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章
墨无疾硬着头皮等了片刻,魔角上并未传来意料之中的触感。
晚云灼并无动静。
他暗暗吐出一口气的同时,头皮微微发热,有些尴尬。
他撑着石头的双手卸了力回到身体两旁,重新站直,尽力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语
有一种强装随意的生硬感:“不摸的话,本座......
话还没说完,他感觉腰带一紧,自己被晚云灼拉了过去。
一双纤细柔软的手,突然捧住他的脸。
他抬眸,刚好对上晚云灼的视线。
她的眼尾还有些泛红,眸子亮亮的,像是如水的月光和璀璨的星光争先恐后地涌了进去。
“真的是你啊。”晚云灼眉眼睛弯了下
,红唇上扬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露出洁白的贝齿
在左边嘴角旁边,还出现了一个浅浅的梨涡。
时隔几十年后,他再一次见到绽放出灿烂笑容的晚云灼。
此刻的她,一点都不像个杀伐果断的清冷女将军。
就是那个咬着糖葫芦口齿不清的快乐小女孩。
墨无疾有些发懵,
她刚从寒潭里出来,手心明明是冰凉的,但他却感觉被她的手覆盖住的那块脸部皮肤开始微微发热。“真的是你啊,小狗狗,你怎么成了魔尊。”晚云灼又重复了一遍。
墨无疾脸一垮,从她的手中脱离出来,站直了,瞪着晚云灼。
他突然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
小时候的晚云灼,叫的根本不是“小哥哥”,而是“小狗狗”!
真是见了鬼了!为什么会觉得他是狗啊?!
“本座不是狗。”墨无疾皱眉,怒目而视。
晚云灼心虚地笑了一下,认真道歉:“对不起啊,我那时候太小了,没见过小狗,印象中的魔族又长得很丑。我看你可爱,就觉得应该是小狗妖。墨无疾:。
他很生气。
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可爱。他堂堂魔尊,杀人如麻,跟“可爱”二字有什么联系?
他面无表情地把魔角收了回去。
若是再不收回去,就被会她看见发红的魔角了。
“哎?!”
晚云灼望着墨无疾的头顶,瞪圆眼,“怎么收回去了!我还没摸呢!”
墨无疾冷笑一声:“晚了。”
“可是....晚云灼嘴角微微下撇,“我还在难过呢。
墨无疾一脸怀疑地打量她。
人族都很狡诈。
虽然她小时候呆呆萌萌的,但如今长大了,心眼也多了,是个会用魅术来引诱他结生死契的人族女人肯定是在骗他。
走了两步,站定,又转身回来。
墨无疾转身就走
他无视晚云灼那期待又略带了一点狡黠意味的眸光,戴着黑色蛟皮手套的手掌摊开,送至她面前。
掌中,是一团极淡的白色气体。
晚云灼见了,瞳孔微微放大:“这是?”
墨无疾道:“你母亲的魂魄。”
晚云灼呼吸一滞,感觉心跳都放缓了不敢太用力,难以置信地问:“你.....你怎么做到的?”
墨无疾回答:“本座当时顺手把她也带走了,然后试了试把浊气逼走。”他语气随意,似乎当真只是举手之劳。晚云灼怔怔。
被用于搜魂术这种禁术的魂魄,浊气遍布,沾染恶果,天道规定是入不了轮回的
她从来没想过还能将浊气逼走,从而清理干净
难怪,方才她在山洞里探出墨无疾体内气息紊乱。
想来,处理此事,会耗费不少修为。
可是,只要把浊气清理干净就行吗?
墨无疾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主动说:“浊气的确是清理干净了,但这魂魄就这么点大,也入不了轮回,还得找个神兽来温养个百来年,养成正常魂魄。晚云灼感觉心跳都加快了,音量不自觉地提高:“神兽?”
墨无疾点头:“不是要去找金乌子吗?那家伙就是神兽,正好把它抓来温养你母亲的魂魄。”
“这.....真的能行啊?”晚云灼眨了眨眼,眸中露出星星点点的雀跃。
墨无疾摇头:“本座也不确定,只能一试。本想等确定能成再同你讲,但是...."
