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已落幕
商砚书背着路乘走了一个
白天,傍晚的时候,两人来到一处位于风翼船航线上的码头。
距离玄武城还有五六百里的路,商砚书自然不会像路乘一样傻傻地走回去,他带着路乘在码头边的茶水摊坐下,等待最近班次的船只到来。路乘虽然一下午就没走过路,但此刻却是又饿了,商砚书替他点了盘点心,自己则从乾坤袖中
挑挑拣拣地寻找可以炼制法宝的材料,最终选中一枚通体灿金其上还隐现着灵光的铃铛,用一把锉刀型的法器,在铃身上细细刻画。一般人在法器上刻画灵力回路总是要非常专注,最好还要在无人打扰的静室中,否则若是分心出错,价值不菲的材料可就损毁浪费了,但商砚书不然,他不光不需要在静室闭关,甚至还有闲心跟路乘说话。“师父,你在给我做那个能感应到我位置的法宝吗?”路乘一边吃点心一边问。
“嗯。”商砚书用锉刀在铃铛上又划下一道,漫不经心地应道。
路乘心中顿时一阵甜蜜,他就知道他哥哥对他最好了!
他甜滋滋地吃了两块点心,又问:“师父,你这回是怎么找到我的啊?”
闻言,商砚书抬了下眸子,没好气道:“自然是找遍整座城主府,又去玄武城中找,俱都无果后,为师推想你是不是出城了,恰好你失踪那夜有一班离城的风翼船,就顺着航道找过来。”他说得是事实,只是省略了一部分,例如参与搜寻的并非只有他一人,还有伏见在城中的所有魔修部下,以及为了追寻路乘的下落用了数种追踪寻迹的法术俱都无果后,他因愈渐高涨的烦躁而生出的干脆用劫火焚城,烧成废墟后再找人的丧心病狂且差点就要实施的危险想法“你为什么会在风翼船上睡着?”商砚书也问。
“因为....”路乘眨了眨眼,“我等师父等了好久,等到肚子饿了都没回来,就去厨房找点吃的,找到吃的我又想师父大概还得有一会儿才能回来,就四处转了转,一不小心就转到城主府后面的码头那里去了,又不小心在货箱上睡着了,然后我醒来的时候就在风翼船的货舱里了他说得也基本是事实,只是省略了遇到青衣男人的部分。
“真的?”商砚书眯了眯眼。
“真的哦。”路乘又眨了两下眼睛,一副“我就是在撒谎但你不要追问了快点相信”的表情。
他转移话题道:“师父,你那天下午出门到底是做什么呀?”
商砚书也眨了两下眼睛,微笑道:“办点有趣的事。”
“什么有趣的事?办完了吗?”路乘说。
“唔、也算是办完了。”商砚书卖着关子,笑吟吟道,“等爱徒回到玄武城,差不多就能知道结果了。到底是什么呀?路乘被吊起了胃口。
商砚书笑而不语。
师徒二人在码头边闲聊着等船,等到夜间,茶摊已经打烊收摊后,风翼船终于缓缓靠岸。
两人买票登船后,找到一间空置的船舱,舱内格局跟之前住的一般无二,左右两张卧榻,不过路乘仍然是跟商砚书挤一张,窝在对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开始呼呼大睡。商砚书靠坐在窗边,双手环过怀中的路乘,在银月光辉下,愉悦又专注地在铃铛上刻画着。
一夜过后,在路乘离开玄武城的第四天,他终于跟商砚书一起搭乘风翼船回到城中。
四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好像又足够发生很多事,路乘暂时还不知道城中发生了什么,只是在进城时,隐隐感觉街上的气氛不太对,街边摊贩行人不像往常那样叫卖游逛,而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谈,谈的内容还高度相似,“道貌岸然”、“人面兽心”、“与魔修勾结的败类”等词汇在不同人口中
