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让
“啪啪啪!”第一个笑场的人是胡潇潇,她几乎要笑倒在床上,用力拍掌起哄。
“哈哈哈哈……”
江乌月在她的捣乱声中,闹了个大红脸。
“抱歉。”
陈鸣昇眼睫掀起望过来的时候,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仿佛藏着磁石,盯着她的嘴唇,停了几秒,又挪开。他没多余的表情,只是眯了眯眼,说话的口气带足了玩味:“没事儿。”
“什么叫没事儿啊?心里在暗爽吧!”
“四爷好福气!
“四少你抢风头了!”
“昇哥,你是不是故意的?”
“昇哥,问问美女嘴巴甜不甜?”
陈鸣昇漫不经心地笑着让他们滚蛋:“就你们话多。”
在几个哥们儿的嬉闹中,他正眼都没有给江乌月,语气中,全是不以为意的慵懒调子,没人把这个插曲当回事。
江乌月也一样。
最后一个环节,是[找婚鞋]。
韩程跟几个伴郎在巴掌大点的卧室翻来翻去,小艾拱火:“找不到婚鞋,不准接亲!”
一个伴郎找的满头大汗,有些急了,问小艾。
“这位姑娘,给点提示呗?你们到底把鞋藏哪儿了?”
小艾下巴一扬,装哑巴。
韩程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顿生倦意,烦躁地扯了扯胸口的领带,抬眼对上胡潇潇期待的目光,他眉心微蹙,冷冷别过脸。
胡潇潇捏着礼服的手指微微一蜷,过了几秒,她倏的一把掀开裙摆,从床上光脚下来。
“潇潇!”
小艾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
胡潇潇走到床头的的位置,抓起一支商务笔,朝着绑在床头的一束粉色铝膜气球上扎了上去。
红色的婚鞋从扎破的气球里掉落,跌在床单上。
“不为难你们了。”胡潇潇拨了拨额前细碎的刘海,看着韩程,目光盈盈:“老公,过来给我穿上鞋,我们下去。”
“嫂子,你这是作弊了。”
“韩太,你也太护着韩少了。”
“心疼了?”
胡潇潇叉着腰,笑骂:“我老公,我不心疼谁心疼?”
“哈哈哈哈。”
一行人笑起来,氛围极好。
韩程看着胡潇潇,两人对视几秒,韩程抬手解开衬衣袖口上的一枚扣子,嘴角微扬,笑了。
他附和着众人的情绪,在摄影机的围攻下,走到胡潇潇面前,单膝下跪,给她穿上鞋子,起身时一把将人抱起来:“走吧,老婆。”
江乌月看到这架势,缓缓松一口气,总算有了点抢亲的架势。
胡潇潇用力搂住韩程的脖子,扭头对着镜头,幸福地笑。
江乌月跟小艾跟在他们身后往楼下走。
他们男男女女,都穿的十分体面,西装革履白纱曼妙,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在权贵间的和谐恭维中,可能只有知情人才知道,这其中的暗潮汹涌的较量。
敬茶仪式很快,胡潇潇这边是继母和父亲,韩程父母虽没有为难她,但说话时也给了很大的脸色,好在胡潇潇不在乎,换了礼服,神采奕奕挽着韩程的胳膊,去酒店门口迎宾去了。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胡潇潇撤下来,回到宴会休息厅让江乌月重新拿一副胸贴给她。
江乌月拉上窗帘,小艾帮胡潇潇换上新的胸贴,婚纱有点难穿,费了些力气。
化妆师在旁边帮她整理头发,江乌月看着镶满碎钻的高跟鞋,皱眉:“你这还怀着孕呢,能穿吗?”
“穿!”胡潇潇说:“一辈子就一次,我要艳压全场!”
“那你等下在台上走路稳些,不要风风火火,小心肚子。”
“知道了知道了,江乌月,你怎么变成老太婆了,啰啰嗦嗦。”
江乌月掐了下她的手臂,凶道:“你还说!刚才那么多人,就数你最胡闹。”
胡潇潇乐的咯咯笑:“我就是故意的,你刚才亲的那人,叫陈鸣昇,是陈家老四,今年25岁。”
江乌月没理她,找了两片防滑片贴在高跟鞋里。
“喂!江乌月,你觉得陈鸣昇怎么样?”胡潇潇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她的神色。
“没印象。”江乌月头也不抬。
胡潇潇戳她胳膊,不悦:“别装懵,我是问你他长得怎么样?”
