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许玥反复确认节目组给的钱的确足够，一转头就看到跟着出来的权至龙。
他左右看了看很快锁定了站在不远处的许玥，“怎么了？”
许玥摇了摇头，眼睛弯弯：“我们一起去帮忙吧。”烤全羊一只就至少有二十来斤，除了嘉宾之外节目组那边还有两头，夫妻两人自己准备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然而等他俩跟着过去时就看到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厨房”里，个个盯着已经处理完成准备上烤架的羊眼光如饿狼。
“这只最大的给我们，那只小点给嘉宾他们吧。”
“马甲马甲，他们人少，吃小点的。”
虽然自己七个人的确吃不了多少，但是听到节目组这种话许玥还是拳头硬了。
干最少的活吃最多的东西享最大的福，说的就是这个节目组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许玥抢在自己身后的pd要咳嗽提示之前突然大声开口，连正在她身边打量着这个地方的权至龙都吓了一跳。
工作人员齐齐愣住，在这个瞬间他们像是无师自通学会了中国的武侠技能一样，使用着“凌波微步”，打着哈哈，“我们说最大的这只要给嘉宾！”
许玥笑着看了他们一眼，没有揭穿他们，被他们的动作搞得奇怪，抬脚就想过去看看他们在干嘛。
心虚的工作人员根本不让两人靠近，推着两人出去，“你们去玩会儿，我们会帮忙的，放心放心。”
被“驱赶”的两人面面相觑，却不知道里面的工作人员眼角都要抽搐了。
（怎么不提醒我们他们过来了！！这边设备还放着直播画面呢！！）
（我也不知道他们就过来了啊。）
（应该没看见，吓死我了……）
一场无声的交流在几人的眼神互换中完成。
许玥和权至龙随意走了几步，不远处两个小朋友已经拿着摄像机对着他们面前的羊群在拍照了。
两个小朋友转头看见他们，有些害羞地笑了。小女孩微微有些粗糙的小手在相机上摩挲了一下，举起相机对着两人。
权至龙忍不住微微站直，头却轻轻一偏，向着许玥的方向歪了一下。
两人笑容灿烂等着小朋友拍照，没想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相机放下。小朋友低下头看着相机里的画面又抬头看了一眼他们，也笑了。
她摸了摸自己红红的小脸，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拉着自己的哥哥小跑两步冲了过来，哥哥比她不过大一岁多，因为发育的慢两人看起来像是龙凤胎一般。
“姐姐，”小女孩有些害羞地扯了扯她的裤脚，口中是天真而又不加修饰的话，“你真好看。”
许玥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脑袋，“谢谢你也很漂亮。”
小女孩歪了歪头，“我不好看的。”
哥哥抬手碰了碰妹妹脸上的小斑，“你好看。”
听到许玥翻译的权至龙感觉心都要化了，他蹲下身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一包沙棘原浆，沉默了一秒，又放了回去。
“限时返场”的沙棘原浆在这个时候是不适合给小朋友做礼物的。
他只能认真学着许玥的话，“你很好看。”
小女孩害羞地躲到哥哥身后，“姐姐，哥哥没上过学吗？”
“？”有些想笑的许玥控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为什么这么说呀。”
哥哥举手抢先回答，“因为这个哥哥听不懂普通话也不会说普通话，妈妈说不上学的孩子就会这样！”
小女孩歪了歪头思索片刻，“没错，妈妈说，这个叫，文盲。”
许玥完全忍不住了，蹲着的她笑得都有些东倒西歪了。
权至龙满脸疑惑。
“妹妹，你要好好学习，不然以后就会像这样。”哥哥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语重心长”地教育，“这个哥哥都不知道我们在说他。”
终于控制住自己许玥给小朋友解释了好久在广阔的新疆之外不只有中国的其他省份，还有其他国家。
似乎是因为和他们聊了天，两个孩子的胆子也更大了些，小女孩学东西很快，都已经知道怎么调相机里的照片了，她调出几张照片给许玥看，“姐姐，这些照片要怎么才能弄出来呢？”
许玥看了眼，完全分不出画面上那几只羊有什么区别，“怎么啦，为什么要把他们洗出来呢？”
“他们是多多、红红和然然的孩子。”小女孩探着头一个一个给许玥指。
哥哥也蹲下了，他双手撑在脸颊对着权至龙人小鬼大的叹了口气。
“哥哥在国外要努力赚钱读书哦。”
听不懂的权至龙学着小朋友的动作双手撑在下巴，听不懂只能已读乱回：“你好，谢谢。”
小男孩叹了口气，“哥哥明年也努力赚钱和妹妹一样上幼儿园吧。”
终于遇到了比自己幼儿园文凭还低的大人，小男孩的话也多了起来。
这边幼儿园文凭劝学硕士研究生时，旁边终于明白多多、红红和然然是今晚他们要吃的那三只羊的时候，许玥沉默了。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一开始夫妻俩就让孩子出去玩。
