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如果让贺泠对闪闪的回答作出一个评价，一句话概括：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但对职业选手来说，这其实是一个优点。
贺泠在役六年，见过各种各样性格和水平的选手，其中不乏曾惊才绝艳，后来泯然众人的。
他身边就有一个周夜行。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选手是心态出现了问题。有的年少成名后飘飘然，心思花在了谈恋爱和别的地方，导致水平严重下滑；有的偶像包袱太重，被外界的关注束缚，不顾整个团队的输赢，只想保住自己漂亮的战绩；有的则与顾辰汐的遭遇类似，某一场比赛的失误被抓住群嘲，没能摆脱心理上的阴影，从此束手束脚，不敢再打出冒险的操作……
而职业赛场拼的是上限，尤其到了世界级比赛的舞台上，顶级选手之间的博弈很多时候需要放手一搏，用突破常规的操作去赌一个胜利的可能。
成功了是奇迹，失败了被嘲得抬不起头。
很多选手就是在遭遇滑铁卢后失去了赌的勇气，瞻前顾后局限在安全区里……迄今为止，贺泠见过最敢操作的职业选手是姜珣。
而姜珣这人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不要脸。
虽然不要脸不等于心态良好，但起码受到外界评价的影响会更少一些。
贺泠把手机界面切回了微信聊天，对闪闪的回答表示感谢：谢谢你不要脸的发言，对我的朋友很有帮助。
[闪闪：你是在夸我？]
[冷冷：是的。]
[有时候不要脸是一种很难得的优秀品质。]
那边不说话了。
正好服务生把菜品端了上来，贺泠放下手机，拿起筷子：“吃吧。”
桌对面，顾辰汐高兴地搓了搓手。
Aurora虽然敏感爱哭，但也很好哄。当初贺泠之所以让他进一队，就是因为在青训营看见了顾辰汐一边擦眼泪一边训练。
贺泠不讨厌眼泪，他让顾辰汐别哭是因为哭不能解决问题，但顾辰汐哭着解决了问题，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毕竟一个人长了泪腺，天生就被允许哭泣。
贺泠小时候也哭，后来就不哭了。
有时他看着顾辰汐流眼泪，还莫名有点羡慕。
只是没有表现在脸上。
顾辰汐不知道，许晟也不知道，在他们眼里队长才应该是那个受人艳羡的。
贺泠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冬天的太阳照在海平面上，映射着波光，一眼望去风平浪静，像一片浅蓝色的星空，浩瀚而美丽。
“队长，你不吃吗？”顾辰汐问。
贺泠筷子伸出去夹了点菜，但并没有什么胃口。
放在桌面的手机这时又亮了，消失了一会儿的闪闪给他发了一张照片，点进去看，拍的是一碗白米饭和荤素搭配的炒菜。说是他的午饭。
贺泠问：你自己做的？
[闪闪：阿姨做的。]
贺泠微微挑了下眉。
请阿姨做饭，说明对方应该家境不差。
圈内不是没有家境优渥的职业选手，譬如GQ战队那两个狐朋狗友就是不打职业得回去继承家产的类型。
贺泠自己家里虽然冷清，也并不缺钱。
不过毕竟有些家庭觉得电子竞技就是打游戏，自己有点小钱更不会让孩子从事这个行业。
闪闪的个人素质完全达标，贺泠现在担心的就是他身边可能存在一些其他不可抗力。
如果他本就前程似锦，或者已经做好了未来的规划，也不一定要走电子竞技这条路。
即使贺泠很想要这个队友。
顾虑一多，他更提不起胃口，索性放下了筷子，拨电话给程经理。
程经理听完给他分析：“既然对方愿意拍照给你分享这些，说明你们关系已经拉近了不少，我倒觉得你现在不用顾虑太多。转会期才开始没两天，我也在打听其他战队的辅助选手，说不定有更合适的呢？这期间你和他聊聊，或者关系到了直接约出来见一面，反正现在交通那么方便……哦对！你不是带了你外婆的点心吗？你可以问他要不要尝尝，给他寄一个，正好试探一下他愿不愿意透露自己的住址，在哪个城市。”
