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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胡燕就赶到酒店,领着一家人吃了早饭。
昨天因为有老人有孩子,所以话都没说清楚,今天早餐的间隙,胡明终于间清楚了胡燕这些年的发展。胡燕也懒得再遮遮掩掩,出来几年了,她也把被服厂从一个小厂子经营的扩大了三倍规模,她早就不是那个被原生家庭困住的胡燕了”我现在跟元棠合伙开了个厂子,做羽绒服的。
胡燕笑着说了几句厂子的情况,既没有夸大,也没有刻意的往小了说
胡明当然知道什么是羽绒服,去年他还给胡母买了好几件呢。蔡州那地方说是不南不北,但冬天还是难熬,胡母上了年纪,一到冬天就冷的不敢出门,”那感情好,这生意有干头。
胡藏:“我也这么想。以前想着这样也做那样也做,到后面就觉得还不如专做一样,
她的厂子现在不论季节,厂里只做羽绒服。
这两年的销路好,只要厂子里能出的货,就都能卖出去。
胡青看着眉眼间自信傲然的妹妹,心中涌上一股酸涩
胡燕也没只跟胡明聊天,她摸摸胡星的脑袋,对苏红说道:“正好你们来了,等这两天闲了,嫂子你去我仓库看看,看上什么款式就拿。离家这些年,范娟是一次间候都没有的,她妈看儿媳脸色过日子,平时除了催婚,也没见过给她寄点什么。倒是苏红,这几年每年茶叶下来都会给她寄过来点,说是苏红的父母现在在老家包了一片茶山,老两口闲不住,炒出来的茶叶送完亲朋好友,就是放在自己的铺子里卖。胡燕记着二嫂的好,于是对着苏红格外的客气
这些年下来,苏红的气质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现在的苏红整个人都十分温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胡燕总觉得苏红跟二哥的关系不如原先那样好了胡燕的示好苏红接了下来,她让胡星谢谢小姑姑,胡星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句,然后就有点害羞的扑进她怀里。胡燕心里软的不得了,忍不住逗着胡星玩
这边相处的和谐落在范娟眼里,那是十是的难受。
她捅咕捅咕儿子,大声说道:“凯旋,你来之前不是说过特别想念小姑姑吗?赶紧的,给你小姑姑背首诗!胡凯旋正在埋头苦吃呢,被他妈一捅咕,嘴里塞着的培根就掉了下来
他被胡母和范娟惯得脾气大,一看东西掉了就不依了,把碗往桌面上一扣,吐了吐舌头,就气呼呼的跑了。这一幕在路上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大家都见怪不怪,唯有胡燕露出了一个皱眉的表情。范娟第一次觉得下不来台,在后面喊儿子的小名,让回来。偏偏她的话一点威慑都没有,胡凯旋咯咯笑着,在大厅里到处跑,还差点撞上端着粥碗的服务生。
胡青觉得丢人,腾的一下来了火气,他竖着眉毛喊:“你给我跑一个试试!滚回来!‘
胡青一发火,胡凯旋还是怕的,灰溜溜跑回来,躲在范娟身边
胡青这么一吓,范娟却先心疼了。
她护着儿子,小声嘀咕:“撒什么气呢,真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
胡青被她说中心事,顿时眼前都是黑的,他脸色涨红,上来就要揪住胡凯要打。
这大早上的,酒店里吃饭的人不少,这样的闹剧很快就引来旁人侧目
胡凯旋嗷嗷叫着呼救,先是喊奶奶,接着喊妈,声嘶力竭,在胡青手里像个翻过来的小青蛙。
范娟急了,赶紧要护:“你说说你,孩子还小,你干什么啊这是。‘
胡母也着急忙慌的起身要来拉着大儿子,嘴里喊着:“又这样,又这样!
显然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
这样的场合,自然是不能让胡青把胡凯旋真的打了
胡燕和胡明也拦着,把两边拉开
胡凯旋嚎了半天,眼泪一点没掉,范娟拦了几下,然后气呼呼的吵了胡青几句,最后看人一拉开,干脆拉着儿子上楼去了“你这当爹的脾气大,我们不惹你!
“你弟弟妹妹都在这儿,你们是一家人,我们碍你眼了!
范娟不分青红臭白。把胡明和胡藏也牵进来拉拉杂杂的说了几句。听的胡藏一脑门的间号
人走了,胡燕直接问二哥。
“大嫂这几年就一直这样?
