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捌章 清粥一碗 人生几何
一股股热浪灼身，彷佛身体被火点燃一般痛苦难耐，每当痛苦到达极限时又有着一股清凉自嘴中流入扩散到全身，有如被火烧般的痛苦立刻减轻了许多，与此同时还有着一缕缕温暖舒服的气息包围着全身，也同样另那股难受至极的灼烧感减弱了不少。眼前总有一道身影晃动，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看清。突然眼前一亮，一道光渐渐扩散开来，模糊的视线慢慢变得清晰，陈风艰难的睁开了双眼，一道身穿粉色衣裙的身影最先映入眼帘。
“额，这是哪？”虚弱的声音幽幽的从床榻上那道身影上传出。
“你醒了？这里是回春堂，放心，你身体恢复能力很好，在静养几日就可下床了。”方清雪轻快愉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和一丝疲惫。
“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
“是你救了我？”
“你救了我们所有人。”
看着方清雪布满血丝的双眼，陈风大概猜到了这些日子方清雪为了照顾他肯定耗费了很多精力，一想到此处，陈风双眼觉得蒙上了一层水雾。
“清雪，辛苦了。”陈风艰难的抬起一只手，一把抓住方清雪的小手。
方清雪见状立刻羞红了脸，想要挣脱，又怕太用力触动陈风的伤口，便是默许陈风就这么抓着她的手。“你小心，伤的这么重了还不能让你老实，小心触动伤口。”
“伤口碰到了不是还有你呢么？我可希望你能多照顾我几天呢。”陈风见方清雪没有反抗，立刻有些得寸进尺起来。
方清雪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意思，假装有些嗔怒，终归是把手收了回来，冲着陈风微怒道：“哼，既然你醒了，我就去坐堂了，这些日子为了照顾你，镇上的病人都没看几个，你自己好好休息吧，忙完我再过来。”说罢方清雪又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展颜一笑便是转身离去了。陈风还回想着刚刚方清雪最后的那个表情，整个身体都觉得有些酥软了。
临近正午，一名侍女来给陈风喂了药，喝完之后陈风便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他做了一个梦，又梦见自己飞翔在天空，一座座城池，一片片山脉都被他一飞而过，他回到了元都，想停下却无能为力，只得继续飞着，他又穿过了元都城西的那片山脉，接着他便是一路向南，到了渔阳镇，飞过回春堂，却没有见到那个已经深深烙印在自己心中的身影，他便向着渔阳镇外的山脉飞去，终于在青山绿水之中又见到了她，她真的好美，陈风就这么盘旋着不想离去，忽然一声巨响，天塌地陷，那道身影惊呼一声就这么跌落进了深渊，陈风一边大声呼喊，一边想用力飞下去，可就是不行，眼看着那道身影被深渊中的黑暗已经完全吞没，陈风再次用尽全身的力气要落下去，忽然觉得身体一阵刺骨般的疼痛，突然陈风睁开了双眼，他还是躺在床上，周边的一切告诉他刚刚那只是个梦，忽然陈风举得自己的手碰到了什么，歪头看去，只见方清雪就这么趴在他的床边睡了过去。看着一脸恬静沉沉睡去的方清雪，陈风心里一阵酸痛，强忍着剧痛坐了起来，拿起身边的一条毛毯给方清雪盖上。他就这么坐着，看着睡在旁边的少女，不时用手轻缕那几缕被微风吹散的秀发。整整一个下午，陈风就这么坐着看着，方清雪一直甜甜的睡着。
临近傍晚，熟睡中的少女忽然皱了下眉，接着便是慢慢醒了过来，当她起身看到坐在床上一直盯着她的陈风时，被吓了一下，又看了眼从身上滑落到地上的毛毯，心中已是明了了几分。
“你怎么起来了？伤口还疼不疼？”
“你不用这么天天看着我了，我已经醒了，你先好好休息下吧。”
“放心，我没事，伤口怎么样了？”
“伤口不疼了，可你这样……我感觉心有点疼。”说完这句陈风竟是红着脸将头低了下去，不敢直视眼前的少女。
方清雪听完也是羞红了脸，又摆出一副嗔怒的样子，“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能说的。肚子饿了吧，我去给你准备晚饭。”
“不、不用太麻烦了。”
“放心，麻烦不了。”
半个时辰后，方清雪端着一碗粥和一碟咸菜拿给了陈风，看着面前的东西陈风才明白为何方清雪说不会很麻烦了。像是猜到了陈风心中所想，方清雪清咳了一声，“喂，别多想了，不是不给你吃好的，是你这身体天天用药调理，难免会对脏腑有些损耗，吃些清淡的东西对你恢复有好处的。”听着少女如此的说辞，陈风也是噗嗤一乐，“我就随便想想，不过前些日子大鱼大肉的却是吃的有腻了，换点清淡的挺好的。你可不知道，我以前觉得吃馒头能吃到撑就是我最大的梦想了。”边说陈风边开始风卷残云般开始进食。
