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同人不同命
三日回门,叶肃租了一辆牛车,里头满满当当都是东西,王李氏笑得合不拢嘴,“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回来,快进屋,大丫,你娘来了。”
大丫冲出来紧紧抱住李珍的腰,脸埋在里头不出来,李珍眼眶也热了,拍拍女儿的肩膀,“以后让阿奶带你来县城,我们可以在县城见。”
王李氏悄悄瞄了叶肃一眼,瞧着人没生气才松了口气,笑着把人迎进屋,逮住机会和李珍咬耳朵,“这两日还好吧?有没有受委屈?”
“娘,我挺好的。”李珍已经会察言观色,她发现叶肃虽然不说话,但心性很好,情绪稳定,容忍度也很高,“我带了好些棉花和布料回来,娘,你给我们做两身衣服吧,你和大丫也一人一身。”
王李氏紧张地问:“你丈夫会不会生气?”
“不会的。”李珍安抚,“他人很好,不会生气。”
吃了中午饭,李珍带着两吊子猪肉去陆家又去了村长家,以前她是绝不敢做这些事的,她胆小又自卑,怕被人骂是趋炎附势,如今才真正明白,人就是一个群体,送点东西有人情往来就能在村里吃得开,为什么要那么清高的不去呢?
不再清高的还有宋桥,越了解丰谷县,越发觉得秦小舟有奇才,只是在县城转悠很久,也没见着一面,未免以后耿耿于怀,离开前还是递了帖子,以一个商人的身份约见秦小舟夫妻。
秦小舟跟着陆云风赴约,好奇,“既然没租我们的铺子,约见我们做什么?”
陆云风警惕地拍拍她的手,“这一行人很奇怪,说是商人却一点都不像,四处游荡看着更像是打探或是视察。”
“不会是要来偷师学艺吧。”秦小舟挑眉,“是不是看中我们交易市场的运行模式,想学一学。”
要是真这样倒也无妨,秦小舟从不怕这些被人知道,只要市场成熟,运行模式总会慢慢出现。
宋桥很是意外秦小舟的年轻,年纪轻轻就能打下这样一片家业,不容小觑,他也并没有带着对女子的轻视,而是很有风度。
这倒是让秦小舟颇感意外,说了一些适合这个时代的商业模式。
虽然朝廷轻商重农,但想有钱想国库丰盈,就是要大量靠着商人缴税。
转眼就到陆玉要成亲的日子,陆云行终于从玉京回来,赶上了出嫁前一日。
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王家村,身后也跟着一个小厮,也是四五个包袱,进屋后给了小厮二十文钱将人打发回去,陆燕兴冲冲跑来,“二哥,你回来了?好像长高了一些。”
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居然真的长高不少,跟春天的竹笋抽条似的,陆云风笑,“是长高了,就是像细竹竿。”
“大哥,你莫要笑我。”出去一趟,陆云行眼神坚毅,再不似从前软弱胆小,把包裹一一打开,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用的都是大哥大嫂的钱,我就是借花献佛。”
陆云风的是一套茶器,秦小舟是两条玉京的裙子,裙子仙气飘飘,和绣楼里的重刺绣不同,陆云行抓抓后脑勺,“我想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给嫂子带两身京城盛行的裙子,嫂子也可以参考参考,不过嫂子的衣裙在玉京也很受欢迎。”
陆玉和赵芳王兰收到的都是玉镯,陆云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姑姑,我也不知要送你什么,这是我凭着自己的本事得的,给你做嫁妆。”
那日在京城,一个伯爵府公子举办茶会,邀请京中贵女公子前去,他跟着朱娴去长眼,作了一首诗,得了个不错的名头,那伯爵府公子就把玉石做彩头送他了,他想着家里的长辈,请人作了三个镯子,剩下的边角料做成玉佩,小一点的给弟弟和石头,大的他自己挂在腰上,添了一股风雅。
王兰头一次见这样好的玉镯,小心翼翼地抬着手,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坏了,“这镯子不少钱吧。”
“是彩头不要钱。”陆云行颇为自豪,“不过朱大小姐说这玉成色好,一只镯子能有百十两银子。”
陆燕和秦锦绣的礼物都是软璎珞珍珠项链,两个小姑娘很是兴奋,互相比划,“好好看呀,二哥,是不是玉京里的那些贵女们都带这些?”
“玉京里吃的玩的用的都很多,以后我带你们去看。”陆云行吃完晚饭,就进屋去读书,他要好好读书,总有一天,他也要带着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去看更远的世界。
“哎哟哎哟,真贵啊。”王兰直呼气,仔细抚摸着玉镯,镯子温润,光泽莹润,“老二出去一趟,长大了,这镯子金贵,我好生收着,可别磕坏了。”
陆玉回屋收好镯子,屋里八个大箱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嫁妆,米面粮食就有一大箱子,新衣服新鞋子就有六身,四身冬衣,两身春衣,娘说以后的衣服的就慢慢做,便又给了她五匹布料,银镯银簪都有,二云又给她添了一只玉镯子给她压箱。
秦小舟添了一百两银子,“小姑姑,有钱在身,万事不愁,这嫁妆能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你且随心过日子,旁的流言蜚语不必过多在意,只是到了李大夫家里,你要避开与李阳相见,这些流言蜚语才会满满消失。”
陆玉明白她的意思,“我知道了。”她补充,“我会好好过日子。”
她听说李珍二婚都过的很好,偶尔还会回来看望女儿和以前的婆婆,半点不将村里都那些闲话放在心上,若她还是活在别人的闲言碎语里,只怕就真的是要困死自己了。
她可是整个王家村嫁妆最丰厚的新娘,这样她都过不好日子,那才是真的给别人看笑话。
秦小舟意外地挑眉,有些意外这小姑娘居然能想明白这些,“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小姑姑可别让我失望了,毕竟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我可是投资了百十两银子,我是商人,最注重回报,要是你过的不好,这些钱可就都打水漂了。”
陆家嫁女,杀猪宰羊,鞭炮齐鸣,红绸满屋,喜气洋洋。
一大早门口就人来人往,两头大猪在河边杀了抬进村里的公房里去,喜气洋洋分割蒸炒,羊也有两只,是从村里买的,一只六两银子。
村里小孩奔走相告,“陆家杀猪杀羊了,你去不去吃饭?”
另一个小孩擦口水,“娘,我也要去公房吃饭。”
妇人也馋,“去,都去吃。”
“耶,走,我们去看杀羊。”
七八个小孩相约跑开,只留下个妇人,“这陆家果然发大财了,我听说那猪一头三两银子,他们家一次杀两头。”
“三两银子算什么,你去瞧瞧陆家媳妇穿的那身,那衣服就跟水纹一样,好看的不得了,听说要十两银子。”
“哎哟,不得了,十两银子能买一头猪一只羊,她把养和猪穿身上了。”
“同人不同命同人不同命。”一个妇人念念叨叨,身形瘦小,望着陆家的方向差点掉眼泪。她和秦小舟前后嫁到王家村,当时她嫁到丈夫比陆家有家底,为此她还庆幸过,对那时声名狼藉的秦小舟带着同情和一点看好戏的心态。
可现在秦小舟穿新衣服带镯子插银簪,打扮的就跟县里的那些富夫人似的,而她,一身的粗布麻衣,头上裹着头巾,面色蜡黄,怀着孕全身难受,哪里看得出是同一年的,人家富贵命,她一身病,一辈子没享过人家的福。
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怎么人家的命就那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