反复出现,还提到了什么剑宗,与之前的贬低斥骂的语气不同,众人提起剑宗时都是褒奖夸赞
是魔修的事查出结果了吗?路心想,说起来他跟郭朝阳杜子衡两人也四天没见了,不知道他们这几天在干嘛。想什么来什么,路乘和商砚书尚未走到城主府,就在街上遇见了迎面走来的郭朝阳杜子衡二人。
“是你们!”他们也注意到了路乘和商砚书,快走两步到两人身前,郭朝阳急不可耐地说:“你们上哪儿去了?我们还以为你们也遭遇了袭击呢!”“什么袭击?”路乘说,“我只是在风翼船上睡着了,我师父去找我而已。”
“睡着了.....在风翼船上....”郭朝阳和杜子衡听完路乘这几天失踪的前因后果,都是一阵无语,发现路乘和砚书都不见了后,他们设想过很多可能,也找过很多地方,甚至拜托师长同门一起帮着找,唯独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你们呢?袭击是怎么回事?城中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气氛怪怪的?”路乘问。
“自然是发生了很大的事。”郭朝阳抱着胳膊,卖弄说,“你这一觉真是把最精彩的地方全都睡过去了。”“找个地方坐下说吧。”杜子衡提议,他说话时又轻咳了两下,带着股伤势未愈的虚弱。
众人就近找了个茶楼坐下,然后由郭朝阳主讲,杜子衡补充,为路乘商砚书二人讲了讲这四天城中发生之事。一切自然还得从四天前的夜间袭击开始,那夜他们两人连同顾风,被魔修追杀得几乎被逼至绝境,千钧一发之际,裴九徵却突然出现在现场,明明他们新的传信才刚刚送出去,裴九徵怎么能到的这么快呢?别说是魔修们死的不明不白,郭朝阳和杜子衡当时也是满肚子问题。不过,事后他们慢慢从裴九徵以及跟随其一起来此的同门口中得知,最初的传信裴九徵确实没收到,他会在那夜到达玄武城,是因为承天剑宗在外的情报网得到了一些魔修活动的消息,其中一条情报显示,魔尊萧放近日疑似在玄武城中活动,萧放堪称承天剑宗创派以来的第一大耻辱,全宗上下,都以除掉萧放清理门户为己任,而最为看重此事的,自然还得是一手教出萧放的师父,裴九徵,正好裴九徵修为稳固得也差不多了,于是便带着一队弟子来玄武城察看,刚到城中,便感觉到自己给杜子衡的剑符被触动,于是便赶至城外,有了四日前夜间那一幕。承天剑宗向来与魔道势不两立,不过裴九徵那夜并未全部下杀手,他留了几个魔修活口,以灵力暂时为杜子衡压制住蛊毒后,便带着三人以及被俘魔修一起回到城中,与临时租了个别院落脚的卢新洲等人汇合。在为杜子衡慢慢驱除蛊毒,以及郭朝阳顾风各自处理伤势的过程中,裴九徵听几人讲述了自他们到达玄武城后的所有经过,郭朝阳伤势最轻,不像杜子衡那么没精神,在讲述完后还狠狠告了通状,讲苏寒云的可疑,以及面对他的质问是怎样以势压人的。跟随裴九徵来此的都是清霄峰弟子,并不是郭朝阳的直系师兄弟,但众人听完后也很是义愤填膺,辈分最高的卢新洲带头说:“师尊,玄武城欺人太甚!此事必须得有个说法!”众人纷纷附和。
杜子衡体内蛊毒被驱除大半,精神好了些,虚弱开口说:“不能算在玄武城头上,苏城主虽如此行事,但顾兄也是冒死救了我和朝阳。”众人这才想起房中还有个顾风,卢新洲抱歉地拍拍对方肩膀:“对不住,一时气愤失言。”
“师兄,你拍在他伤口上了!”郭朝阳叫道。
