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哄小孩
云欲晚忍不住想笑,但又抿着唇不好意思笑出来。
温仰之低头吻她,唇落到她唇间交叠的时候,她没躲,他周身的温度裹上来,她只希望他贴得更近,温仰之俯身下来,在床上抱着她翻身一下,侧躺着将她搂进怀中。
房间里安安静静,窗外有很轻的风声,温存的安宁像柔软流淌的山间小溪,唇间的吻如闻清风。
云欲晚贴着他,他刚松开她,她又跟上来,嘴唇挨着他的颈窝,不知不觉有困意,但又不舍得睡。
他一直捏着她的手,大拇指指腹摩挲她的手指,她的手一直都是偏凉的,他的大手一直握着她,她的手也温暖起来。
睡觉的都要牵着她的手。
她莫名感觉有点轻愉。
不是接吻也不是拥抱,但他明确地就在这里,会陪着她,这件事很平常也很应该属于她。
如果有人可以是稳定地永远陪在她身边,她大抵就没那么害怕。
她想温仰之一直陪在她身边,是永远不离开,不管发生什么都像共生体一样在一起。
云欲晚早上一起来,看已经十点钟了,估计温仰之已经出门了。
她刷牙洗脸后下楼,却发现温仰之穿着T恤长裤坐在楼下露台上,正看报纸喝咖啡。
他在日光下比灯光下要白,肤色均匀干净气色充裕,再有均匀明亮的阳光,就更容色照人。
平时化妆的人都知道,自然光下看自己的脸,瑕疵会全暴露更明显,温仰之不是,他是反着来的。
大概是因为美人不需要躲躲藏藏,天生应该高坐明堂。
日光下会觉得他的脸冲击性更强,他本身眉睫就很浓郁墨黑,颜色很重,肤色再一净白,像颜色调得极致干净的油画,一眼望过去就会觉得惊艳俊美,偏生是寒漠难以接近的。
云欲晚惊讶:“你不用上班吗?”
他把满是外语的报纸翻过一面,宽绰的肩膀靠着椅背,懒洋洋道:
“今天不去。”
云欲晚好奇地咕哝:“你这么闲啊。”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眸继续看报纸:
“今天要哄你,把所有行程取消了。”
云欲晚好像被噎了一下,她呢喃:“哄我吗。”
他将报纸合上,清白素长的手将报纸对折,放在一边,随口道:
“哄小孩。”
她想说她不是小孩了,但又觉得强调这个干嘛,哥哥一把老骨头她还没说呢。
云欲晚看了一下手机,十点半了。
她不出声,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垂眸继续看报纸,阳光在他挺直硬朗的鼻梁上拉出一道笔直光脊:
“泰迪熊呢?”
她意外于他居然注意到她手机上绑着泰迪熊。
她有点心虚:“朋友送我一个新手机壳,我就摘下来了。”
温仰之盯着她,看得云欲晚毛毛的。
云欲晚怕他骂自己,先发制人,小声骂骂咧咧:
“谁叫你一直都没送新的给我,我不想用旧的了,而且人家还画了Q版头像给我,你看人家画得多好。”
他不和她生气,只是微微眯起眸子,端详着那个手机壳背面的图案,视线探究,看那个头像的风格样式。
他还没端详完,云欲晚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就还生气,顺带把手机藏到背后:“我讨厌你。”
他没生气,带着几分嗤笑,眼角微微勾起,慢条斯理抬起眼皮,像是看得穿她的心虚,有点轻嘲:
“昨晚上睡得这么香,今天又讨厌哥哥了?”
她知道自己行动和嘴上说的不一样,可她就想气他:
“何止现在,我以前就可怕你了,看到你就想躲得远远的。”
温仰之不疾不徐,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语气松散:“原来你还记得你怕我,那你睡我干什么?”
他忽然胡说八道,她吓得看了一眼周围,发现佣人和管家都不在,猛松一口气,理直气壮:
“想找点刺激。”
他从容不迫:“我有更刺激的要不要试试?”