但是,见她还是很难过,于是只好提前告诉她。
“.....免得你老惦记着乱摸本座,就提前说了。
"多谢。
晚云灼眼睛弯了一弯,清清淡淡的声音有些糯糯的,夹杂着潭水叮咚声,格外悦耳。
“现在真的不难过了。
墨无疾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的魔角总算躲过一劫。
晚云灼坐在石块上,按了按小腹,眉头轻拧了一下。
腹内的凰葵又开始躁动,扯得她腹部疼了一下。
墨无疾注意到了,幽暗的眸色深处,快速闪过一丝玩味的情绪。
方才,他去羲和海找晚云灼时,听到了她和花辞镜的对话。
凤凰葵不稳,还需再巩固一番。
也就是说,晚云灼还需要找个时机,再对他用一次魅术。
墨无疾突然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幽幽开口,自言自语:“本座,现在,似乎有些虚弱。”
晚云灼听见了,眸光微动。
因为,墨无疾为她处理母亲的残魂,的确是体内气息不稳。
她并未生疑。
她的确生出了再次给墨无疾下魅术来巩固生死契的想法,但一时犹豫不决。
毕竟,墨无疾是为了帮她,才会虚弱。
她暗中利用了他,本就不占理;如今还要趁人之危,太不讲道义了。
可是,眼下,的确又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墨无疾等了一会儿,见晚云灼并无动静,似乎在思索什么,不由大为光火。
难不成还要他自己主动倒地躺好?!
就在墨无疾真的开始考虑要不要干脆假装晕过去的时候,
一个中气十足的响亮少年声打破了沉寂。
“将军!"
晚云灼循声望去,看见叶江澜。
少年副将抱着一堆草药,激动地朝晚云灼跑过来。
墨无疾面无表情,手指微微一动。
叶江澜猝不及防地打了个滑,手中草药飞出去,面朝下摔倒在地。
给晚云灼来了一个五体投地的拜见礼。
趁着叶江澜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墨无疾不动声色地跨了一步,找了一个巧妙的站位,刚好可以将晚云灼一大半身子都挡在自己背后。与此同时,他快速施了一个法术,往晚云灼身上渡热气
她刚从潭水里出来没多久,衣衫还是湿的,紧紧地裹着全身。
墨无疾凉凉地盯着叶江澜。
这小子,就是那个,能让晚云灼额头上那该死的云纹浮出来的赤云军副将军。
叶江澜茫然地趴了半晌,尴尬地站起身,环视了一下四周平坦的草地,一脸疑惑挠了挠头。
“你为何在此?其他人呢?”晚云灼问,声音和神色都恢复成往常的状态,整个人清清冷冷的。
方才那有些撒娇耍赖的小女孩模样,似乎只是昙花一现。
“回将军,”叶江澜右拳抵胸,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方回答,“我们一直在原地等候将军,后来遇到陛下一行人。陛下重伤,我们便找了山洞临时歇息。“重伤?”晚云灼随口一问。
面容没有任何波澜,心里更加没有任何起伏
"是。”叶江澜回答
“陛下被鲛...
...花九戎重伤了,眼下医师正为陛下治疗,应该没有大碍。
说到“没有大碍”四字时,叶江澜忍不住露出一丝遗憾的神色。
晚云灼搭着眼帘,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墨无疾对晚苍梧没什么好印象,开口嘲讽了一句:“自作自受。”
叶江澜看向墨无疾,犹豫了一下。
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墨无疾那不算友善的目光,但晚云灼没主动开口,他也不好问。
他转眸再次看向晚云灼,关切的目光中露着大仇得报的快意:“将军,您没受伤吧?我看我和海都被您给掀了。“不过您肯定没事。鲛人都是些臭鱼烂虾,哪里真的能伤到将军?”
不等晚云灼回答,叶江澜就自信满满地自己接过自己的话头。
“没碰到魔族那些残暴的畜生就好。
叶江澜说完这句话后,似乎感觉那高大男人的身形稍稍动了一下,朝他投来一道目光。
但此刻已夜深云厚,叶江澜看不清那男人的神色。
只看见自家将军快速伸手捏了一下那男人的小臂。
叶江澜觉得奇怪,不由朝墨无疾多看了几眼
虽然那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动作,但对于晚云灼来说,已足够亲昵了。
这什么人?
