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
“赤云军，骆元琅，胜。”
一个鲛人士兵皱着眉，声音沉闷，不情不愿地报出鲛人的十连败战绩。
两族联姻在即，为了热闹，鲛皇花九戎提出两族将士进行友好的比试切磋。
人皇欣然应允。
只可惜，在晚云灼的赤云军面前，鲛人士兵毫无战斗力，节节败退。
每一场比试都像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鲛人士兵在赤云军的强大攻势下毫无招架之力，连连落败，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十一连败后，鲛人族的大将军赫连月终于坐不住了。
他努力挤出一脸假笑，偏头看向身边的俊朗黑发年轻人，虚伪赞叹道：“叶将军，你们人族的赤云军，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口中的“叶将军”，全名叫叶江澜，是晚云灼麾下副将。
叶江澜马尾高束，星眉剑目，英气逼人；一张年轻的脸上尽是少年意气。
站在满脸横肉的赫连月身旁，显得格外挺拔俊朗。
“赫连将军过奖了。”叶江澜口头上谦虚，面上表情却毫不掩饰，一副理当如此的神色。
赫连月恨得牙痒痒，表面却不显山不露水，依旧保持着假笑，道：“上场比试的这些人，都是征战多年的老兵了，大家伙儿也看腻味了，不如换一换？”
叶江澜瞥了赫连月一眼，一脸无所谓：“你们想怎么玩儿，我赤云军奉陪到底。”
语气中充满了自信，根本不把鲛人放在眼里。
“叶将军就是豪爽，”赫连月干笑两声，道，“不如咱们双方都派一名新士兵上去，如何？”
“好啊。”叶江澜爽快答应，扭头对旁边一名少女道，“下一场，让何思量上。”
那少女正要领命而去，被赫连月唤住：“等一等。”
叶江澜挑眉，看向赫连月。
赫连月笑道：“我听说啊，前不久晚将军在战场上捡了个一个好苗子，不如让他上场试试？”
闻言，叶江澜皱眉。
“怎么？怕了？”赫连月大笑，“反正是个新兵，即便是输了，也不折你赤云军的面子嘛，怕什么。”
“将军。”
叶江澜身边的那名少女突然以右手抵在左肩，朝叶江澜一躬身。
“昭明愿意参加比试，还望将军应允。”
这少女名叫虞昭明，巴掌脸，豆苗身，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瘦弱模样。
她的村庄被魔族摧毁，父母兄弟皆丧命，而她被晚云灼救下，收编进赤云军。
从她加入赤云军算起，到如今满打满算只有七日，只参加过五次训练，并未上过战场，压根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士兵。
叶江澜看着她瘦巴巴的样子，刚要摇头拒绝，就听她糯声道：“叶将军，我若怯场，便配不上赤云军。”
叶江澜看她一副柔弱却倔强的模样，恍了恍神。
这神态，跟将军有几分神似呢。
“行，去吧。”叶江澜答应了，紧接着叮嘱道，“只是个比试，别逞强，打不过就认输叫停。”
虞昭明领命，拿了一把长/枪，小跑几步，跃上擂台。
赤云军其他士兵纷纷鼓掌叫好，为她打气：“昭明妹妹，加油！”
赫连月嘴角浮出一抹冷笑，招了招手，道：“让小世子上罢。”
一个蓝眸白发的鲛人小少年手持长矛，一脸矜贵傲气，从看台上飞下，落在擂台上。
这人便是花辞镜的亲弟弟，花紫陌。
叶江澜愣住，转头质问赫连月：“你们这是耍赖？”
赫连月耸了耸肩，一脸装模作样的诧异：“叶将军，小世子昨日刚加入我们军队，如何不算是新兵？怎么能说是耍赖呢？”
闻言，叶江澜眸中一抹怒火“怦”地蹿出，赤云军其他将士纷纷发出嘘声。
自打花辞镜被浊气伤了根骨之后，花九戎就把更多心血注入到小儿子花紫陌身上。
花紫陌的师父，就是赫连月本人；甚至晚云灼也教过他一些枪术和法术。
而虞昭明，加入赤云军前，连长/枪都没碰过，完完全全就是一张白纸。
这俩人，压根就是大鱼对上虾米，毫无可比性。
叶江澜忍了又忍，脑中不断盘旋着晚云灼让他不要惹事的叮嘱，到底还是将自己摁在了座位上，没有同赫连月发生冲突。
他紧紧握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最后一把，赶紧比，比完撤。”
叶江澜深呼吸一口，努力平复心情，吩咐旁边的人吩咐旁边人：“去擂台边上，告诉虞昭明，随便比划几招就认输。”
那人领命，迅速跑去擂台边，传达了叶江澜的命令。
虞昭明听了，远远望过来，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右手抵左肩，躬身领命。
可还不等她完全直起身子，对面的花紫陌早已按捺不住，手中长矛闪电般地刺了过来。
长矛穿透少女瘦削的肩膀，鲜血登时喷涌而出，染满一大片衣襟，皮肉翻出。
“哎呀！”赫连月装腔作势地惊呼一声，语气里满是伪善和嘲弄，夹着嗓子，“这就是晚将军捡来的好苗子？看走眼了吧？你说呢，叶将军？”
每一个字都在故意挑衅。
叶江澜面容冷峻，愤怒在眼中燃烧，他猛地站起身，就要下令停止比试。