云欲晚觉得他不要脸,昨天晚上他们还在吵架,现在他就和她说这种话,她别扭:“我不要。”
温仰之调整了一下坐姿,背抵着椅背,一副要摆清关系的松散样:
“不是怕我吗?屁颠屁颠跑来和我住,一来就要住我的房间,我可没说和你一起睡。”
云欲晚语塞,言语相击:“…那我就搬走。”
没想到他赞许地点了点头:“准备搬去哪儿?”
她抱着胸别过脸:“我搬到一楼住,反正就是不想和你一起睡。”
温仰之气定神闲,微微挑起浓眉:“不想和我一起睡,我早上醒的时候,你手还在我衣服里。”
云欲晚错愕,对上他从容的目光,他毫不躲避。
意识到自己早上可能真的摸着他睡觉。
她不自觉心虚把自己的两只手都背到身后,面红耳赤地嘴硬道:“哪有啊!”
他更从善如流,“行,是我冤枉你,我睁眼的时候,没看见有只手在我小腹上。”
云欲晚不知道自己的手怎么不老实,她汗颜无地,羞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哪有这么摸。”
温仰之不说话,就不紧不慢地看着她,短发被风轻轻撩拨起一簇,他姿态松弛,
“是没有,是哥哥胡说,哥哥把手放到自己衣服里睡,摸了一夜,还睡蒙了不记得来冤枉你。”
云欲晚脸红得滴血,她把手握起来,偏偏她睡着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手感。
她暗自觉得有点可惜。
她一直低着头,温仰之都不知道她在回味什么,觉得有点好笑,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永远都不一样,慢悠悠启唇:“睡得舒服吗?”
云欲晚握着自己的爪子,如果是把手伸到他衣服里睡的,那应该是舒服的:
“一般般。”
温仰之轻嗤,跟着她念了一遍,尾音拉长带点嘲笑,唇启呢喃:“一般般……”
云欲晚无地自容,想找回点场子:“你都不知道你看起来超级凶,以前被你盯着我就不敢动。”
温仰之也不和她计较,相当好心地开口:“那今晚在床上我盯着你,就我动,我看看你动不动。”
云欲晚咦惹了一声:“你好变态,一直和我开黄腔。”
他抽纸巾轻轻擦干净刚刚喝过的杯沿,如玉管细长无瑕的手轻挲:“这叫开黄腔,今晚听点真黄的。”
云欲晚不想听,她想跑出去不和他玩了。
温仰之看出来了,他声音温柔平淡:“帮哥哥去楼上拿平板下来。”
云欲晚正需要跑路,不敢直视他,怕他翻昨晚她出去和江应聿玩的旧账,又怕他再提摸着他睡觉的事。
她拔腿就跑,温仰之就坐在那儿看着她跑。
云欲晚拿起他的平板,忽然想起自己在他平板上传了照片,她打开相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传到他平板里的照片全部删除。
她看着清空的相册,心里酸涩。
大概率他都不知道她传过照片吧。
他未必就和她想的一样那么喜欢她,那她过于主动的这些越界行为,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负担。
还好,这次自作多情没被人揭破,自己就处理了。
她跑到楼下露台,拿给温仰之。
温仰之接过,面无表情地用ipad看文件。
她心里气馁。
他估计都没发现她删了照片吧。
然而,坐在她对面面无表情的温仰之,打开相册,一键恢复所有最近删除照片。
他随手将平板递给她:“帮哥哥放回去,可以吗?”
云欲晚腹诽,把她当跑腿的了。
但她还是接过,刚走没两步,随手点了一下,就发现相册里还是满满当当的照片。
云欲晚有点诧异。
她明明把照片删了。
她不自觉地“诶?”了一声。
被温仰之听到,温仰之慢条斯理地问她:“诶什么?”
她灰溜溜摁灭屏幕,可能是她只勾了全选,忘记删除了,没有删掉吧:“没什么。”
她不想多说,说出来还丢人。
温仰之拿起手机,他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故意懒倦道:“帮我把屏保换一下。”
云欲晚心里酸酸胀胀的,本来就没发现她传过来的照片,现在还想换掉和她的合照,她的猜测果然没错,还好她知道自己把照片删了:“换成什么?”