将军待他这般不一样?
晚云灼道:“下界三族,没有好坏之分,每个族里,有善人有恶人也有复杂的人,不可一概而论。”“将军教训的是。”叶江澜垂首应道。
紧接着,好死不死地又补了一句:“想来,那魔族里也不是人人都像魔尊那样残暴荒淫。”
晚云灼头疼,赶紧找个由头将叶江澜支走:“陛下不是重伤了吗?你去吧,我等会过来。”
叶江澜接了令,告知晚云灼人皇所在的位置,捡起地上散落的草药,又忍不住扫了一眼站在黑暗中的男人,然后大步离开了。他毫不知情,若不是晚云灼一直揪着墨无疾背后的衣服,他此刻早就炸成一朵血花了。
墨无疾转过身,黑着脸,质问晚云灼:“拉着本座做甚么?这种到处传谣言的人不该死?”
晚云灼眨了眨眼,认真道:“其实,也不是谣言吧。”
墨无疾暴躁道:“他说的哪个字是真的?!”
晚云灼看着暴怒的墨无疾,委婉地指出:“....你的脾气是不太好,现在比小时候还要差一点。”墨无疾烦躁,皱眉:“荒淫这个总是假的吧!你们人族怎么喜欢背后乱嚼舌根子?”
说到“荒淫”,晚云灼还真有些好奇。
“他们说,历任魔尊都是妻妾成群,上一任魔尊有几百个。你有多少个啊?”
墨无疾气笑了。
他凉凉道:“不多,几千个。”
晚云灼惊呼一声,脱口而出:“你这么厉害?没看出来啊?”
墨无疾顿了一下,缓缓转头,凝视她:“是,哪,里,没,看,出,来?”
晚云灼语塞,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眸,跳下石块,理了理头发,转移话题:
“你在这等等我,我去见一下晚苍梧,很快就回来。”
墨无疾沉着脸,语气不善地反问:“嗯?你让本座在这等着,本座就得在这等着?”
晚云灼想了一下,将裙角上的灵鸟取下来,塞进墨无疾手里:“你如果无聊,就捏它玩;如果想找我,它能找到我,你自己别乱跑。墨无疾瞪着自己手掌里一脸无辜的短耳灵鸟。
本座是这个意思吗?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股本来已经蹿到天灵盖的暴躁怒意,莫名其妙地哑火了。
“你去找晚苍梧做什么么?”墨无疾一脸嫌弃地用食指和无名指指尖夹住短耳灵鸟的耳朵,将它提起来,扔到自己的肩膀上。“本来,我是打算见了玉有寄之后,再去找他,料理一下本族的事。”
晚云灼顿了顿,语气淡淡。
“既然他就在此地,那就顺手了。”
月亮隐在云层后面,投下淡淡的光芒,将她的五官晕染得十分柔和。
看起来,似乎只是打算去聊一聊天然后就回来。
但墨无疾,却从她极其平淡神情中,嗅到一丝王朝易主的危险气息。
“要人手吗?”他问。
“不必,一桩小事,很快。
晚云灼连破军枪都没有拿出来,空着手,不紧不慢地朝着晚苍梧暂栖的地方去了。
所在的山洞里。
晚苍梧盘腿坐在地上,医师刚好为他渡完灵力,笑道:“陛下圣体无恙,歇息几日便可完全恢复,不晚苍梧揉了揉眉心,缓缓吐出一口气。
旁边站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吊梢眉,眼角下垂,尖嘴猴腮,干瘪的嘴唇下挂着一缕山羊胡。
他是晚苍梧如今最为器重的卿士,黄无门。
这人的确有经天纬地之才,可早些年不得晚苍梧青眼,后来有一次得高人指点,突然开了窍。
在晚苍梧执意要与鲛人联盟时,他洋洋洒洒递了一道策论,从各个角度论证与鲛人结盟的好处,引起了晚苍梧的注意。从此,一路平步青云,直至人族官员的最高阶一
一卿士。
黄无门弯着腰,笑容可掬,对晚苍梧道:“恭喜陛下,此行当真是收获满满。
晚苍梧斜睨他一眼:“何喜之有?说来听听。”