许玥小心翼翼刚想开口，小女孩就笑了起来，眼睛里有比许玥在新疆看过的任何一颗星星都明亮的光泽，“爸爸妈妈说他们三个去给我赚幼儿园的学费啦。”
其实她什么都懂，聪明到不可思议的小女孩跟着妈妈和哥哥就能说好普通话，不过一会儿就能学会相机的使用。
认识家里每一只羊的小朋友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这几只小羊了。
这顿饭许玥吃的心不在焉，在走之前她看到他们简陋的家中还有慈善捐款的证书，上面不是捐赠了多少钱，而是捐赠了多少牛羊，她突然才知道自己曾经对牧民的了解有多浅。
游牧民族的传统让他们不是用钱来衡量自己养的每只牛羊。有人认为他们很富裕拥有大批牛羊，有人又会在看到他们的居住环境后心存同情。
可是他们的生活好坏本就不是用现在社会标准来衡量的。
许玥想到了曾经在路上看到的耳朵绑着红带子的小动物，那是牧民们放生的。
为了减少“杀生”的罪孽，每年他们都会放生几只小动物。
许玥停下脚步，和pd商量后将相机留在了餐桌旁边。
他们几人搬着椅子坐在帐篷外时朴范还在感叹：“完全大发，太不可思议了。”
连不爱吃羊肉的金恩惠也点了点头，靠在椅背上伸了下懒腰，“完全没有腥味。”
许玥眼睛弯弯：“大家都很满意那真是太好了。”她在手机上修改了几句词，远处的云慢慢堆积了起来，“诶，不会又要下雨吧！”
权至龙拿着曲谱在做最后的细节调整，就坐在帐篷外根本不怕，头也没抬，“那今晚也看不到银河了吗？”
几人时跟着选定的最佳观测银河的地点来露营的，如果又下雨，估计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
“哎一古，明天就是我们在新疆的最后一天了吧。”咸恩静脑袋靠在金恩惠的肩膀上，望着远处聚集在一起的云，感叹，“说好了追银河，我们只剩下今天了。”
许玥忧愁地看了一眼遥远天空上的云，本来还能多待一天的，然而节目组却突然催着他们加紧片头的制作。
甚至要求他们在到达土耳其之前将歌曲录制完毕。
这样一来明天他们只能回到城市中了。
虽然作词作曲无数的权至龙其实编曲也不多，然而在这种紧迫感之下他只能疯狂调动自己脑中所有的和弦和乐器音。
“对了，今天下午那两个孩子和你说了什么？”权至龙想到对方今天先是笑得开心后来又沉默的状态，当时本来就想问，但是被出来叫他们吃饭的其他人打断了。
许玥回想起来还是想笑，“前辈你确定你想知道吗？算了，你别问了。”
被吊足了胃口的权至龙，抓心挠肝又不想表现出来，“嗯。”
过了不到两秒钟，他又转头，“她到底说了什么？”
许玥认真看了他一眼，刚想开口，那边聚集云朵的天空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雷声，本来就满是星星的天空在那个方向独自因为雷暴而亮起。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咸恩静猛地从金恩惠的肩膀上抬起头：“哦莫，看起来真的要下雨了。”
“看来在新疆是看不到银河了。”李宰先叹了口气。
朴范倒是笑了，“但是刚才那个雷打起来的时候，那边很漂亮诶。”
申智英伸了伸腿，“反正还没下雨，再等等看呢。”
也许是他们的运气的确够好，今天的新疆光打雷不下雨。而在许玥和权至龙终于结束工作时，左边靠近山脉的天空中有一条亮度与星辰数量都远超普通星空的银河缓缓爬起。
“天！！！疯了吧！真的有银河！”咸恩静激动到跳起来，“看那边！”
她抬手指向正在以极其微小的速度慢慢爬上来的银河，“好漂亮！！！”
那条银河像是劈开星空一般慢慢爬至他们头顶，在蓝色的星后是带着浅浅橙色的底色。
宇宙寂静，所有人抬头仰望那条如同连接人间与天空的通道，每一颗微小的星星在银河中更为闪耀。
“抬头是繁星点点，低头是芸芸众生。”当流星划过银河时，许玥看着远处耳朵绑着红丝带的动物还有身边双手紧握开始许愿的几人，写下了这句话。
如果有一天，能够开演唱会，她要让自己的歌迷都在繁星点点下欢呼雀跃。
在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天空的时候，只有权至龙看到了她笔下自己看不懂的中文。
他伸出一只手点了点那几个字，“写了什么？”
许玥笑着转头看他，“前辈，你现在还想知道那个小女孩说了什么吗？”
权至龙耳朵都竖起来了还假装淡定，“你想说我也可以听一听。”
没有揭穿他的许玥把自己手下的本子递给权至龙，“前辈，好好学习。”
“？”权至龙满脸疑惑。
许玥笑出了声，抬头时天空中的银河仿佛落在了她的眼中，“前辈，小朋友让你好好学习。”
权至龙看了眼手下的本子，又看向许玥，她的眼中满是星河，而他的眼中是她。
他笑起来，仗着对方没有看自己，仗着镜头都在对准天空，毫不遮掩眼底深邃。他抬手用手中的本子轻轻拍了一下许玥的脑袋，语气中满是笑意，“行，前辈好好学习。”
许玥笑了一下，对着银河爱上眼睛十指紧握，“那我向银河许愿，前辈学业进步。”
自己玩笑般许愿，对方却虔诚双手合十，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希望你梦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