赫连月抓住叶江澜，道：“别急啊叶将军，你快看，她没有认输，在反击呢！快坐下来好好看，别坏了比试规则。”
果然，虞昭明没有喊停。她咬紧牙关，忍着剧痛，灵巧地一个转身，落到花紫陌身后，提枪前挑。
花紫陌仿佛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的，侧身闪过，旋即反手一长矛，对准虞昭明的胸口，狠狠刺去。
“昭明！认输！”擂台旁的赤云军纷纷大喊，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担忧。
可虞昭明不仅没开口，反而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
叶江澜眯了眯眼，终于发现不对劲。
花紫陌这厮给虞昭明下了魅术！
她受到花紫陌控制，根本无法开口！
此时，花紫陌的长矛尖已经快要刺入虞昭明的胸膛！
台下一片惊呼。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花紫陌突然将矛头往旁边偏转了一下。
长矛擦着虞昭明的腰侧而过。
少女的腰带散开，外衫往下滑落，露出里衣。
擂台四周的鲛人发出看戏般的嬉闹调笑声：“小世子，再脱她一件，给我们看人族女人白不白！”
花紫陌笑了一下，单手操控长矛，又对准了毫无反抗能力的虞昭明。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和残忍，仿佛在享受这种戏弄和折磨的快感。
“你们这群垃圾鲛人真他娘的不要脸！”叶江澜再也忍不住，怒骂一句，召出长/枪，脚尖猛地一点，如同一道闪电般飞驰而去，直奔擂台。
他一枪挑开花紫陌的长矛，动作迅捷如电，紧接着一手接过擂台下一个人族士兵扔来的外袍，将虞昭明整个人裹起来。
面对着这位武力仅次于晚云灼的人族将军，花紫陌毫不畏惧，反而变得更加兴奋了。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最具挑战性的猎物。
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牙齿，阴笑道：“叶将军，既然来了，不如切磋几招。”
说罢，长矛在他手上快速转动，周边的海水听召而来，迅速汇聚成一条水龙，与长矛合为一体，向叶江澜汹涌而去。水龙咆哮，带着无尽的威势，仿佛要将一切阻挡在前的敌人吞噬殆尽。
叶江澜面不改色，双眼如炬，掌心向前一推，手中长枪飞出。
一张灵力织就的大网瞬间铺成，水龙一撞上，就碎成水沫，消散在海水中。
安全缩在叶江澜怀里的虞昭明却心惊胆战，一脸担忧。
她紧紧抓住叶江澜的衣襟，感受到他的温暖与坚定，但内心却无法平静。
她知道，前几日叶江澜在与魔族的战斗中受了重伤，如今并未完全恢复，这场战斗对他来说并不轻松。
果然，叶江澜闷哼一声，胸口渗出鲜血。
一丝鲜血流到海水中，顺着水，飘往花紫陌。
花紫陌鼻子动了动，仿佛野兽嗅到猎物的气息，双眸精光大盛。
他的兴奋难以掩饰，眼神中充满了掠夺的欲望。
他抓住时机，毫不迟疑地高举长矛，将全身灵力汇聚在矛尖，杀气腾腾地刺向叶江澜。
这时，擂台下的赤云军都如水入油锅，炸开了。士们个个怒目圆睁，拳头紧握。
一个叫骆元琅的将军忍住怒气，对赫连月拱手道：“赫连将军，友好比试，点到为止，还请让小世子手下留情。”
赫连月露出虚伪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嘲弄：“只要叶将军认个输，小世子自然就停手了。”
骆元琅难以置信，提高音量：“赫连将军明明知道，叶将军身上有伤，这伤还是为鲛人受的！”
前几日，鲛人军队和魔族军队争夺一处灵脉，但实力悬殊，被魔族打得落花流水，差点全军覆没。
还是赤云军赶到，救下他们，其中就有赫连月本人。
赫连月听了，脸上不仅没有愧色，反而一脸理所当然，语气嘲讽：“我们两族联盟，鲛人出灵石，你们人族出力，受点伤怎么了？你怎么不说我们在你们身上浪费了多少灵石呢？”他的声音冰冷，仿佛每一个字都是刀子，刺进骆元琅的心里。
骆元琅大怒，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正要回嘴，突然听见周围一阵骚动，于是迅速转头看向擂台。
擂台上，形势大变。
叶江澜依旧用右手护着虞昭明。
他左手操控长/枪，将枪尖抵在花紫陌的肩头，一丝血迹顺着肩头蜿蜒流下。
少年的侧脸线条流畅、走势锐利，高高的马尾在海水中飘荡。仿佛一尊战神般屹立在擂台上。
他凝视花紫陌，一脸隐忍的怒意。
赤云军将士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这个小垃圾！根本打不过叶将军！”一名士兵大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自豪和蔑视。