“陛下您看,那花九戎死了,鲛人群龙无首,就剩个根骨奇差的花辞镜,他能做什么?鲛人大势已去啊!陛下,咱们可要求重新商议结盟的条件。”黄无门振振有词。晚苍梧沉思片刻,眸中精光一闪:“咱们何不直接把鲛人族灭了,如此一来,下界所有海域都归于人族?”黄无门捻了两下胡子,“对咱们来说,海域不宜居,抢来无甚用处,不如重谈盟约,让他们每年定时进贡,诸如灵石珠宝、鲛族美人。”"陛下,不可。"
提到灵石和鲛族美人,他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听上去无比诱人。
晚苍梧眉心一动,正色道:“无门啊,你不愧是我人族第一卿士,当真是计谋无双。”
“陛下谬赞。”黄无门呵呵一笑,一副虚怀若谷的模样。
此时,晚云灼的师父莫紫微发出一个轻微的冷哼声。
在空荡荡的石洞里,这个声音不仅特别显著,还有一阵回声。
让人想忽略都难。
晚苍梧一向都不喜欢直言直语的莫紫微,但鉴于这个声音实在过于引人注目,也只好问了一句:“莫将军可是想说什么?莫紫微拱了拱手,道:“陛下,臣以为,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金鸟子。
同时,他十分不满地瞥了一眼黄无门。
金乌子,乃下界灵力之源,如今就该挑选精锐前去大衍谷,管珠宝美人作甚?
这黄无门,为了取悦圣心,净提一些短视之策
“莫卿士说得不错,金鸟子自然是头等要事。
晚苍梧颔首,面露微笑。
“让阿晚去办就好了,这种小事,阿晚去,孤放心。”
莫紫微张了张嘴,又合上
他闭了闭眼,压住自己想要骂脏话的冲动。
“陛下是不是忘了,”莫紫微维持住面部表情,尽量委婉,“阿晚如今已不是赤云军主将了。”
还是您亲自下的命令呢。
晚苍梧眼睛瞪圆
一脸疑惑。
“孤依稀记得是有这回事,但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何事了;黄卿士可还记得前因后果?”
侧头看向黄无门:
黄无门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然后猛拍了一下脑门:“啊对,是陛下下的令,但陛下那会儿中了鲛皇的魅术,自然当不得真。”晚苍梧一脸震惊,接着叹气道:
“孤居然做了这等事,那花九戎实在是死不足惜!”
黄无门忙道:“这如何能怪陛下呢?还好那始作俑者罪有应得。晚将军是陛下的亲生女儿,又事事以人族为先,定然不会放在心上。”说罢,他笑眯眯地转头,看向莫紫微
“莫将军,您说是吧?
莫紫微喉头滚了滚,“无耻”俩字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碍于君臣之道,不能吐出来,又不想咽下去。“无耻!"
突然,一个响亮的年轻男音,带着怒意,像一把利箭,从洞外射进来,定住所有人。
众人齐齐往洞口看去。
叶江澜眉目含怒,脚下是刚刚扔掉的草药。
而站在她前面的,是一脸平静的晚云灼。
黄无门皱眉,斥麦叶江澜:“陛下面前,怎可放肆!”
晚苍梧摆了摆手,示意黄无门闭嘴。
然后一脸慈爱,冲着晚云灼挥了挥手:
“阿晚,你怎么来了?可有受伤?快来让医师看看。”
晚云灼定在原地不动,眼帘一掀,看向黄无门。
黄无门的背脊上升起一股寒意。
贵为人皇之女、赤云军主将,虽然不算有亲和力,但从不居功自傲,对每个人都十分有礼貌。
可有时候,一旦与她目光对视,就会觉得心尖儿都冷得发颤,根本不敢直视。
比如现在。
黄无门垂首,咽了一下口水,擦了一把额上冷汗,讪讪道:“晚将军....殿下,您这是....
