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冰消
她自顾说着,霍景珩没有说话,没有说话是对的,漾漾觉得他现在可能都不想多跟她说一句话了,蓦地心头一阵酸涩,那酸涩没有任何阻碍地蔓延到她的鼻尖和眼尾,眼中就立刻出了水雾,可是说好今日要潇洒地离开的,不能哭的,漾漾只能死命克制着,任由心底冒着酸酸的泡泡,开口已是声线不稳。
“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于你了,不会再打扰你,让你心烦了,如今你也有了心仪的姑娘,虽然我不喜欢唐闻意,但总是你喜欢的,为了不破坏你们的关系,以后我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的,你放心。”
“我祝福你,祝你和唐闻意祝你们”白头偕老,这句吉祥话漾漾似乎很难开口,因这四个字才到喉间,她就难以克制地涌出眼泪来,她快速揩去,停住了话头。
她说了这么多,真情实感,虽然有些违心,但霍景珩怎么能一点反应没有呢,好歹她也追着他这么多年,嘘寒问暖了这么多年,可能不是他想要的,可是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再怎么也要说句话啊。
漾漾越想越气,越委屈,她抿着唇抬头,眼睫上挂着泪珠,带有一丝控诉地看着霍景珩。
霍景珩手里的书籍已经握成了一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还有点莫名其妙。
“你的脑子整日里都在想什么?”
漾漾噙着泪水的眼呆了呆,反应了好长时间,给了一个反应:“嗯?”
她没听懂。
霍景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然后颇有些无语地开了口:“你近来热衷于做红娘乱点鸳鸯了?”
乱,乱?点鸳鸯?漾漾在这一句话左右嚼了嚼,好一会,惊上眼底,怔愕地盯着霍景珩:“你,你是说你和唐闻意,你没喜欢唐闻意?”
她说话间已然变得轻快,霍景珩淡淡瞧着她,没有回她,漾漾又皱眉道:“可是,可是那日在惠明寺,你那么担心她,还为了她凶我,之后更是跟她出双入对的,还带她去见徐驰冉,让徐驰冉亲自给她治伤”
漾漾越说越快,越快就越委屈。
“不然呢?”霍景珩冷淡打断了她,“你伤人在先,我还要夸奖你吗?她先前肩负重任,伤了手传扬出去,是要等着皇上治罪吗?”
漾漾根本没空委屈了,她很快明白过来,刚刚还像是霜打的茄子,此时已经活过来了:“这么说,你关心唐闻意不过是怕皇上怪罪于你?”
霍景珩看了她一眼,好一会才道:“不错。”
漾漾欢喜地跳了起来:“这么说你根本不喜欢唐闻意,也不会跟她定亲了?”
看着已经蹦跶到眼前的漾漾,霍景珩垂目看着手里的书卷,淡淡应了声:“你今日不曾听说什么?”
漾漾本想开心地转着圈圈,听他这样一问,好奇道:“什么?”
霍景珩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走到窗边坐下,准备磨墨。
眼疾手快的漾漾飞奔过去,跪坐在一边拿过他手里的墨条,朗朗一笑:“我来。”
霍景珩随她去,只是慢条斯理开口:“方才你说”
“方才说的全都不算数!”漾漾飞快地打断了他,双手合十,带着软糯地讨好,“你就都忘了吧。”
什么不打扰他,不再见他,通通都去见鬼吧!
霍景珩不置可否,提笔书写。
漾漾一边磨墨,一边偷偷抬眼瞧他,只见他萧萧肃肃,郎艳独绝,心中觉得无限欢喜,唇边是止不住的笑意,他不喜欢唐闻意啊,那她还是有机会的!