“就是，叶将军重伤了也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另一名士兵附和道，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哈，叶将军这脾气，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有人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然而，有人谨慎地提醒道：“不是，你们先别傻乐，这可是鲛人的小世子，不是什么普通士兵啊……”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泼在众人头上，欢呼声瞬间小了很多，众人面面相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过没事吧？看上去只是皮外伤而已……”有人试图安慰自己和旁人，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擂台上的花紫陌脸色苍白，捂住肩头，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显得格外凄惨。
在一旁待命的鲛人医师们纷纷跑上擂台，为他查看伤势，动作紧张而迅速。
叶江澜放开虞昭明，收回长/枪，眼神冷峻，带着一丝讥讽：“你们可要抓紧点看，再慢一些，他伤口就愈合了。”
“放肆——！”
突然，海水震荡，一个威严女音从看台最高处传来，声音如雷霆般滚滚而下，震慑全场。
“赤云军将士，就是这般对待盟友的吗？”
一道霸道无比的灵力，宛若天雷一般，从上而下，势如破竹地劈向叶江澜。
叶江澜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躲开，生生受了这一击，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的身体晃动了一下，但还是站稳了。
花紫陌趁机出手，用长矛狠敲叶江澜的膝弯：“见我鲛皇，还不跪下！”
叶江澜往前踉跄几步，勉强站稳后，咬了咬牙，想起晚云灼。
她就要和心爱之人大婚了。
不该在这个让两族起纷争。
叶江澜压住心中怒火，双膝一弯，就要往下跪。
然而，就在膝盖点地一刹那，他突然听见有利器破空而来的声音。
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双膝触碰到一个硬物，整个人被托了起来。
他连忙垂眸一看——
是破军枪！
原本饱含杀意和愤懑的双眸轻轻眨了眨，涌上一丝委屈和依赖。
他抬头，向来人看去，立刻露出明朗的笑容。
“将军来了！”
“将军！”
赤云军将士们纷纷拱手行礼。
“将军，我没事……”
叶江澜很熟悉晚云灼的脾气了，他只看了晚云灼一眼，便知道她要做什么，于是连忙走到她身边，小声劝阻。
“您千万别……”
晚云灼盯着他被血浸透的肩膀，打断他：“谁干的？”
叶江澜原本是委屈的，心里憋着一团怒火。
但看见晚云灼动怒，反倒一点都不委屈了。
他冲她一笑：“将军，真的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是我干的，那又如何？”
花紫陌那嚣张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张狂。
他知道晚云灼不好惹，但她绝不可能在大婚前夕做什么伤害两族联盟的事情。
晚云灼挥手，示意叶江澜下去疗伤。
叶江澜满怀不舍地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服从命令，步伐有些沉重地退下了擂台
她的目光转向花紫陌，神色淡淡，眼中却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无故伤我赤云军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花紫陌仰天大笑：“代价？我倒要看，你能让我……”
嗤——
伴随着众人的惊呼，破军枪腾空而起，势若游龙，毫不留情地穿透花紫陌的肩膀！
那一枪精准而狠厉，位置和叶江澜受伤的地方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晚云灼这一枪上，还带着她灌入的刚劲灵力，如同冰冷的钢刃，迅速蔓延，切断了花紫陌右手的经脉。
花紫陌的整只右手，都废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说不出话来。
擂台四周，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只剩下晚云灼平稳有力的声音在回荡，带着冰冷的怒意。
“这就是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