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契
这个场景,无疑更加令人震惊。
鲛人与人族本就是两个不同的种族,他们利用她、杀她、灭人族,到底还是能理解。
而这个魔尊……
他们素不相识啊。
他为何会为她立坟?
预知梦消失,晚云灼逐渐恢复意识,可脑中思绪犹如乱麻一般。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溪水边的一片草地上。
耳边溪水声潺潺,时而夹杂着细碎虫鸣。
晚风冰凉,拂过她苍白的脸颊。
晚云灼用力揉耳垂,整理从预知梦里得到的信息,一点一点地捋清思绪。
突然,她感受到一片巨大的阴影靠近,将她整个人盖住。
晚云灼抬头,看见墨无疾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眼神冰凉而暴戾,似乎下一秒就要抬脚把她踹飞。
“你发什么疯?”墨无疾吐出几个字,语气生硬而阴冷。
晚云灼没有回答,只是细细凝视他。
却无法从他身上眼中窥见任何会为她立坟的可能性。
半点友好之意都没有。
墨无疾见晚云灼盯着他发呆,皱眉,冷讽道:“傻了?”
“墨无疾。”
晚云灼面色柔和,直接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
“若我死了,你会为我立坟吗?”
墨无疾一愣,没有回答,看向她的目光浮现出一丝狐疑。
这是什么问题?她在戏弄他?
晚云灼又重复了一遍,神色认真。
她眸子纯澈干净,倒映出夜空中的点点星光。
墨无疾沉默片刻,嘴唇动了动,冷冷吐出两个字:“不会。”
晚云灼顿了一下,反问:“真的不会吗?”
墨无疾面上表情沉沉:“你若死了,你的父母夫君俱在,难道不会为你风光大葬?与我有何干系?”
父母?夫君?
晚云灼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
等她暴毙后,父母也被鲛人残杀,神魂尽散;而那所谓的“夫君”,复活后踩着她的尸骸登上鲛皇之位,一统三族,称霸下界。
哪会有人照料她的身后事?
一想到花辞镜,晚云灼便心绪难平犹如海浪汹涌翻滚,手指不由自主地捏紧。
花辞镜是真的想杀她么?
若是真的,当年又何苦不计代价地来救她?
她想不通。
可不管怎么说,当下第一要务,是处理生死契的事情。
晚云灼松开被自己捏得发白的手指,强行压下因为愤怒而起伏的情绪,开始思索对策。
对于生死契,她有所耳闻。
要结生死契,需要将凤凰葵种于一个人体内。
而被中下的宿主,一开始是无法察觉到的。
从预知梦看,她体内已经有凤凰葵了。
凤凰葵这玩意儿,邪乎得很。
凤凰葵分为风葵和凰葵,一雌一雄,生长在深海,极为难得。
若长久生长在一起,它们会互相吸食对方养分,从而快速盛放然后枯萎。
因此,若是一人被种下凤凰葵,三日内,必须与另外一人合体,将凤凰葵分开,否则,凤凰葵会极速暴涨,破开宿主的肚子,从而导致宿主暴毙。
当然,她也可以选择将凤凰葵逼出体内,代价是要损失至少一半的修为。
思来想去,晚云灼轻叹一口气。
也就是说,放在她眼前的,只有一条路了。
她需要找一个可靠的人结契。
不,不够。
不仅仅要可靠,还要足够强大;不然,这人死了,她也会被迫跟着死。
该找谁呢?
晚云灼一边思考,一边习惯性地搓揉自己的耳垂,搓得微微泛红。
她抬眸,不小心和墨无疾对上视线。
此刻,墨无疾正以一种“你是不是脑子摔坏了?”的怀疑眼神盯着她。
他眉头微微一蹙,不耐烦地开口:“你要真想我给你立坟,也不是不行,反正就是顺手的事……”
“啊?”晚云灼怔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墨无疾是在回答她一开始提的那个问题。
“哦。”她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没有继续回应。
看起来很像是在戏弄墨无疾。
墨无疾沉下脸,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墨无疾。”
晚云灼立刻唤他。
声音清脆又绵软,像春风拂过。
墨无疾继续大步快走,没搭理她。
“墨无疾,我们结盟,如何?”
晚云灼追上墨无疾,一把拽住他的袖子。
墨无疾身形一顿,转过身来。
他低头,扫了一眼拉着他袖子的手,纤细柔软,像易折断的翠竹。
然后看向她。
她站在夜色之中,头上是璀璨银河,背后是绵延不断的万山。
柔和的月光倾泻而下,铺在她身上,给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缥缈朦胧。
晚风拂过,她柔软的头发随风微动,轻薄的衣衫翩然若流水。
好似下一秒就会腾云而去的神女。
墨无疾眉尾微微上挑,冷笑道:“在打什么小算盘?”
他虽然不认识人族的文字,但听魔族里有见识的魔头讲过,人族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计谋。
其中一条,叫做美人计。
难不成,方才一战,晚云灼意识到无法从武力上彻底压制他,就开始走这种旁门左道?
