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闯祸(二)
摇光仔细的看了看帐子下的地毯,整个帐子都铺了地毯,看起来就是一整块,羊毛织造的,上面是一个繁复的图案,看着像是一个凯旋荣归的战争场景,想到出征的人向来喜欢搏个好彩头,这个地毯楚痕这么喜欢,估计不会便宜。
自己只带了几个小宝石和碎金子,别说赔不起了,皇子用的东西,大半是贡品,那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看着随时要爆发的楚痕,摇光再不敢强硬,先弱了气势,装出一副可怜相来,压低了声音,无比的委屈的申辩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你突然出来,吓我一跳...”
一看楚痕危险的挑了挑眉,她赶紧话风一转,“我也不知道你这么喜欢这个地毯,大不了我赔你一个就是了,只是我没什么钱,只有这些..。”
满脸肉痛的掏出贴身揣好的财产,万分留恋的看了一眼,伸直手递到楚痕面前,“只有这么多,再多也拿不出来了。”
楚痕听了她的话,脸色越发难看,头上的青筋也爆的更多,本要发作,看见她满脸肉痛的拿出了香囊,突然变了主意。
骤然间一改怒容,眉宇间的怒气也快速消散了,整个人顿时又恢复成了那个慵懒高雅的贵公子形象,扫了一眼摇光递上来的香囊,也不去接。
直直的走到书案前的那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右手随意的靠着书案支着太阳穴,左手随意的扶了太师椅的把手,食指轻轻的敲着红木把手,发出浑厚的咚咚声,斜倚着椅子,眯着狭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摇光。
如果不是闯下这场祸事,摇光或许会由衷的赞一声,好一个翩翩贵公子!撇开他皇子的身份不提,光是眼前这副画面,就值得无数女子为他魂牵梦绕、茶饭不思了。
低沉悦耳的声音轻声在帐内响起,“这地毯可是楚国皇家贡品,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然后颇有深意的看着摇光手中的香囊,“你手上的香囊也是贡品,我想,这个香囊应该比里面装的‘杂物’值钱。”
刻意的加重了‘杂物’两个字的发音,毫不掩饰的鄙视,让摇光面上挂不住,讪讪的收回了香囊,重新揣回怀里,撇嘴道,“我不是难民么,本来也没多少钱的,能攒这么点也很不容易了,不要就算了。”
楚痕看了两眼地毯上极为醒目的油迹,回头看了一眼垂手肃立在自己身侧几步远的煮鹤,头也不回的说道,“这么两大块,应该是洗不干净了吧?”
煮鹤很是恭敬的接过话来,“回禀殿下,这地毯是羊毛织成的一整块,不能水洗,脏了就废了,咱们府中也无库存,是前些年陛下亲赏给您的,大楚只此一条,为了表示对陛下的孝顺,您一直都带在身边的。”平淡轻柔的语气听的摇光面上几乎要抽筋了。
摇光侧头看看地毯上的油迹,眼睛都酸胀了,油迹依旧没有变小的迹象。
又看看楚痕,楚痕脸色倒是好了很多,眼中甚至浮现出了笑意,嘴角也勾起了向上的弧度,狭长的凤眼平静的看着摇光,一副不着急的态度,似乎在等她开口提出解决方法。
“你会织毯子么?”楚痕被众人公认的,悦耳动听的声音在摇光耳中听来,不亚于鬼面罗刹的奸笑。
摇光缓缓但肯定的摇了摇头。
“你有那么多钱么?”
摇光再次肯定的摇头。
“又没手艺,又没钱财。”楚痕站起身,步履优雅,风度翩翩的缓步走到摇光身边几步远的地方,上下打量了她几圈,像是才想起来般的惊讶问道,“难道你想欠债肉偿?”
摇光闻言顿时像个刺猬一样,竖起了全身的刺,警惕的看着他,身体微倾,做出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动作。
楚痕看着她的小动作,轻哧一声,面露不屑的看着她,语调甚是嘲讽,“本殿下再怎么样也是楚国堂堂皇子,全楚国最好的女人都是贡给我们家的,什么样的女人我没见过,就凭你这样的。”
再次审视的上下左右的看了看摇光,认真的摇了摇头,感叹道,“就连我府里粗使丫头都长的比你好。”
说完走回到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坐下,喝了一口煮鹤泡好的清茶,“挖空心思想爬上本殿下床上的女人太多了,你这种的就不要去挤了。”
边说还边向空中优雅的挥挥手,似乎这样就能赶走那些想挤上他床的女人们。
摇光被他说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像是开了染坊般精彩。偏偏他说的都是实话,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若是说自己好看,是涂了药汁才这样的,等变回到原本的相貌,万一他还是看不上,那就是双重的屈辱。
若是看上了,真要自己欠债肉偿,那也是得不偿失,怎么样都吃亏的很呀。
看着摇光脸色阴晴不定,忽白忽红的,目光也是四处闪烁游离,显然正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楚痕也不着急,就那样慢条斯理的坐着喝茶,还随手翻看着煮鹤整理归类好的军略和书信,一副你慢慢想,我等得起的架势。
煮鹤几乎要忍成内伤,全凭着多年来在宫中养成的涵养和优异素质,外加死命的咬紧牙关才能保持自己现在的面无表情。
感觉自己到了忍耐的极限,他伸手抓过尚是滚烫的茶壶,闪身就进了后帐,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无声的笑的浑身颤抖。
跟着殿下这么多年,殿下的心思他多半能猜到,刚才殿下侧头问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顺着殿下的意思说出了地毯很值钱之类的话,至于楚皇亲赐的,楚痕时常带在身边这些话,也不算是骗人。
这个毯子是楚痕出宫分府的时候,宫中赏赐了大批的家具日用,其中就包括了这个地毯,这毯子显然是用来铺野营大帐的,特意选了个好彩头的画面,楚痕向来不讲究这些,每次用这个也不过是因为懒得在地毯上花心思,正好这个毯子大小合适,不需要重新添置罢了。
谁知道这次竟被这主仆俩配合着说的天花乱坠,好像这东西能当传家宝般的珍贵。
好容易笑够了,煮鹤这才站起身来,缓缓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抓起茶壶,重新拿了出来,走到书案旁,为楚痕将茶杯添满,看了喝的见底儿的茶杯,又看看一副悠闲自若的神色翻看军略的自家殿下。
暗叹:殿下就是殿下,分明也要笑的出内伤了,表情和动作都看不出分毫来,单这份涵养功夫就是自己万万比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