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衡量
南仲道向西南看去，虽然他看不到人，但是他知道，他等的人到了。孙英一定会来，虽然孙英有一千个理由不来，但他肯定还是会来。因为这里有实力高强的妖魔，有修为高绝的道者，有决定万千人性命的关键，他是武圣，俗世武道第一人，同样也是军方中将，名誉上保家卫国的军人。军政府一直没人来，这显然有失分寸，俗世武圣不来，任由妖魔猖獗，同样有失颜面。身为魔君楚向好友，讲武堂为生灵请命，为妖魔所困，不来，会让人不齿。身为小草会发起人，会中成员需要援手，不来，难以服众。孙英可以不来，可以有一千个合理的理由不来，但他是孙英，所以他肯定会来。南仲道传音下令给众人，随后踏空而起，往八极炼魔阵之处而去。加上武圣孙英，就算能战胜妖魔九人，想要顺利重击八极炼魔阵仍旧艰难，唯有动用所有可用之力，才能尽可能让东郭常五人发动猛击。若是有充足的时间，讲武堂倾尽全力，自然是不惧几十名妖魔，但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召集人手，离日出之刻已经不到半个小时。南仲道缓步而行，不疾不徐，他在试探外围妖魔的动作，同时还在等，等一些可能会出现的人，和等一个正在赶来的人。讲武堂之主遭受反震之力重创，已经是天下皆知，对于南仲道的一举一动，自然是有无数人关注，妖魔同样明白，南仲道才是最关键的所在。南仲道也知道，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引起一连串反应，都会牵引妖魔的动作。这是以身为饵。八极炼魔阵双方外蓄势待发之时，八极炼魔阵内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整个安西都成了齑粉。在打破对峙僵局之后，道界修者和妖魔豁命搏杀，除了驻马坡周围，其他地方全被夷平。妖魔人数虽然多不少，但一番大战下来，却是占不到多少上风。面对妖魔的强横之势，道界众人纷纷联手，他们大多是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的人，本来就是师兄弟，联手对敌那是得心应手。而妖魔各自为战，互相联手那是极少，故而虽然人数占优，却并不能形成优势。道界众人和妖魔已经杀红了眼，不断有人从空中坠落，身死道消。「妖魔人数占优，道界之人恐怕难以抵挡。」麦通道。战局扩散得太大，整个大阵之内都是战场，除了观局的大能，谁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是怎样，是妖魔优势还是道界修者上风。按常理来说，自然是妖魔优势，若是妖魔将道界之人屠戮殆尽，到时再攻大营，大营恐怕也难逃一劫。这是一个好时机，削弱妖魔力量的好时机，一旦让妖魔回过神来，就算大阵成功发动，阻隔魔气侵袭，在接下来的几天中仍旧要面对妖魔不断的攻伐，并非就此安全。成功发动大阵只是一个，是走上保命之路的，剩下的时间里还有很多未知的困难需要层层克服。这注定是一条溅血之路，能否活下去还是未知。玄真子和无明子两人在大营中间的高台上静坐调息，没有理会外面的事情，待会启动大阵他们是最关键之人，至于外面的事情，自然有军方处理。吴不二不言不语，看着远处天空的搏杀，没有理会麦通的话。「大阵能进不能出，若是妖魔被杀光，是不是会有其他妖魔入阵顶替他们？」陈宇传音给李天星。「肯定。」李天星回音道。目前虽然不知道大阵中有多少妖魔，但从方才妖魔围困大营的人数中可以大致推测出，人数在一千人左右，而西渡妖魔数万，这个数量远远不是妖魔的全部。「为什么他们只来了这么一点人？是因为那些布局的妖魔大能无法掌控那些妖魔吗？」陈宇道。「绝对不是。」李天星肯定的道。为什么妖魔只来了这么一点人，李天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西渡妖魔数万名，这点人确实是太少了，如果他们叫来足够多的人，是不是可以直接将整个大营轰成齑粉，再强攻秦陵。必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们不这么做，这是个十分关键的问题，李天星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李天星道：「我明白了。」「合道高手可以破阵，也可以轻易诛杀大阵里的妖魔，如果他们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就值得折损一名合道高手的性命，直接破阵并且诛杀这些妖魔。」李天星道。「原来如此。」陈宇道。第五家当然不止三名合道高手，秦陵也不止第五家一家人守陵，如果价值足够，他们不会吝啬一名合道高手的性命。何况，想要破阵的可能并不止秦陵守陵人，可能还有其他势力之人，如果能一举诛杀数千虚境顶尖修为的妖魔，可能会有不少势力愿意付出一名合道修者的性命。就如同笑面佛一般，若是能挽救百万人性命，何惜一死。可惜的是现今俗世合道高手太少，每折损一名都是巨大的损失，筹码分量不足够是绝对不会出手。先前安西的情况便是这样，普通百万人的性命还比不上一名合道高手的价值，因为他们都是要被淘汰的，剩余的虚境高手才是最有价值的群体，而现在这些剩余的最有价值的人都在驻马坡大营。这也就是为什么合道高手坐视安西百万人灰飞烟灭的原因，尘世就是如此残酷，没有价值的人，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这是一场走钢丝一样的博弈，谁一不小心超过了那条看不见的界限，就会引动超出局势的力量出手，一举摧毁整个布局。这是各方妥协形成的局面，只有不超过界限，才会形成妥协的平衡，这个局才能继续下去。尘世磨盘，摧磨的不止是普通人，还有这场妥协之局中的各方修者，无论是俗世修者，还是妖魔和道界修者，他们都是磨盘下的人，能经受住磨练，就能脱离这个局，就能突破自我。明白了原因，陈宇放下手上的作战方案。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个方案，因为无论他们杀死多少妖魔，妖魔的数量都不会锐减，他们会继续派人进来大阵。所以，保存力量才是最好的方案，坐山观虎斗才是最好的选择。八极炼魔阵里面的大战未曾停息，天地震动在大阵之外都能明显感受到，这对外面的人来说是一个重要的信息。里面是妥协之局，现今外面同样是妥协之局，只不过局中之人并不知道，只有执棋之人才明了。妖神魔祖是执棋人，秦陵守陵大能是执棋人，十大洞天掌教是执棋人，妖、魔、巫、蜀山、三仙岛等各方掌控者也是执棋人，军政府也有人执棋，庆幸的是，现在俗世也有人拥有执棋的力量，并且能够让其他各方妥协。坐视安西百万生灵灰飞烟灭并非王自明所愿，但他不得不如此，只有如此，才能保下更有价值的力量。那些妖神魔祖明了他的抉择，所以才会妥协，才有讲武堂只需面对九名妖魔的局势。百万人的性命虽然重，但他们之中能够出现执棋者的几率极低，而无论是讲武堂，还是驻马坡大营，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其中会诞生如同他这样拥有执棋能力的人。这就是合道修者视众生如蝼蚁的原因，不到这个层次，就看不到大局，就无法做出准确的抉择。李天星想到了局势的关键，陈宇想不到，因为陈宇的修为差得太远，无论他的思维高度有多高，都难以超脱自身的力量局限。能够超脱自身局限的智者，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极其稀少的，显然陈宇不是。李天星不是智者，他能够想到，是因为他的修为已经接近那道界限，已经能够触摸到界限之上的蛛丝马迹。南仲道等的另一个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