“我是认真的。”
晚云灼拉着他的袖子不放,向他走近。在距离他仅有一步之遥时,站定。
她想得很清楚。
墨无疾足够强大,不会轻易死掉从而拖累她;而且,从预知梦来看,他对她没有私人仇怨。
此外,若是结下生死契,他也无法对她下手了;她反倒有了要挟他的利器。
怎么算,都是一步好棋。
棘手的是,墨无疾是不可能同意与她结契的。
晚云灼抬起头,轻声道:“鲛人和人族即将联手去大衍谷抢金乌子。”
“金乌子的重要性,想必你也明白。”
“我们可以联手,但你要答应我,金乌子到手之后,不可独占。”
她嘴上一边说,拢在袖中的手一边施展法术。
她曾向花辞镜学过鲛人魅术,可迷惑对方心智,控制其行为。
她没办法对墨无疾用强。
只能趁他不注意,给他下魅术了。
一道紫色的烟雾从晚云灼手中流出,顺着墨无疾的背脊,袅袅上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其眉心。
听完晚云灼的话,墨无疾张了张口,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面无表情望着她。
晚云灼试探着伸出手,轻放在墨无疾的胸膛上。
墨无疾并未抵抗。
看来是成功了。
“你答应我了?”晚云灼有些吃力地维持着仰头的姿势。
她在人族女子里算高挑,但在墨无疾面前,她只到他胸口,对比之下,显得十分娇小。
墨无疾凝视她,眸色逐渐幽深。
晚云灼有些佩服自己。
她学魅术时,花辞镜说她学得不太好,最多只能魅惑住小猫小狗,指使它们做事;若是想用到人身上,基本不太可能。
眼下看来,她学得还不错嘛。
晚云灼踮脚,双手上攀,一把环住墨无疾的脖子,用力往后一扑。
两人一起躺倒在柔软而潮湿的草地上。
鼻尖相抵,气息交织在一起。
在这前所未有的极近距离下,晚云灼能清楚地看见墨无疾脸上细小的绒毛,那些细微的毛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他睫毛浓黑长密,犹如蝴蝶翅膀一样微微颤动。
眼眸深邃而迷离,不带半点戾气,里面只有万千星辰,煞是漂亮。
作为一个魔头,他居然长得比她见过的所有人族和鲛人还要好看。
晚云灼不确定那魅术能持续多久,需要速战速决于是,一把捏住墨无疾的下巴,大拇指和食指卡在他两颊上,强势吻下去。
墨无疾被压在草地上,睫毛微颤,眸中倒映着漫天繁星。
明明压住他的身躯那样柔软,似乎一只手就能捏出水来,他下意识想要把她推开,却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他戴着黑色蛟皮手套的双手,悬停在半空中,似乎是在纠结下一步的动作。
香甜的气息探入他口中,柔软的舌/尖轻轻碰到了他的,温柔而不容抗拒。
一股微弱的电流自头皮炸开,传遍墨无疾全身,让他的每一寸肌肤都燃烧起来。
终于,冲动占据了大脑的所有神经。
他喉头一滚,戴着手套的手重重下摁,环住女子的纤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草地上。
反客为主,转守为攻,狠狠深/吻。
口/舌一同放肆,毫不客气地游走于从未踏上过的领土。
月色朦胧,星辰璀璨,无声窥探着草地上那一番攻城掠地的对战。
溪水潺潺,虫鸣阵阵,夹杂着滚/烫的呼吸声和低吟。
不知过了多久,摇晃的草木们终于安静下来。
晚云灼的外衣被扔在了一旁,里衣松垮地搭在身上,露出一/大片洁白的肌肤,红/痕遍布,十分显眼。
她穿好里衣,瞥了一眼刚事/毕就昏睡过去的墨无疾。
听说,魔族除了凶狠弑杀,还好/色重/欲,能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虽然她没有生不如死,但是也体验到了魔族的强大。
晚云灼盘腿调息,将体内灵力运转了几回,终于感觉到凤凰葵的存在。
不,准确来说,是凰葵;在墨无疾方才深/探之时,两人合/体之际,凤葵已经到他体内去了。
晚云灼松了一口气。
睡意袭来,她双眼一闭,沉沉睡去。
等她呼吸均匀平稳后,一旁的墨无疾睁开眼,坐起身。
他左腿曲着,右膝盖立起来,右手松松地搭在膝盖上面。
他垂眸,看向草地上熟睡的女子。
夜深露重,冰凉的晚风拂过。
大概是因为冷,她将头埋进手掌里,双膝上顶,整个身子蜷缩起来,宛若一只熟睡的白色小猫。
墨无疾勾了勾手,草地上凌乱的外衣飞起,轻轻盖在晚云灼身上。
接着,他伸出右手,摊开手掌。
一缕紫色的烟从他眉心飞出,落在他手掌中。
他面无表情,一把将紫烟捏碎。
透过紫烟余烬,他凝视着又换了个睡姿的女子。
在人族,她是高高在上,整日横着走么?
居然没有一个人胆敢告诉她,她实在是不擅长学这种歪门邪道的术法。
况且,就算是鲛皇本人来施法,也不会对他产生任何效果。
她是当他幽墟那暗无天日的五十年都白过了么?
“尊上!”
突然,双头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语气欢快而谄媚。
金蛟看见地上的晚云灼,兴奋地张大嘴,吐出蛇信:“不愧是尊上,把人皇之女打晕了。”
它一边说,一边流口水,朝着晚云灼游过去。
黑蛟则谨慎地环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他家尊上那凌乱的衣衫和头发上,一脸震惊而疑惑,一把将没脑子的同伴扯回来。
“吃吃吃,就知道吃!光吃不长脑子!”黑蛟恨铁不成钢,但又不敢对主人发脾气,于是对着金蛟撒气。
金蛟委屈,向黑蛟投去询问的眼神。
黑蛟并未继续骂它,只是冲它疯狂挤眉弄眼,蛟头上下左右晃动,像突然得了羊癫疯一般。
它毕竟和黑蛟身心相连,迷茫了半晌后,终于成功接收了黑蛟想传递的信息。
半点都不机灵的它目瞪口呆,探出蛟头,像树枝一般伸向墨无疾,蛟脸震惊,张嘴欲言。
黑蛟完全来不及拦,只听金蛟傻里傻气地直接发问:
“咦?尊上,您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