“啊一一?!”卢新洲这才发现顾风正痛得龇牙咧嘴,衣物下还隐隐在渗血,顿时一阵手忙脚乱,招呼师弟们赶紧拿些伤药过来,但因为他没有指明哪一个师弟,一时间七八双手伸过来,场面要时更加混乱。裴九徵盘膝坐在杜子衡身后,单手抵在对方后背,无论是方才众人的义愤,还是此刻的手忙脚乱,他都未曾被扰动分毫,在为杜子衡清除余毒时,他一直敛眸不语,直到毒素散尽,他方才起身,淡淡扔下一句:“我已知晓。随后,便离开屋中。
裴九徵前去关押魔修的地方,在单独审讯一阵后,他又叫来卢新洲和另外几名弟子,吩咐他们去办一些事,具体是何事郭朝阳和杜子衡当时并不知情,只知道卢新洲他们出去后一夜都没回来,而在第二天一早,裴九徵便带着他们两个和剩下的弟子们一起,以真容真名正式拜会玄武城。郭朝阳杜子衡他们之前想见到两位城主要费好一番功夫,但对于裴九徵,不过是简单报上名姓,整个玄武城的上层便都被震动了,以最高规格的待客礼仪相迎,顾苏两位城主也俱都出席。裴九微晋阶渡劫期的事尚未传开,只有少部分人知晓,但这回他亲自拜会玄武城,在座众人却是一下从其气息威压上察觉到了什么,同时也大致能猜到,对方这回过来可能多少带着点问责之意,正要说些恭维道贺的话缓和下气氛,再为之前的事解释一二,裴九徵却礼貌也冷淡地直接打断,他不给玄武城众
转圆的机会,直接叫出郭朝阳,让其将昨夜所说之经过,当着众人的面,再说一次。
郭朝阳自然不会留情,将入城至今的经历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他不至于添油加醋,但光是所述的那些实情,却也是句句指向苏寒云。“我徒儿和朝阳先后两次遭遇魔修截杀,城外这次姑且不论,城中那次,苏城主的人为何会那样及时赶到现场,带走魔修后又为何会突然一齐死在狱中,苏城主可有解释?”裴九徵抬眸看向苏寒云,他语调平缓,面色也淡漠如初,但其间质问之意,却是让屋中众人一时连大气都不敢出。郭朝阳曾经也质问过苏寒云同样的问题,得到的是化神期山岳般沉重让人几乎直不起背脊的威压,以及那句“本尊如何行事,岂需向你等小辈交代”的冷斥,而今质问的人换成渡劫期的裴九徵后,苏寒云自然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回应了,不过他的态度也并未好上多少,只冷冷道:“无可解释。屋中气氛顿时更加僵硬。
“那些魔修是因为反噬而亡,并非寒云之过,那夜他其.....”顾今朝似乎是想帮着解释一二,却被裴九徵打断:“尸体何在?”“烧了。”苏寒云犹如一块冷硬的坚冰,每每开口,都不给局面留任何缓和余地。
裴九徵则犹如飘逸的云,清淡的风,苏寒云这般说话,他的眉目依然无波无澜,只用一双静水流深的黑眸安静看着对方。“魔修尸身留着无用,焚烧确实是正常流程....”顾今朝正欲再次开口,却有几人匆匆从屋外而来,将他的话再次打断。“师尊,找到了!”卢新洲带着几名同门走进屋中,他们搬来了两具陌生尸体,摆在裴九徵和苏寒云之间,所有人的目光中央。屋中一时议论纷纷,不明白剑宗这是何意。
