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洛骏之死
洛骏歪歪斜斜地坐下,门外便走进一个老人来。老者须发花白,颧骨高耸,只是五官似乎被仇恨拽住,向下耷拉着。他恭敬一揖:“金风楼高珙,拜见公子。”洛骏抹了一把嘴角的哈喇子,眼珠子无序地翻动:“我不识得你,那你识得我吗?”高珙的眉眼间本带着几分威严沉重,此时却尽数收敛了。这可是天洛府洛家的公子。只是怎的有些痴傻?他暗暗质疑了一下自己,便将情绪都藏起来:“洛骏洛公子,老夫怎么可能不识得?”“啪!”桌上的木盘里本放着茶具,此时被洛骏直接丢了过去。“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叫我的名字?”高珙本可以躲的。但他不敢。无论是对方的身份,还是门口那个让他有几分畏惧的大汉,都让他投鼠忌器。道基巅峰的肉身强悍,茶具在额头上碎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是茶水溅了一身,却让他有些狼狈了。额角的头发,甚至还挂上了一点陶瓷碎末。“公子勿怪,是老夫唐突了。”高珙连忙低头,他甚至不敢生出一丝怒气。“敢坏本少的美事,你要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要和他一样!”洛骏的眼珠子转了半天,终于锁定了床边桌子上血淋淋的人头。“我来帮公子杀人。”“杀谁?”“莫风。”“莫风?”洛骏猛地站起来,整个上半身压在桌子上,口水拉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他的动作很突然,但是收不住力,口水险些甩到高珙的道袍上。高珙的眼角控制不住地抽搐,露出一丝厌恶,他连忙用袖子遮住脸。“你看不起我!”洛骏突然怒了,他咆哮着站起身,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用力地跺脚。他蹦跳着窜到高珙身边来,扯住那条遮脸的袍袖,另一只手便想打一个巴掌过去。高珙眼里的厌恶被瞧见了。洛骏的脸突然涨得通红,连着脖子上的大筋一同爆起来。“入娘的,你和莫风一模一样,你就是莫风,我掐死你!”他双手恶狠狠地朝高珙的脖子抓去。高珙虽惧怕洛家,但他还没有为儿子报仇,怎么可能坐以待毙。更何况,他就是死,也决不能死在一个傻子手上。他已经认定,洛家的小洛公子,是个傻子了。灵力鼓荡,一缕罡气便将洛骏弹了出去。洛骏打着摆子往后面倒去,后脑勺竟是磕到了屏风一角。寻常的木头,就这么一碰,也断不能伤到结晶境的肉身的。但洛骏在的可是百花楼最尊贵的房间。一应木材,至少也是百年的红沉木,结晶境的攻击断然是划不开的。结晶境的脑袋,自然也不抵屏风的一角尖锐。不巧,洛骏的百会穴正好和那尖角接触。后脑勺渗出鲜血,他白眼一翻,倒在了地上。同时四肢也诡异地抽搐起来,嘴角流出的不再是涎水,而是白沫了。高珙大吃一惊,他只是轻轻将小洛公子一推,怎会、怎会如此?他连忙伸出手去搀扶。但手掌刚刚接触到身体,洛骏忽然不动了。高珙突然打了个哆嗦,颤抖的手凑到鼻子前,整个人更是抖如筛糠。没气了!高珙心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但他怎么能跑呢?现在要是就这么一走了之,自己恐怕是跳进天洛府的问心池,也洗不清了。还要连累整个金风楼。“来人,救命!快救命!”他颤抖着喊道。第一个闪进来的自然是洛七。洛七先看了一眼那颗头颅,再看了看被捏断脖子的妓子,然后看向地上躺着的洛骏。洛骏已经变成了尸体。他不由分说地就是一掌,重重地打在高珙后脑勺。敏锐如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洛骏的伤口?这一掌下去,就要为小洛公子报仇了。他不喜欢洛骏,洛铭更不喜欢洛骏。但是洛奢喜欢,洛奢的妻子邹引章,也很喜欢。洛骏的父母,都不是他和他的主人,能够得罪得起的人。高珙整个人都被拍在了地上。那个洛七可能和他的实力相当,或许会强一点。但决不可能一击就让他失了行动能力。高珙哪里敢躲呢?他只希望自己硬接这一掌,能让大汉看明白,洛骏不是自己杀的。“你等着。”大汉阴沉地说道。他没有威胁,高珙也不逃,他不敢。高珙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晃了晃有些发黑的视野,将金星都赶了出去。然后驼着背坐在凳子上,惨笑起来。还没有找到新的靠山,这靠山反而死在自己面前了。他心里有些悲哀,还没给儿子报仇,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事情?他看了一眼没了生机的洛骏,又看了一眼惨白的月亮,恐惧,又彷徨。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洛七带来一个干瘦矮小的老人。他看不出老人的修为,但老人身上的杀意很浓郁。高珙害怕地抬起头来,盯着老树皮上的两个黑洞眼,不停地呢喃:“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那是洛铭的脸,洛铭生气极了。“不是你,你为什么不逃?”洛铭张开嘴,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来。“逃到哪里去?逃到洛家的水牢吗?”高珙的脸白得像张纸。洛家的水牢很出名,是赤玄大陆的修士最不想去的地方……之一。“水牢?你也配?”洛铭忽然笑了,一脚将高珙踢翻,踩住他的左手。“就是这只手,把这白痴推倒了?”“啊!”高珙发出凄厉的惨叫,五官拧成了一团:“您知道的,他是个白痴,不是我杀的!”洛铭的脚微微用力,在高珙的手腕上碾动着:“白痴也是你叫的?”“不过你没有跑,你可以选一个死法。”“是莫风!一定是莫风干的!决不是我……啊!”高珙痛苦地在地上扭动着,手腕上的力量愈发大了。他怎么可能知道高珙是谁杀的呢?反正不是他。就那么一推,一碰,一倒地,一抽抽。任何一个结晶境,都不会死得这么儿戏,这么丢人。“一定是莫风下的毒!”高珙下意识的,就将所有的罪过,都推给了自己最恨的人。那只脚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