他的视线如明月直落过来,视线如清辉,直接手机放在桌面上,轻推一下,把屏幕给她看。
屏幕上是她毕业时的单人照,她背后的城市森林雨色深重,但她的却笑得灿烂,好像在大晴天里一样高兴。
“换成这张。”
她有些讶异,但又不敢相信,怕自己的希望落空:
“…你怎么有这张照片的?”
是她朋友圈发过吗?
温仰之带点嘲笑的意味,却又探究地凝视她:“囡囡自己传过来给哥哥看的,你说哥哥为什么有?”
云欲晚握着平板的手不自觉缩了一下,尴尬道:“你知道啊。”
温仰之态度平淡,不多言说:“登同一个iCloud,该同步的都会同步,你删了,我手机里还有。”
云欲晚低下头,小声道:“…哦。”
她都没意识到这个,原来他当时就看到了。
这人早就丢过了。
她握着平板,散眉耷眼的。
温仰之语气温和平静:“为什么删掉?”
她小声咕咕:“就是挺多余的,反正你也不会想要。”
温仰之的声音响起,果断又淡定从容:“想要,怎么不想要,哥哥一直想要你的照片,但是你都不发自己的单人照给哥哥。”
云欲晚有点意外,抬起头,发现温仰之一直看着他,阳光下倾,露台外的桂花树绿荫浓长,带着枝叶缝隙形状的阴影落在他身上,枝上漏阳如残雪和月色,光风霁月地泼洒他一身,他在树下轻笑,英气凛然的眉眼还看着她。
温仰之很少这样对人笑,看得云欲晚心跳加速。
云欲晚忍不住嘴角起飞,但又不好意思让他看到自己笑,别扭地把自己的唇角强行往下拉。
温仰之轻慢道:“开心了?”
她还嘴硬道:“一点点吧。”
温仰之轻声问她:“能不能坐到我旁边来?”
她还想找茬:“怎么不是你走到我旁边来?”
他软下声音:“哥哥腿疼,走不了。”
云欲晚顿了一下,看向晴好的天气:“…怎么会腿疼?”
他语气平常,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实事求是:“昨天晚上找你的时候绊了一下。”
云欲晚意外:“你去哪里找我了?”
艺术馆吗?她在艺术馆放了很多花材,很挡路,曼侬都差点被绊一跤,说要不是过两天就开展,肯定要叫人把这些全弄走。
温仰之老神在在,定定看着她,笑问:“你觉得会不会是天上?”
云欲晚对上他的视线,有点心虚。
她昨晚确实和江应聿在天上,而且待了一整晚。
他既然知道,肯定多少有点难过。
温仰之中指和食指并拢,向她勾了勾。
云欲晚忐忑地走过去。
没曾想温仰之没怪她这个,只是问她:“以后有事,先和我说,而不是自己一直想,把最坏的情况预设出来,能做到吗?”
云欲晚忍不住:“可我怕会有最坏的情况。”
他视线一动不动,就定在她身上:“在哥哥这里没有最坏的情况,因为哥哥会一直爱你。”
云欲晚的心好像终于如重石落地,而不是一直站在悬崖上被风吹得随时会坠落悬崖。
可她不敢相信一时半刻的情话,试探道:“那我和江应聿出去玩了一晚上,你不生气吗?”
他始终都情绪无波,声音懒淡:“你也知道这样是对哥哥的背叛,那以后还会有吗?”
她摇摇头:“可他是我的朋友。”
温仰之言简意赅:“别人或许可以当朋友,但是江应聿不可以,你知道昨天晚上宴会上别人是怎么说的?”
云欲晚愕然,她根本没想到这茬:“说什么?”
温仰之慢悠悠:“大家奉承江太太,说江家好事将近,而这一切,江太太都应下来了,甚至和我说两家有缘分。”
江太太一向喜欢顺杆爬。
云欲晚忽然着急:“那怎么办?”
温仰之淡定,还逗她笑:“能怎么办,江鉴清和那些宾客解释到半夜,说你和江应聿是朋友,你有男朋友。”
她松了口气,又理直气壮:“那确实也是朋友啊。”
他只是叮嘱:“可以做朋友,但不能让他喜欢上你。”
云欲晚意识到他没有误会,连忙道:“不会的,他是不婚主义者,我们是纯洁的战友情,之前相亲吃饭他也放我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