“诸位。”卢新洲向裴九徵行完一礼后,便转身对屋中众人道,“这是我与师弟们昨夜潜入城主府中地牢,抢在被焚毁前得来的两具前日死于狱中的魔修尸体。”“你们竟潜入城主府行窃?!”虽然卢新洲全句未用一个偷字,但一名玄武城长老还是立刻意识到了这个行为的本质。“事急从权。”卢新洲大大方方道,“我们若不如此行事,证据岂不就焚毁殆尽了?你们玄武城的内鬼岂不是又能安然隐匿?”闻听此言,原本想跟着发难的长老们一下安静下来,从城中出现魔修踪迹开始,几乎种种迹象都表面玄武城内必有内鬼,即便不提郭朝阳杜子衡他们的遭遇,就说这样多的魔修竟然能悄无声息地在玄武城内蛰伏了不知道多久,没有城中人配合是绝无可能的,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身居高位,如此才能为魔修们大开方便之门,这些天郭朝阳他们虽不知晓,但玄武城内部确实开展过多轮排查,只是他们未能查出什么结果,可能是他们能力不行,也可能是内鬼压根不在他们排查的范围之中,毕竟他们大多是向下调查,顶多查查同级,再往上,那可就不太好查了。“这尸体上有何证据?”一名长老道。
“按照两位城主所言,魔修应该是死于反噬,但诸位请看。”卢新洲并指一指,便射出一道疾风,掀开了魔修身上的衣物,露出其下的剑痕。这道剑痕贯穿丹田而过,一击致命,刃口极细极薄,且明明是贯体而过的伤痕,却是一滴血都未曾流出,是以方才被衣物遮盖时众人都未曾发觉这道剑伤,而此刻掀开衣物观察,便看到伤口处的血肉仿佛被什么极寒之物瞬间冻结了一样,萎缩卷曲,且这剑气冷寒之意残留至今,封冻着早已死去多时的尸体伤口,不让血液渗出。
“这是.....!”立刻有人认出了这剑痕,惊疑不定地看向苏寒云。
玄武城中,唯有苏寒云的月影剑有此等冷寒锋锐之剑意!
铁证在前,几乎无可抵赖,哪怕是一直为苏寒云辩驳解释的顾今朝此刻都忍不住面露愕然,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苏寒云,颤声道:“怎、怎会如....”“认吗?”裴九徵看着对面两人。
苏寒云沉默不语。
“定是在审讯时魔修突然动手偷袭,寒云才会动手杀之!”顾今朝似是回过神来,即便事情至此,他仍然在为苏寒云辩驳,虽然这个辩驳是如此苍白,不过金丹的魔修,在狱中关押多日后,如何能有能力偷袭化神期的苏寒云呢“认吗?”裴九徵又问一次。
苏寒云仍然是沉默,但片刻后,他突然冷笑道:“是我做的又如何?”
“你为何要如此啊?!”一名长老忍不住发问。
按理说,苏寒云曾与顾今朝一起诛灭过前任魔尊劫火太岁,是除魔卫道的正道英杰,同时也是玄武城主,名望权利财富,他俱都拥有,到底为何要舍弃这一切,与魔修为伍呢?“我为何如此,诸位难道不清楚吗?”苏寒云冷寒的目光扫过在座的玄武城长老,众长老们似是想到了什么,一齐静默下来。苏寒云却仍在说:“我为玄武城落得如此境地,如今大限在即,我为自己图谋,又有何错之有?!”“当年苏卓羽一事,你确实是为玄武城付出良多,但怎可因此便与魔修合作呢!”有长老痛心疾首,“引魔修入城,无异于引狼入室,闹不好可是要酿成大祸的!”“十年伤痛不在你身,你自然是说得轻松!”苏寒云讥嘲道,“酿成大祸又如何?当年若没有我,城中该有多少死伤?今日即便因此生灵涂炭,也不过是偿还我的!”承天剑宗这边不知道什么苏卓羽一事,但从对话中也不难猜出一些前因后果,卢新洲道:“据昨夜在城外被擒获的魔修供述,他们这段时日分散在城中地下,一直在用阵法抽取忘川河中生气,忘川河是死生轮回的大河,生气与死气相依而存,交融圆满,贸然抽取河中生气,必然造成轮回秩序的失衡紊乱河水激荡,震动从地眼处传达到地上,想来便是玄武城这段时间频繁地动的真正由来。
“而魔修们抽取这些生气的用途,应该便是为了苏城主治伤吧。”
卢新洲看向苏寒云,
修为低的人或许看不出来
,但他已至元婴,多少也能看出苏寒云周身灵气隐隐有逸散之相,这是大限将至命不久矣的征兆。