胡明也看不上这个嫂子,可碍于胡青还在场,于是稍微点点头,顾左右而言他
“凯旋还小,嫂子是宠了点。不过也没啥,男孩子么,肯定是皮一点的。
这话说完,胡燕看见苏红用平静的眼光瞥了二哥一眼
胡明还在那儿当和事佬:“小孩子都皮,将来长大了就稳重了。
胡燕有点失望的看着二哥,胡明还觉得自己说的挺好,突然就被妹妹这样看着,他没觉得哪里有手病,干是就接着说一桌子人,除了胡明不停说话的声音,就是胡母偶尔问胡燕几句,其他几个人都不怎么说话,
等到吃完了早饭,范娟还是带着胡凯旋下来了
胡燕开着七座车,陪着去景点玩,
晚上是在沪市的东方明珠塔上吃的饭,这座新建成的旋转餐厅,自从开业之后就一直客似云来。
胡母坐在餐厅里,如梦似幻的环境让她仿佛身处梦中。她想不到自己居然临到老了还有这样的享受胡燕点了一桌子菜,服务生还送了几个小礼物给胡星和胡凯旋
胡凯旋霸道的全部要拿,胡燕笑眯眯的从他手里掰出一个递给胡星
”一人一个。
范娟心里不舒服,可她现在也不敢说什么。
胡燕现在笑的比以前在老家时候还多,但是她就是觉得这丫头不好惹。
胡星小声说道:“谢谢小姑姑。
胡凯旋看看奶奶,又看看妈妈,谁说小孩子不会看脸色,他当即认识到这个小姑姑不是他能胡搅蛮缠的对象,于是只能嘟着嘴算了胡燕就这样陪着家里人过了两天。
第三天晚上,元棠请吃饭。
席间大家都知趣的不提过去那些事,也没有人不长眼的在元裳面前说元家人如何
元裳现在一身的精英味,过的好与不好,显而易见
元棠倒是没有跟胡燕那样把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但胡明问了几句就知道元棠现在身价估计比自己不差什么,兴许比自己高多了。于是态度更加的正式,元常尝试了几次,发现胡明还是那样,于是后来她也说起了场面话。
饭局到最后,别人都没醉,只有胡明醉的站不起来
把胡明送到酒店,胡燕正打算和元棠一块回去,却看见胡青在酒店外头抽烟
胡燕停了下来,让元棠先走。
元棠看了一眼胡青,晓得这是兄妹两个有话要说。
胡燕看着元棠的车离开,走到胡青的面前
胡青刚才席间一杯酒没喝,现在手里却放着一瓶简陋的烧白。
酒店外面是一个长长的台阶,侧面来的人少,胡青就坐在台阶上,茫然看着下面走来走去的人。
胡燕喊了一声哥。胡青如梦初醒。
“几点了,你还没走啊?
胡燕也不管身上的衣服,径直往台阶上一坐
“哥,你晚上没吃多少,光喝酒不得伤胃?走,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胡青要推辞,胡燕却直接把人拉起来,塞进车子里直接去到烂泥渡的麻辣烫店里
魏娜父母现在也学着邹家一样,在外面做了个夜市摊位,胡燕直接点了两大碗麻辣汤,加上几盘子的下酒菜,两人坐在人来人往的过道上,迎着晚风喝酒吃菜。”哥,你尝尝,这地方我常来。
胡青没想到妹妹会带他来这么一个地方,胡燕却热情的把筷子塞给他
”你尝尝!
胡青心中那股郁气一下子散了一半,他夹起一筷子鸡爪,酸酸辣辣,确实是不同于蔡州做法的好吃。“不错。
胡燕噗嗤一下笑了。
“哥你还是没变。以前就是这样。给你吃个什么你都说不错。就没听见你嘴里说过好吃两个字
胡藏拿筷子挑挑拣拣,“我还记得那时候咱爹还在,说你这种人太老实了。好吃不说,难吃也不说。将来就不是个闯荡的人。提到早逝的父亲,胡青也怀念起来,说起来也是可笑,他年轻时候最不喜欢回忆过去,因为那时候太苦。爹死的早,妈又是个不当事的。村里那时候的几个寡妇约着去给人扒苞米,他妈去一次,回来就能哭半夜。哭来哭去,就是哭自己男人死的早,叫她没依靠。
胡青那时候也不大,十几岁的年纪,劝又不会劝,只能往死里干活。
日子太苦,以致于他日子好过之后再也不愿意回想
可今天妹子一提,他又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
仔细想想,那时候目子苦是苦,却远远没有现在这样糟心
他干上一天活回来,弟弟会给他端饭,妹妹会给他捶背,母亲从灶房里端一碗热豆腐,一家人就着辣萝卜丝一人一口....胡青甚至觉得那时候的辣萝卜丝都比今晚上的山珍海味更香
胡青恍惚了片刻:“是啊,爹是这么说过我。
两人打开话匣子,越聊越多
从相依为命的小时候,到后来胡燕去卖裤衩袜子
“那时候我就跟元裳说,要是没我大哥帮,没小常拉拔我,我怕是还在地毯厂混目子呢。等到了时间就下岗,现在估计还不知道过什么目子。胡青笑了一声:“现在想想是该谢谢元棠,给你拉出来了,地毯厂前两年彻底倒闭,厂子里的工人都跳了三四个。有些人从厂子开始就在,几十年下来,一夜巨变,他们根本不知道用什么去谋生
胡燕手顿了下,放下筷子:“哥,你后来怨过我没?
胡青有点惊讶:“我怨你什么?
胡燕划拉了一下手里的包:“就那年你出事,我还瞒着.....
胡青打断妹妹的话:“你是听你嫂子说了?你别往心里去,这事本就跟你没关系,那时候赔钱都是你跟你二哥给的,这已经是帮了我大忙。胡青顿了一下:“其实这几年我一直想找你说,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咱妈那时候是急了眼,再加上你嫂子在那儿敲边鼓,她脑袋昏了才动了歪主意。你一个姑娘家,能自己干下点家业不容易。家里也没帮上你什么忙,哪儿有脸要你的钱来贴?‘”其实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那时候是因为分家的事,你心里不痛快了。
胡燕要解释,胡青却执意要说。
“我是进了城才知道,人家城里也有不分男女一样对待的人家,现在养老都是儿女一样。按道理讲,老家是该有你的一份。只不过那时候......他苦笑了一声。
”燕子,其实看到你这样,我是真的挺为你高兴的。
“我就是.....就是不知道我为什么混成了这样。”胡青捂着眼睛呜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