像这样每日喝粥吃咸菜的日子陈风又过了三天，第四日时陈风已经可以下地行动了，不得不说他身体的恢复速度这几天一直让方清雪赞叹不已。陈风则是彻底在回春堂住了下来，反正方清雪也没轰他，那天也不着急回去住客栈了，正好跟这边近水楼台的也容易治疗身体。其实陈风本不忍再继续打扰下去的，看着这几日为了照顾他而变得日渐消瘦的方清雪，陈风很是心疼难受，不过为了能朝夕相处，陈风只得厚着脸皮继续住了下去。
今夜月明星稀，万里无云，回春堂后院花园中的一座小亭子，陈风与方清雪共坐一桌共赏明月。俩人说笑了一番，突然方清雪变得严肃认真了起来，盯着陈风说道：“我想听听你的事，可以么？”陈风看着方清雪，微微点了下头，“我的事啊，我想想从何时开始说呢？我家住在元都，我爹是副将……后来我们被赶出门，那晚下着雨，娘就这么领着我抱着妹妹在屋檐下避雨……我们每天都吃不饱，所以我就想着如果有一天能让我吃馒头可以吃到撑，我做什么都行……进山打猎其实挺好玩的……后来我打伤了那人，被官府通缉，便是逃进了山里……那人教会了我心法，不过他不让我以后提起他……再后来我就到这了。”方清雪听着陈风轻描淡写的讲述，心中早就被少年的经历所触动，她时而因为有意思的事和欢笑，时而因为陈风的遭遇而难过，到故事的最后，方清雪看着陈风的眼神都是变得更加柔和了许多。
时而抬头看天，时而四目相对，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谁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了良久，“你身体快好了，也要上路了吧。”方清雪终于打破了沉默。
“恩。”陈风低头不语，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这几日你便住在这直到你离开吧，到时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方清雪说完也是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陈风深吸了几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猛然抬头盯着方清雪，一只手有些霸道的将少女的一只小手直接拉了过来紧紧的握着，方清雪一惊，抬头四目相对，看着面前一脸坚毅的少女，方清雪终是移开了视线，使劲想把手抽回来，“陈风，我们终归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以后有更广阔的天地……”方清雪说着眼眶已是渐渐红了起来。
“清雪，我知道不能保证什么，但我只想告诉你，我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再广阔精彩的天地也不一定适合我，我只想强大到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就够了，那时我会回来找你，不敢你信与不信，我肯定会回来。”陈风一口气总算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顿时感觉整个身子都轻松了许多。
方清雪眼中的泪光终于流了下来，陈风本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这番给感动的哭了，刚想安慰几句，不料方清雪却是抽回了原本被陈风攥着的小手，沙哑的声音传入了陈风耳中，“陈风，你知道么，曾经有个人跟你说过同样的话。”说罢方清雪直接起身离去，留下如遭雷击般的陈风呆坐在原地，迟迟未能起身。
双眼紧盯着倩影离去的方向，陈风沉默良久，像是自言自语般嘴中呢喃出声：“是他么？我不知他是因为什么，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就是我心中那片想要去追寻的广阔而又精彩的世界，等我有能力时，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会带你回去见娘，还会带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陈风双手攥紧成拳，抬头看着今夜夜空中那轮明月，月光很亮，彷佛在见证着世间一对又一对痴男怨女间的爱恨情仇，生离死别。远处传来几声虫鸣之声，让这个普通的夜晚更显宁静了许多，一阵微风吹过，吹乱了陈风额前的几缕发丝，吹不走的又是这份静谧，可陈风心中注定是无法平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