她突然,她唇边的笑意僵了僵,想起什么似的,立刻看向霍景珩,着急解释道:“昨晚我不是有意喝醉的,是因为涂山清送了我一支簪子,我请他吃饭,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什么簪子?”霍景珩幽幽看过来,嗓音微凉。
漾漾老实道:“就是会雅楼昨日的拍品,他为了混个脸熟,高调拍了去,但又没什么用,就给我了,啊,我还拍了臂钏!”说着她摇摇手,手臂间发出清灵的声响,就想撸起袖子献宝,但是一想这样似乎不太成体统,算了,还是以后再给他看吧。
这时她又想到了什么:“对了,过几日就是会武宴了吧,你会去参加吗?你若是去了,那些大官一定会上赶着巴结你,到时候你见到涂山清就帮他说两句话吧。”
怎么说人家也送了她一根簪子,该还一下人情的,至于让霍景珩帮忙也是欠了人情,但,景珩的人情嘛,多多益善,嘻嘻。
这种事,对霍景珩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他都不用特地帮涂山清说话,只要在众人面前和涂山清说一句话,那些大官就会脑补揣测,那涂山清想混脸熟,授一个好一点的职位,就很容易了。
“他好像不是长安人,想要在长安立足,也挺不容易的”
“我不去。”
漾漾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就被霍景珩冷冷打断,感觉到他似乎有点不高兴,漾漾笑道:“也是,你从来也不参加会武宴,也没事,听说涂山清武功盖世,有状元之才,只是科考那日失了手,想必会武宴他展露一番,也很容易得到大官的青眼的。”
“啪”的一声,漾漾眼前落下一本书籍,漾漾莫名抬头。
“将这本书誊录下来。”霍景珩面无表情睨着她。
漾漾瞠目结舌,缓缓用手指比了比,足有半截手指那么厚,她吞下了口水:“所有都要吗?”
霍景珩道:“一字不落。”
漾漾看着他冰冷的脸色,知道没有商量了,只能委屈巴巴认命地铺开宣纸,咬着笔杆子侧脸看向他,喃喃说着:“景珩你是因为刚刚我乱点鸳鸯谱,所以还在生气吗?”
霍景珩没有理她。
漾漾不敢再多话了,虽然抄书很枯燥乏味,手也很累,但此时漾漾的心境却是无比的轻松,下笔如有神助。
直到夕阳西下,漾漾才从藏书阁出来,霍景珩早已离开了,有两个学子从漾漾身侧经过,喋喋不休,漾漾听了一耳,这才知道方才霍景珩问她“听说什么”是指的什么。
那两位贵子边走边说。
“这么说是世子亲自去向皇上请旨,撤回了唐闻意接下来山河图的工作?”
“不错,而且是当着两位大臣的面,毫不留情指唐闻意办砸了学宫捐赠一事,能力有限,近日又伤了手,实不堪山河图重任,皇上自然允了世子,但也没有抹杀唐闻意之前花在山河图上的心思,还是有所赏赐,但你知道,世子指责唐闻意一事传了出来,这赏赐就变得分外讽刺了。”
“这么说,那什么世子中意唐闻意一事,要和唐闻意定亲是子虚乌有的?”
“嘿,也有大胆的等世子出来就问他了,原本以为世子不会理会,谁知世子竟说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
“天方夜谭。”
贵子冷不丁打了个冷颤:“闻意小姐好歹也是一家闺秀,名扬京都,世子当真是无情啊。”
漾漾尾随他们听了一路,嘴角就越往上扬,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扭身越过他们笑着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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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武宴这种专门为新科武进士举办的宴会,办的很是盛大热闹,京城中的贵公子们大都也会去参加,当然一些人是去凑热闹的,还有一些贵公子素日里纨绔不思进取,但又十分瞧不上那些以自身能力上位的人,所以去摆一摆身份地位,秀一秀优越感。
而举办的官员,不管是文进士的关宴,还是会武宴,每每都会邀请霍景珩出席,壮壮门面,但霍景珩从来没有参加过。
今次会武宴邀请的帖子送上府时,祁仲景也在,正想拿过,却不想霍景珩接了过去,祁仲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这是要去?”
霍景珩反问:“有何不可?”
祁仲景哑然:“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先前的关宴你都不曾参加,这会却去参加会武宴,就不怕那些文臣在背后骂你?”
霍景珩看了他一眼,祁仲景了然:“他们不敢。”说完,他朗声一笑,“今次你去,这泼天的前程,也不知那武试三甲接不接得住。”
霍景珩将请帖交给承书,淡然道:“我也想知道。”
听他言语,祁仲景大吃一惊地兴奋起来:“难不成你想试试他们的身手?”
霍景珩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