“嗯。”江乌月有点不耐烦,满口敷衍着:“挺好看的,像是身边不缺女人,习惯玩弄女人的长相。”
“噗,乌月我听出来了,你是不是在骂他?”小艾在一旁忍俊不禁,扭头对胡潇潇直言:“乌月喜欢宽肩窄臀,薄肌劲瘦的肌肉男!”
胡潇潇不住地翻白眼:“看着就很能干是吧。”
江乌月蹲在地上闻言一怔,眼珠子转了下,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胡潇潇那天在走廊可全都听到了,她用力戳了戳江乌月的额头:“这么多年了,就这点出息!”
小艾在一旁傻笑:“哈哈哈哈哈。”
门口。
陈鸣昇握住休息室门把的那只手收回来,胸花在他手里都蔫了。
“昇哥,找到胸针了没有?”
有人从大厅找过来,把东西给他:“这个也能用,从司仪那儿拿的。”
“酒席要开始了,新娘子呢?”
陈鸣昇接过别针,黑着脸,问他:“我看起来很像细狗吗?”
“啊?”他哥们儿没反应过来。
陈鸣昇也懒得等他回应,直接扭头就走。
他整张脸阴着,明明什么都没说,但似乎又全是字,用脸骂人,不过如是。
休息室里。
胡潇潇问江乌月:“感觉怎么样?像不像?”
江乌月的思绪乱飞,反应有些慢:“像什么?”
“别装了,我瞧到你看他的眼神了,陈鸣昇,是不是跟那谁长得挺像?”
胡潇潇没提名字,江乌月却知道她说的是谁。
但胡潇潇并没有半点撮合他们的意思。
她深知两人的差距,所以只是想借陈鸣昇,来试探一下江乌月对过往的态度。
胡潇潇目光如炬,看着她道:“陈鸣昇是私生子,早些年还不在陈家,十五六岁的时候才被领回来认祖归宗,后来学坏,被他叔叔送到了国外,有七八年吧,去年才回来。我也是有年头没见他了,年前,跟着韩程跑了几次聚会,见到人我也吓了一跳,气质变化挺大,跟以前瘦骨嶙嶙的毛头小子完全不一样,主要是长相,跟……”
“好了,不要再说了。”江乌月薄薄的眼皮垂低,她嚅嚅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不提,我都忘了,说这些做什么。”
胡潇潇听到她这口不应心的话,冷笑:“江乌月,你就装吧!”
小艾在旁边解围道:“你们别吵了,酒席要开始了,潇潇你妆补好了没?”
-
这场婚礼的司仪是一位挺有名气和口才的主持人,胡潇潇花大价钱请来的,按小时计费,原以为流程会高大上些,但还是逃不了现场吃生饺子问生不生之类的繁缛礼节。
交换完戒指,司仪示意韩程亲吻新娘。
韩程目光落在远处一点,站着没动。
胡潇潇得体地笑着,不等司仪破解尴尬的场面,她踮起脚尖,捧着韩程的脸颊,一口亲了上去。
台下,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新郎官也笑,搂住新娘的腰霸道回应。
江乌月站在角落,被这一幕搞的啼笑皆非,她攥着纸巾擦眼泪,失神间,新娘的手捧花直直朝着她砸过来。
江乌月下意识张开双臂,接了个满怀。
她鼻子哭得红扑扑,泪珠将睫毛打湿,舞台灯光一照,亮晶晶的。
礼花洒在她身上,江乌月被胡潇潇拉到台上时,精神还有些恍。
主持人问她有什么愿望,想不想嫁人之类的话。
江乌月捧着花,看着台下黑压压一片人,只是嘿嘿地笑:“没什么愿望,希望世界和平,没有疾病,有情人终成眷属!”
“傻样。”陈鸣昇冷嗤,他靠在座椅里,余光看到身旁哥们儿老鼠似得在一旁的窸窸窣窣。
陈鸣昇凝眉,扭头往旁边看:“你鬼鬼祟祟干嘛呢?”
这人叫周驰,陈鸣昇的铁哥们,长的端正,高壮。人如其名,做事有点颠,没头没脑的。
周驰十分淡定地把桌上的烟顺自己口袋里:“你那什么眼神?这烟摆出来就是让人顺的,就算我不拿,酒店还会二次利用。”
陈鸣昇有些无语,懒得理他:“你走不走?”
