅地举起,“公诉书里指控被告人钱朵朵的罪名——”顿下,声音拔高,“有错!”
尖声尖气的“有错”二字犹如重磅炸弹,顿时在黑压压的法庭里引起一片愕然,一双双瞪大的眼睛纷纷地望着年轻女律师,不明白她在法庭马上要宣判时才提出公诉书里有错,唱的是哪一出。她嘴角轻抿,露出一丝得意的笑,瞟眼审判区里“井”字型的三个被告人席,她一边摆动着手里的公诉书,一边高声地说:
“案发前,被告人席里的霍广亮和朱智聪是鑫土集团南方海岗市销售处的工作人员,而被告人席里的钱朵朵案发前是海岗市一家ktv的女服务员。”一口流利的京腔纯正,“霍广亮作为经理,指使属下朱智聪把货款分批给钱朵朵挥霍,被告人钱朵朵不构成职务侵占罪。”
言辞犀利,她对面公诉人席里的男女公诉人纷纷坐不住了,一个瞪眼在看手里的公诉书,另一个则盯视公诉席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就是想在法庭宣判前出其不意,让公诉人和法官下不了审判台,对于被告人席里钱朵朵在期待是有罪还是无罪的急切眼神,她视而不见,而是看向审判台上的龚铮,这才说:
“回答完毕。谢谢!”
她回答后,痴痴的眸光依然在凝视审判台上的龚铮,看都不看她面前的辩护人席,手里的公诉书才放下。一个上午她都是这样花痴般地迷恋龚铮那旷世美颜,陷于龚铮卓越的才华,还被龚铮满满的司法情怀人格魅力所倾倒。刚才她也不想打乱龚铮的审判步骤,可法庭上说唇枪舌战,她才不得已这样。
审判台上的龚铮目光却是平静,是他看了移交过来的该案卷宗后,觉得公诉书没有佐证霍广亮和钱朵朵二被告人以夫妻名义共同生活以及被告人钱朵朵罪名的证据,这些需要在法庭上认证、质证等。上午法庭辩论结束,公诉方始终没有出示新证据佐证,但并不影响他的审判。
现在,年轻女律师法庭最后才提出公诉书里指控被告人钱朵朵的罪名有错,他认为是律师的法庭辩论技巧,会按照提前制订的审判预案,依照法庭审理认定的罪名,对被告人钱朵朵作出有罪的判决。于是他平静的目光离开年轻女律师,转向公诉席,然后开始总结:
“刚才,辩护人发表了新的意见。”语速平缓,“现在,法庭重新回到前面的辩论环节。请公诉人……”
他话没说完,瞟见年轻女律师又举起右手,便程序式地询问:“辩护人还要发表意见吗?”
询问的语气依然平和。年轻女律师举起的右手放下,她瞟眼左手腕上闪亮的女表:“审判长,现在是中午12点17分。”然后抬眸看向龚铮,接着反问,“审判长,请问法庭审理到何时方能闭庭?”
她紧凑的反问声里带着急切的口气。龚铮听出来了,他眸凝了凝,认为法庭现在重新回到前面的辩论环节,控辩双方会对被告人钱朵朵的指控罪名进行新的一轮辩论,公诉方是否向法庭递交证据、变更指控罪名,或者申请休庭等不明确,这样法庭是否能当庭宣判也就不好确定,于是他委婉地表示:
“如果控辩双方同意法庭回到前面的辩论环节,法庭审理一个小时后方能当庭宣判。”
他说后,看着辩护席里年轻女律师和里边的中年男律师纷纷愁眉满面,这才想到人家辩护人来自京城,时间概念就是秒针卡点的北京时间,而他审判到现在的大中午,属于典型的“拉堂”现象。于是,他从审判椅上起来,朝辩护人席方向躬身低头:“对于法庭未能正常闭庭,在此向辩护人致歉!”
言语坦诚,不卑不亢;微微躬身,优雅大度,没有卑贱之分,有的却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辩护人席里年轻女律师看到这一幕,她惊讶的差点惊掉下巴,禁不住脸一红,从辩护人席位上起来:“审判长——请勿致歉!”嗓音紧绷,“审判长,辩护人并非此意……”审判台上的龚铮抬头,他不解的目光望着她。
她一脸尴尬,执业至今,法官在法庭上向辩护人躬身九十度,她还是第一次见,让她受宠若惊,禁不住眼睫下垂,微微低头,她小手按在胸前:“刚才,辩护人向法庭提问何时闭庭,是有特殊情况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