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嘉小说
会员书架
首页 >其他类型 >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 > 针锋(五)

针锋(五)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项知是笑得直呛咳,连连挥手:“

....稍等,稍等。”

待他缓过一口气来,也绷不起方才兴师问罪的严肃脸,索性展露本相,兴致高昂地托着脸,认真问道:“闻人约,你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回大人的话,许是天生的吧。”乐无涯平静道,“我爹说过,我胆子晒大了比倭瓜都大。”

这是他小时候爬上高树、舍命摘柿子后,得到的评价。

乐无涯不答反问:“敢问大人是何时觉察的?”

“那天刚离开驿站、开始查访流丐来路不久,我就觉得事情不对。

项知是撑着脑袋

乐无涯:“那大人为何还要去查?”

“我讨厌被人冤枉,尤其是被一个好官冤枉。这多伤我的一腔爱才之心啊。”

乐无涯:“大人抬爱,是下官荣幸。

“你呢?如实招来。”项知是不肯罢休,“你怎敢如此疑我?”

乐无涯:“您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此言一出,项知是眼眸轻轻一眯。

如此做作,倒真是趣味的人。

他想了想:“先听真话。

乐无涯:“在下是大虞七品县令,于上,人微言轻;于下,却是地方一伞,荫庇千余百姓,自当为他们尽心竭力、无所不为。流丐一事,往小了说,有碍我之言声;往大了说,若不及时加以制止,流毒甚广,必成地方一害。下官索性斗胆,借大人东风趁势而为,求个分

明,晚上也好让百姓们睡个好觉。

项知是精准抓住他话中一点,反问道:

“觉得官小

乐无涯坦然对答:“多大才是大,多小才是小呢?”

项知是调笑他:“这话说得够豁达,好像你做过那当朝一品、一人之下的官儿似的。

乐无涯:“明恪岂有这等福分。”

乐无涯:“假话您也要听啊?

“险些被你岔开话题。”项知是追问,“那假话呢?”

“假话颇为僭越。”

“这话是真是假?”

“准你无罪。”

“你猜?”

乐无涯一笑:“那下官便说了。

...假话是,我相信您

项知是一怔,坐直了身子,牢牢看向乐无涯。

这句话的反义是什么,三岁小童都懂。

项知是想问一声,“为何?”

要利用他,偏又不相信他?

你这人未免也太.......

话到嘴边,项知是却又咽了下去。

若是循着他的话追问下去,就是又中了他的圈套,

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可若是不再深问,那便有了“不再追究”的意思。

细想之下,仍是左右为难。

项知是沉默半晌,不服气道

“你如此做作,是想要我对你....."

乐无涯续上了后半句话:“..

....牵肠挂肚。”

未料到他如此直白,项知是又是一呆,低头端起茶杯,心中暗骂此人颇不要脸,耳朵却控制不住隐隐发红。唯有如此,他才能将这张虎皮扯得风生水起,辖手下,制上司,直至他扎下根系、站稳脚跟。

“是,下官想让七皇子,对下官牵肠挂肚,对南亭念念不忘。

项知是喝了一口清茶,火气稍降:

“你可真会用成语。是不是还想要和我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乐无涯:“下官不敢。

“不敢?”项知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可没看出你哪里不敢。”

乐无涯不想再和他打口头官司了,顺势将话题转移开来:“就算下官胆大包天,手下也是敬畏上差天威的,久候门外,只等传召。南亭煤矿文书已经备齐,您可否查看一好在乐无涯还记得孙县丞去取文书了,及时施以援手,否则他再在外面跪上一会儿,怕是要在贵人面前晕倒失仪了。孙县丞捧着文书小步趋奉而上时,项知是立即切换了一副崭新面貌:“县丞孙汝,孙鸿光,可对?孙县丞没想到贵人竟还能记得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喜上心来,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幸福得昏厥过去。好在他稳住了身子,庄重道:“鸿光能被上使记住姓名,实是三生有幸!

“恭顺有礼,踏实肯干,就这一点,你比闻人县令强。

闻言,孙县丞顿觉飘飘然,快要飞上天际去了。

项知是话锋一转:“但论合我心意,闻人县令是头一份的。

他瞟一眼那一沓厚厚文书,又挑剔起来。

他凑近了些,用唯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促狭道.....顺便看看,六哥给你写了些什么信,叫他这殷魂牵梦萦,日日不忘你。“我不在此处看。”他转向乐无涯,

你书房在哪里?我要去那里。

项知是在旁人前面是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相,叫乐无涯颇为纳罕。

难道他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不当人么?

不过他既然点名要去书房,那就不能怨自己了。

乐无涯站起身来,彬彬有礼道:

“大人,请。'

项知是今日的快乐,终结在他来到乐无涯的书房时。

瞧见自己的画像光明正大地悬于堂上,其下还有一捧鲜花点缀,项知是迈出的步履陡然一僵,不可置信地偏过头去看乐无涯。他牙关紧咬:...是什么??

乐无涯状似坦诚,直言相告:“上京有亲朋相赠画像,聊解相思意。

..哦。”项知是笑道,“原来是一一亲朋。

还相思!

好,好一句相思!

