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灯笼
眼见着二人一狗走出院门,朱祁玉却突然回了下头,给段鸣鹤递了个眼色。
段鸣鹤了然一笑,比了个手势,接着装作怒气冲冲的样子,砰得一声关上了院门。
等回到武宁侯府,冒牌货仍在气头上,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祁连你说,怎么会有如此可恶之人,做强盗之举,还厚颜无耻地倒打一耙,甚至虐待小动物!”
朱祁连也不知该如何回复,他印象里的段哥绝不是这种人,但姐姐正在气头上,他还是不要多言为好。
他挠了挠头,暼见趴在地上,神色如常的大狗,灵机一动
“姐,我们还是赶紧看看阿彪的伤势吧,千万不能恶化了。”
冒牌货点头,姐弟二人虽吩咐下人将狗子抬到它的专属狗房中,叫了大夫来给它换药。
朱祁玉闭着眼睛任大夫折腾。
经过此番遭遇,她和隔壁的龟孙子暂且达成了初步的共识。
她继续潜伏到冒牌货身边,段鸣鹤也不会再干扰她办事儿。
虽然这龟孙子对她所预知的未来半信半疑,但还是会给她提供些许方便。
心头一患去除,她的心情好不爽利,愉快地对着侯府提供的营养餐大快朵颐了起来。
院子里的人员一走,房顶上就传来了几声猫叫。
一个黑影利落地跳了下来,悠悠地走到她的旁边。
【吃得可真香。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那户人家发生了不少事儿……你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朱祁玉大方地分了黑猫一大块儿肉
【当然,明日你就能拿到第一批鱼。】
黑猫优雅地点了点头,复述了一遍这段时间的见闻,叼着肉,轻巧地跳到了房梁上,一溜烟地消失了。
朱祁玉在原地若有所思。
黑猫说,这户人家这段时间买进了大量的火烛和一些纸张、木片、竹枝等材料,堆放在院子里。
来来往往有不少人,没日没夜地赶制各式各样的灯笼。
宋未安是在准备上元节的花灯吗?他又有什么目的?
她决定从上元节花灯的供应链开始查,逐步搞清宋未安在京都的布局。
是夜,万籁俱寂,朱祁玉悄悄推开了院门,从后墙的狗洞溜出了府。
她七拐八拐地穿过狭窄的小巷,来到隔壁府的后院,狗爪子拍了拍一扇不起眼的木门。
半晌,门开了,阿福站在门口,揉了揉眼睛
“真是您……阿彪…啊不对,武宁侯府的大…大…小姐…”
他看见熟悉的狗脸,想起少爷交代的话,要和记忆里那个飞扬跋扈的女子对上,头脑一片混乱。
朱祁玉没空和他纠结称呼的问题,轻车熟路地就往段鸣鹤的院子跑去。
“汪汪,汪汪。”
她在门口叫了半天,段鸣鹤屋里的灯终于亮起,半晌,他才把门掀开
“我说猪八婆,你就非要大半夜造访我吗?”
朱祁玉见他只是随意披了件外袍,一副衣冠不整没睡醒的模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一爪子推开他,走了进去。
她娴熟地爬上案台,狗爪子浸了墨,就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段鸣鹤打着哈欠,跟着进了屋,往案台边凑
“你这画的什么……灯笼?你要让我查这个灯笼的来历?为什么?”
朱祁玉再次画了一个持着剑的男小人。
“这灯笼和宋未安有关系?有意思……”
他思索了片刻,开口道
“近日,我刚好收到消息,各坊市上元节装饰用的花灯,被一个来自江北的商队,拿下了供应。”
对,就是这个商队!
朱祁玉激动地拍了拍狗爪,满眼希冀地盯着段鸣鹤。
一定要查出他们打算在上元节干什么!
段鸣鹤意会。
“这家伙,在京都的身份还挺多。若真如你所言,他是废太子的遗孤,这家伙在京都的一番布局,可着实有趣……”
他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朱祁玉不解,段鸣鹤好歹也姓段,乃圣上亲封的璟王世子。
有人在天子脚下筹谋已久,搞一堆小动作,他却一点儿都不紧张,还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态度。
这龟孙子先前和宋未安的关系,也很是奇怪……
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过,管他怎么想,反正她作为侯府子弟,受百姓之禄,定要肩负起维护大周安宁的责任,这事她管定了。
现在,夜色已深,事情也交代完毕,她甩了甩尾巴,准备离开。
“站住。”
段鸣鹤叫住了她。
朱祁玉疑惑地歪了歪头,只见段鸣鹤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透亮的小瓷瓶,有些不好意思道
“到底是我打伤了你,我心中过意不去,这是生肌粉……”
他不提还好,一提朱祁玉就来气,嗷呜一声扑了上来,一口咬上他的屁股。
段鸣鹤疼得嗷了一声,松了手,瓷瓶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
这次,朱祁玉很快就松了口。
她只想略微报复,考虑到后面还有用到这龟孙子的时候,暂且不想把关系闹僵。
段鸣鹤一手扶着屁股,疼得龇牙咧嘴,半晌才颤抖着伸出另一只手,指着她
“你…你好歹是一个女子,行为怎能…如此放肆!”
现在倒想起来她是女子啦!
朱祁玉咧开狗嘴,笑得春光灿烂,她这一口,自然是为让这龟孙子体验一段时间坐立难安的痛苦。
她一口气叼走瓷瓶,示威似的冲他甩了甩尾巴,一溜烟地跑出了房门。
徒留段鸣鹤脸红到了耳根,气得在屋里跳脚。
……
青羊坊,京都的平民聚居区。
小巷深处,一个不起眼的大杂院门口,停了好几辆木车。
院内,乌泱泱地跪了一排人。
“少主,供应东西两市的花灯,皆已尽数清点完毕。”
宋未安游走在一堆又一堆的纸笼之间,随意抽出了几个,展开,仔细检查了一番,半晌,冲身旁的侍从点了点头。
“少主说了,这批灯笼完成的情况不错,大家可以休息两天,等到下一批材料到货,再赶制一批即可完成任务。”
院内跪着的匠人们脸上皆浮现出轻松的神色。
侍从招了招手,院外又涌进来一批人,和匠人们一起把成堆的灯笼分门别类地装载到车上。
这一切,都被屋顶上一双泛着莹莹绿光的眼睛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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