“不错。”事已至此,苏寒云倒也冷笑着承认了。
“不!绝非如此!”顾今朝突然站起身,像是很激动,然而他还未将话说完,便有一柄冷寒剑锋,抵在他的脖颈间,划出一道浅淡却也触目的血痕。屋中众人一惊,下意识地跟着起身,各自捏好法宝法诀,苏寒云到底是化神期,他若是准备鱼死网破,即便身负伤病,却仍不是好对付的。卢新洲等人也是各自戒备,唯有裴九徵淡然坐在原位,对眼前变故波澜不惊。
顾今朝怔怔地看着持剑指向他的苏寒云,一滴血珠从脖颈的伤口处滚落,沿着月影剑身,滴落在地。或许是被剑气所激,顾今朝明明没有召唤,日曜剑却突然从他丹田中飞出,悬立在他和苏寒云身前,剑身不断颤动,犹如某种哀恸的嗡鸣。苏寒云握着月影剑的手却依然很稳,便如他的声音那般冷硬决绝:“你炼的那些丹药注定无用,我丹田受损,十年间灵力不断逸散,药石罔效,死期将近,唯有忘川河中的生死轮回之力或可逆转,但今日事情既已败露,我无论如何都再无生机。”“不...."顾今朝喃喃着,他好似预见了什么,颤动的眸光破碎成某种哀恸至极的绝望。
“死生有命,就这样罢....”苏寒云冰冷的声音中带上了些疲惫,他最后看了顾今朝一眼,久到彷佛要看遍两人这分分合合的一生,但最终他还是闭了闭眼,低低叹道,“结束.....”说完,他手腕翻转。
“不一!”顾今朝虽及时握住苏寒云翻转的手腕,止住月影剑下刺的剑势,但无形剑气却也同时射出,便如魔修尸身上的那道剑痕一样,贯穿丹田而过,一击致命。“你这是何苦啊?!你这又是何苦啊一一?!”顾今朝抱住脱力倒下的苏寒云,平日的威仪气度俱都不在,在这一刻,他像是凡人一样失态哭喊。苏寒云用最后的力气抚上他的脸颊,像是有些留恋不舍,但随着眸光渐渐涣散,这只手终究还是无力垂落。“所以.....城主自尽了?”路乘听到这里愣了愣。
“对啊。”郭朝阳点点头,“三日前就自尽而亡了,他跟魔修勾结做下那些事,就算不自尽,玄武城以及整个修真界也是容不下他的,而且他本身就因为伤势大限将至,计划败露后,即便什么都不做,也活不了多久,自尽倒还体面些。"他的伤势是因为十年前的事?为什么说他为玄武城付出良多
?”路乘之前也听过苏卓羽一事,但他听来的似乎并非事情的全貌。
“其实事情经过跟我们之前听得也大差不差,就是苏卓羽所做的事比我们之前想的要更恶劣。”郭朝阳道,“他因为嫉恨苏城主,下手暗害欲取其性命,并不只有我们之前听的那一次,而是许多次,下事暗杀等一切卑劣歹事的手段,苏卓习几乎都用过,他行事这般狠毒,正常来说是要严惩的,甚至处死都不为过。
这要搁他们承天剑宗,这等心术不正残害同门之辈,早在苏卓羽第一次对苏寒云下杀手之际,就该被就地正法了,但是玄武.....“就像之前说的,玄武城内部对血脉族系比较看重,对同族也几乎不会处以死刑,而且苏卓羽的生父生母又是地位高的苏家嫡系,且对苏城主有过一段照顾养育之恩,和其他苏家长辈一起求情施压下,苏城主也就一直没有真正追究,虽然族中对苏卓习也有罚责,但他还是屡罚屡犯,在这般放纵下,十年前,苏卓羽终于是酿成大祸,他又一次暗杀苏城主失败,但他执念成魔,竟是丧心病狂地将自己作为献祭,启用威力巨大的邪法,要拉苏城主,甚至大半个玄武城的无辜百姓陪葬,苏城主为了阻止这一切,冒着极大危险在邪法将成之际冲入阵中将苏卓羽击杀,却也丹田受损,从此伤病缠身,体内灵力不断逸散,注定命不久矣。