不知为何,孙县丞总觉得上使大人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颇有几分叫人头皮发麻的意味。

他不敢深想,忙呈上文书,嘴上奉承道:“大人,也就是太爷没有您的画像,不然也必是悬于高处,日日相望啊。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项知是的脸更是黑沉得有如锅底,撕了孙县丞的心都有了。

他之所以使这李代桃僵之计,就是为了鸠占鹊巢。

可亲眼看见乐无涯这样明火执仗地把他认为是“六皇子”的画像高挂在外、奉花相迎,他又说不出的气闷。见小七眼神阴沉、却又不忍舍弃自己的君子面具,只好强自收敛着冲冲怒意时,乐无涯颇觉有趣,感觉今日自己能就着他这张脸,多吃上半碗饭。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当真受了大气,项知是自此后少了许多俏皮话。

去煤矿查看今日所获原煤时,他也只是沉默而矜持地一一点头,以示赞许。

别说,受气不语的小七,还真有几分肖似气度沉稳的小六了。

乐无涯尾随其后,看着看着,乐着乐着,便渐渐收敛了取乐之心

小七趾高气昂的样子,他不乐意看。

他灰心气沮的样子,他同样不乐意看。

如何针锋相对、如何针尖麦芒,他到底是自己的学生。

小六是最不像他的学生。

而小七是最像他的学生。

就像是当年看他们兄弟二人被皇帝老儿欺负一样,乐无涯的不平之意是均分的,六、七各占一半。

他们谁受委屈,都不是他乐见的。

孔阳平准备周到,适时地递上了一把伞来

离开南亭煤矿时,天空飘下了霏霏细雨。

孙县丞耳聪目明,

一个箭步跨上前来:“上

上使大人,让鸿光替您一

孔阳平用肩膀一格,就将孙县丞拦在了七皇子身后。

他跟随七皇子日久,知晓七皇子有许多怪癖,其中一

县心喜欢假手他人

条便是喜欢自己

孙县丞讪讪地缩回手来,连连陪笑。

这雨下得突兀,他们事前没有准备更多雨伞

好在雨不算大,兴致缺缺的项知是又打算返回驿站,淋这么一会儿雨,倒也不打紧。

乐无涯扶住项知是的手,助他借力登上车驾时,低声且恭敬道:“下官骗大人的。”

项知是一怔,打着伞回过身来:“....么?

“您的画像,旁的都很好,就是不大像本人。”乐无涯将声

压得更低,

“我认得出来。刚才是我骗您的。

七皇子久久瞩目于他,胸中不知名的酸涩慢慢扩大。

四年前,他身着一身粗麻布衣,扮作一名行路客,独自登临那座乱葬岗,无视满地污秽雪泥,跋涉良久,四处寻觅。他最想听到的,就是有个人从树后面探出头来,像他这样,带着一点狡黠笑容,说:“我骗你的。”最终,他还是未能得偿所愿。

他蹲下身来,把手覆盖上那已千疮百孔的身躯,冰冷的掌心

一路向上,摸上了那张安详的面孔。

....老师这副样子,就好像死亡对他而言,是最好的解脱一般。

项知是发力抹了一下他的眼皮。

乐无涯想瞑目,他偏不叫他如愿。

反正,自从彼此看透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后,他们就总是挖空心思地不让对方如愿。

可那人是铁了心要就此安眠,眼皮紧闭,仿佛最后一眼也不肯多看他。

他被他的尸鼻压得一个踉路,又好气又好笑地骂了一句:“老师,你死沉死沉的。

他拉起乐无涯的双臂,将尸身拉到自己的背上

一边抱怨,他一边顶风冒雪,朝山下而去。

路上,他两次跌进了雪窝

他挣扎着爬了出来,继续背着乐无涯的尸身,一步一步,走到干净地方去、走到清明世界去。

他想,自己其实是很想这样平和地和老师走在一起的。

可是注定不可能。

他们性情相近,只要走在一条路上,就

是无尽的争吵、拌嘴、交锋,不把对方气到七窍生烟,决不罢休。

老师这样安安静静,他都不习惯了。

直到他见到山下停靠的那驾朴素的马车,以及立在马车旁的孔阳平。

这条难得温情平和的师生之路,他一个人走了许久。

“我知道,你是父皇派给我的人。你把他烧成灰,送到父皇身边去,告诉父皇,他尽可安心了。”

项知是站在孔阳平面前,口中呼出浓浓的白气。

“你如今吃着我皇子府的饭,稍微留一点点他的灰烬给我,可以么?”

说完前句,他心平气和地补充道:

这话说得公私分明。

孔阳平性情内向,闻言只是微微的一点头,再无二话,把乐无涯的尸身从他身上接过。

寒风一吹,透肤侵骨。

项知是这才发现,热汗和着冷雪,自己的后背早已湿透,寒津津的风直吹到了他心里去。

七皇子出神之际,孔阳平的提醒声在他耳边响起:“七皇子,您的后背...."

他一个晃神,从冰天雪地里抽离出来,身心回到了春雨绵绵的南亭县。

他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伞,居然不知不觉地偏向了乐无涯一侧。

他的后背,被南亭润如酥的小雨打得微湿。

眼前的闻人约,对他展露出笑颜来。

那笑容可不是什么正经笑容,懒洋洋的,像是一支被他随意叼在嘴上的烟枪、或是苕麻糖,那么轻巧随便,那么叫人生气:“下官建议,您换个画师吧,画一张更像的。若您肯相赠,下官感恩不尽呢。”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