“走?你要走?”周驰拦他:“你刚不是说饿了?诶?你怎么一口都没动,菜还没上完呢!”
陈鸣昇紧抿着唇,舌尖刮过口腔,尝到一抹淡淡的血腥味,他表情冷酷,不耐道:“不吃了。”
“别啊,今天几乎半个北城的人都在这儿呢,你回去有什么事做?韩程晚上还组了局,要在郊区放烟花。”
陈鸣昇还未开口,身后嘈杂声里,突然听到一句细软清晰的女音:“看吧,这跟身份地位没关系,公子哥都顺了,别有心理负担,我给你挡着,你拿。”
陈鸣昇循声望去,只见刚在还在台上哭鼻子的江乌月,此刻跟一个女孩子坐在角落没人那桌,鬼鬼祟祟往包里装着烟。
小艾:“这样不好吧!”
江乌月:“我刚查了,这烟一包就好几百。”
这一幕成功把陈鸣昇逗乐了,他想起刚才女人那几句懒散又温柔的‘红包红包’,冷哼:“掉钱眼里了。”
周驰一边拿起桌上没有名称没有包装的特供酒端详,一边跟陈鸣昇说着话:韩程晚上放的烟花有十六寸,光是罚款就得交几百万。
陈鸣昇冷不丁一句‘掉钱眼里了’,让周驰有些愣,以为是在说罚款的事儿,忙阻止道:“这话可不能乱说,遵纪守法,遵纪守法嘛。”
“不去。”陈鸣昇一口回绝。
“你二叔家的堂弟也去,你不把戏做足了?”周驰拿出杀手锏。
-
傍晚。
江乌月被胡潇潇拉去看焰火表演,小艾男朋友来北城了,她缺席,去火车站接人了。
江乌月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烟花,礼花升空,炸开一朵圆润且巨大的焰火,焰光将整个黑夜都点亮了。
不知今晚有几百炮升空,直到放完,空气中火药的味道弥漫,江乌月出奇的喜欢这个味道。
“喜欢火药味?”胡潇潇不理解她奇怪的喜好。
“不!明明是金钱的味道!”
“出息!”胡潇潇环顾四周,刚才就露了个面的韩程不见了踪影。
“你先回包厢,我上楼找找看。”胡潇潇果断丢江乌月在包厢门口,利落上了楼。
江乌月没立即进包厢里去,她到走道拐角处的落地露台前吹风。
那包厢里的人,大多身份都非富即贵,江乌月跟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进去也是拘谨,融不进去。
“呦,陈少?您来啦。”
身后走廊里,一道寒暄恭维的声音慢幽幽传过来。
江乌月握住玻璃围栏的手微动。
“要不去我们包厢玩一玩?今晚是您家四爷请客,叫了好多妞儿。刚有人说你也在,他直接让服务员把你的单划了,你这堂哥,整天吊儿郎当又沉迷女色,可出起手来还挺阔绰大气。”
“他在里面?”被叫陈少的男人问。
是个陌生的男音。
江乌月松开手,手腕放松,压在围栏上。
“刚还在包厢里呢,估计跟哪个妞儿去厮混了吧!他手机没拿,应该还回来,要不我们先进去?”那人热情邀请道。
过了半响,走廊安静下来,江乌月低头看了眼腕表,一阵心烦,她站了才一会儿,路过来来往往的服务员就有好几个侧目打量她。
江乌月怕自己被当成没会员卡溜进来干坏事的人,她给胡潇潇发了消息催她赶紧下来,硬着头皮走到包厢门口。
手握住门把,犹豫半响,身后,一道黑影慢慢将她笼罩住。
“让让。”熟悉而冷冽的嗓音。
江乌月垂着脖颈,入眼是一双精致锃亮的尖头皮鞋。
她慢慢回头,对上陈鸣昇狭长深邃的眼。
陈鸣昇很高,身形颀长,宽肩窄臀比例优越。他似乎很不喜欢系领扣,白色衬衣纽扣从上往下开了有三颗,露出结实隆起的锁骨,略显浪荡。
走廊里灯光昏暗,紫色的线条灯流窜交错,将他轮廓熏染的忽明忽暗,骨相优越,带出骨子里的蛮横和张扬。
他怀里勾着的性感女人,跟他浑身散发出来的迷醉轻佻,相得益彰。
陈鸣昇见眼前的人半响不动,失去耐心,又重复了一遍:“让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