“十年,已经是用玄武城各种灵丹妙药吊着的结果,丹田是修行的根基,受损后基本没法治愈,想来苏城主也是因为受不了这样慢慢等死的折磨,才会行差踏错,跟魔修合作的吧。”郭朝阳虽之前对苏寒云多有气恼,但此刻事了后却也为对方的遭遇有些唏嘘,“他本该是得万名敬仰的英雄,眼下却成为城中地动的元凶,遭百姓唾骂,如此折腾一番,又是何必呢。
是吗?苏寒云是因为受不了慢慢等死的折磨才会跟魔修合作的吗?路乘想到四日前的那个下午,他坐在苏寒云的别院中与对方一起赏花,苏寒云当时说的那几句话,可不像是看不开生死之意。“也未必完全是因为看不开生死的缘故,我想苏城主对玄武城,以及城中百姓,或许是有些怨怼的吧。”杜子衡突然开口说,“十年前苏城主杀苏卓羽一事的真相,仅有玄武城的世家上层知晓,苏卓羽行事太过歹毒,与魔修无异,欲拉半座玄武城百姓陪葬的事更是骇人听闻,传出去有损苏家的名望,因而此事被苏家长老们强压下来,外人所知的只有苏城主亲手杀了自己堂弟的结果,就像我们那日所见的,有许多百姓甚至觉得苏城主德行不端,所行太多残忍呢。“明明是救了大家,却被如此误会,心生怨怼,倒也不奇怪,这应该也是苏城主最终如此的原因之一。”郭朝阳点头应和。似乎是说得通了,虽然路乘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可他也说不出怪在哪里,便也没有说出口。
三人说话时,商砚书一直百无聊赖地旁听着,已经落幕的好戏再听实在没什么趣味,但在听到苏寒云与魔修合的事暴露,畏罪自尽的结局时,脸上却是突然又多了一丝兴致盎然之意。
他突然问:“顾城主这几日在做什么?”
“顾城.....”郭朝阳想了想,才说,“好像是伤心过度,守着苏城主的尸身,一直闭门不出吧,反正这几日搜捕城中魔修余党的事都是我们剑宗还有玄武城的长老们在负责,顾城主没管过。
“对了。”郭朝阳又想起来一件事,他抱着路膊,下巴微抬地看着路乘,洋洋得意道,“我师叔现在正在城主府中,你要是想见的话,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不要。”路乘很干脆地拒绝。
“我师叔可是很难得能见到的!而且再过两天,等清剿完城中魔修,我师叔可就走了!你想见都见不到了!”郭朝阳气急道。“见不到就见不到,我本来就不想见。”路乘不为所动,同时往商砚书怀里一靠,抱着对方的胳膊说,“我要跟我师父在一起。”商砚书摸摸路乘的脑袋,笑容愉悦。
杜子衡说:“商前辈和路乘道友既然回来了,那还准备回城主府中居住吗?”
“玄武城内这几日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想来城主府内非常忙碌,我和爱徒就不去叨扰了,在外面随便找间客栈住下就行了。”商砚书装模作样道。杜子衡点点头,道:“城中魔修已经被清剿大半,想来住在外面也不会有危险,我和朝阳还有事,便先走了。”他们走在街上本也不是闲逛,而是有正事办,只是意外遇到了失踪多日的路程商砚书二人,才坐下来闲谈一会儿,如今确认对方无事,自然该继续去办正事了。两人辞行离开,只是郭朝阳被路乘反复拒绝,却还犹不死心,抱着一定要让路乘见识一下他光风舞月的师叔让对方开开眼界的想法,临走前还说:“等事情忙完了我再来找你们!”路乘撇撇嘴,即便是他,也能看出郭朝阳打的什么主意,他其实本来是无所谓见不见的,他对那什么仙尊完全无感,但因为郭朝阳那种得意洋洋的卖弄态度,
让路乘生出一种叛逆心理,他就是不见,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