“黄无门。”
晚云灼打断
“我从前奔波于战场,甚少回宫,只听人提到过,黄无门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
听着是表扬的话,黄无门却根本不敢回答。
果然,晚云灼顿了顿,继续道:
“只可惜,半途走岔了路,已无匡扶人族之心了一一
她淡淡的声音里,藏着一丝遗憾。
黄无门心弦一紧,竟从这一道浅浅的叹息里听出了杀意!
他猛地一抬头,眸中只能看见一道带着磅礴威压的灵力直逼他面门而来!
在身陨的那一瞬,他瞪着眼,脑海里浮现出的最后一幅画面,竟是自己早就遗忘了的:年轻的他,醉后高举酒杯,意气风发地对天高吟“我黄无门,生而为人族谋”黄无门往后倒下,恰好落在山洞里的一处水坑中。
一时间,山洞寂静无比,只能听见水花四溅的声音。
....阿晚,你这是....来.....
晚云灼出手太快、太果断,没人能想到
晚苍梧脸上挂着黄无门尸体溅起的水,满目震惊。
晚云灼抬眸,看向晚苍梧,挺着背脊,朝他走了几步。
“我来此,是为人族清佞臣的。
晚苍梧仍旧盘腿坐着
他挺了挺背,试图摆出人皇的威严:“黄无门忠心耿耿,怎是佞臣!你怎敢滥杀无....
“他是忠于陛下,不是忠于人族。”晚云灼不客气地打断晚苍梧,语气冰冷。
“且不论从前他到底进了多少谗言。
“光是在羲和海,他提议将我母亲魂魄送给花九戎这一件事,就够我杀他了。
晚苍梧张了张嘴,没接话。
晚云灼这哪里是在清佞臣?
他突然意识到。
无非是不敢对他发脾气,于是便对他最爱的棋子下手。
闹一闹脾气罢了。
倒也无妨,没了这个黄无门,自然有第二个。
而晚云灼,却是旁人无法替代的。
找金乌子,还得靠她。
晚苍梧心念一转,打算不痛不痒地说晚云灼几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此事就算翻篇。
他挥了挥手,让人将黄无门的尸体带出山洞扔掉,对晚云灼道:“这黄无门心思不正,孤也早就想敲打敲打他了,只是阿晚,按照人族宗法,也应当先入狱,再送审、定罪,最后行刑。你如今操之过急,只怕族人有异议,难以服众晚云灼没有接晚苍梧的话,只是目光扫向一旁神色各异的人族众臣。
"都下去。"
众人怔住,下意识向晚苍梧望去。
晚苍梧隐隐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自然不愿意孤身在山洞中。
然而,根本轮不到他发话
晚云灼只是轻点了一下头,那十几个曾被关在和海海牢里的赤云军将士,突然从人群中站出来,身形齐整地走到洞口,伸手向虚空一抓,登时长/枪在握。久经沙场的兵器一出,身上附着的血腥味便弥漫了整个山洞。
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众人面面相觑,用不着晚云灼再说第二遍,都忙不迭挪着脚步走出山洞。
眨眼间,山洞里便只有晚云灼和晚苍梧二人了。
晚云灼从上而下凝视仍盘腿坐着的晚苍梧:“陛下说得不错,我方才所为,的确是违了宗法。
晚苍梧手心出了许多汗,滑腻得住不住自己那丝绸所制成的袖袍
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晚云灼好像不是在闹什么脾气。
她好像是.....
不,应该不会......
她从小就很听话.......
"不过,陛下是不是忘了?"
晚云灼睥睨着他,缓步走过去。
她走得很慢,步子也很轻,但每一步,都踩在晚苍梧脑中那绷紧的弦上。
“人族宗法也说了,人皇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就地处决。
晚云灼走到晚苍梧的跟前,站定。
她这最后一步,也终于踩碎了晚苍梧的弦。
晚苍梧的脑海里骤然响起一阵令他耳晕目眩的争鸣。
伴随着那嗡鸣声,他听见晚云灼那一如既往的淡淡的声音。
“若我是人皇,是不是就不违背宗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