贺泠觉得程经理说的方法可行，挂了电话，照他说的编辑信息给闪闪发过去，问他要不要尝尝自己外婆做的点心。
闪闪又好一会儿没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在吃饭没看手机。
直到贺泠和顾辰汐离开了餐厅，驱车回基地的时候他才回复，发了一条地址，让寄到这里。
贺泠握着方向盘扫了眼，一瞬间有点失语。
在车库停了车以后，他拿起手机问：你家住游乐园？
[闪闪：我家在附近，你寄过来就行。]
他这么说，贺泠也没再问，觉得对方可能还是有些提防自己。
但也是人之常情。
起码闪闪住的城市知道了，在上海。
贺泠记得国内几个俱乐部里，GQ的基地也在上海，之前GQ管理层还邀请他们去参观过，但他不想看见姜珣，所以没去，只是听回来的队友说GQ宿舍条件比NGU好一些，一队队员都是单人间，自己的房间里也有电脑设备。
顾辰汐已经下了车，走到驾驶座的窗边探出个脑袋：“队长，你是在和新的辅助聊天吗？”
许晟已经搬走，刚才贺泠打电话没有刻意回避顾辰汐。贺泠说：“还不确定，先给他寄点东西。”
顾辰汐举起了手：“我可以帮你打包！我房间里有好多包装盒。”
Aurora有收集癖，贺泠上次看见他床头摆了一个极光女神的等比例手办，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正好省得他另外找盒子打包，贺泠点了点头，推开车门下去。
回到基地，他把一个点心盒给顾辰汐，然后预约了快递员上门寄件。
过了没多久，顾辰汐拿着打包好的盒子下来了，包装得非常漂亮，打了蓝色的蝴蝶结丝带，还贴了贴纸和亮片。
贺泠把盒子交给快递员的时候，快递员小心接过，俨然认为里面装了什么贵重物品。
“这……我帮您多包两层吧，别路上磕坏了。”
“好，谢谢。”
贺泠把快递单号拍下来，发给了闪闪。
……
两天后，GQ俱乐部基地。
“你这几天都在房间里干嘛呢？”沈妄问。
他已经好几天没在训练室看见姜珣了，今天还是姜珣出去拿了快递回来，才在基地里逮到他。
“外面太冷，我在房间里训练。”姜珣漫不经心地回答，一边拆开了快递。
“基地里不都开了暖气吗……”
沈妄微微睁眼：“你买的什么东西？”
“别人寄的。”
“谁给你寄的？这包装一看就用了不少心思啊，里面装的啥？”
姜珣看着拆出来的精美包装盒，也有点不确定了。
他拿着盒子回了自己的寝室。
解开礼盒的蝴蝶结丝带，打开，里面还有一个更小的盒子，盒子里躺着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雪花糕。
还真是点心。
姜珣把雪花糕放在桌面，礼盒单独拿起来端详了一番。和沈妄说的一样，包装得非常漂亮，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
“一块点心装得花里胡哨。”姜珣挑眉，手上给礼盒的丝带重新打了个蝴蝶结。
他把寝室里各处的抽屉拉开看看，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礼盒放进去。
门没关，沈妄走了进来。
姜珣正弯身往抽屉里放什么东西，他看见桌面上有块糕，随手拿起来尝了一口：“你那快递里到底装的啥啊？”
姜珣抬起头：“没人告诉你进别人房间要敲……”
话音戛然而止，他注视着沈妄手里的雪花糕。
沈妄觉得他的表情有点可怕，赶紧把剩下的半块也吞下去。
“出去。”姜珣说。
“至于吗？你也没少吃我零食，这糕多少钱我双倍转给你！不，十倍，一百倍！……”万恶的资本家少爷被轰出了寝室。
门在沈妄面前“砰”一声关上了。
与此同时，贺泠的手机收到了寄出快递送达的通知。
他看了一下签收时间，点开微信聊天想问闪闪拿到快递了没有，就看见聊天界面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中……
贺泠等了一会儿。
[闪闪：冷冷，你寄给我的点心被狗叼走了]
贺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