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天弃之子
砰！
房门被重重的关上，冰冷的墙面一片惨白。
方贤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回过头去。只见姑姑坐在沙发上，脸上的怒意还未消退。
显然她和男人吵了一架，现在正是闹冷战的阶段。看着门口无所适从的方贤，她眼眶有些泛红地说道：“你自己就不能争点气，非要让人人都讨厌你。”
讨厌我……
方贤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刚才只是在跟哥哥玩游戏。暑假作业自己早就做完了，为什么还会让别人这么生气。
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只有房间里传来摔手机的声音。严厉的呵斥声随之响起，带着满腔怒火如暴雨而来。
“林昊，你已经不是小孩了。等这个暑假过完，下半年就高二了。你自己是一点不知道着急，整天都抱着个怂手机打游戏。你是没有一点羞耻心吗，你的同学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
“一天天就跟着那个货混，混的自己现在没头没边的。他家里没娘没老子没人管，你也是没娘老子管你是吗？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你跟着什么人厮混，最后就要变成什么人。他最后的下场肯定是很惨的，你也想流落街头当个要饭的？”
“我脏的都不想张他，你自己好赖分不清吗。非要让人把你骂上出息上，你才展展的舒服了是吧……”
冰冷的声音如同判行的通知书，宣告他结束了作为孩子最后的天真。站在走廊一片昏暗的角落里，他终于明白自己只是个多余的人。
“唉——”
姑姑长叹了口气，抹掉眼角的眼泪说道：“咱们家就是这么个情况，自己得学会判断和斟酌。你不可能一直是小孩子，总有一天是要长大的。”
话讲到这个份上，她低着头沉思了一阵。似乎在回忆刚才吵架的经历，最终默默地闭上了眼角。
她的声音出现一丝疲惫，带着无尽的失望之意：“你姑父现在是把你视作眼中钉，不让在我们家继续待下去了。你奶奶一个人带你也不容易，大老远从长安回来还没个照应；以后的生活肯定是越来越难，没有人会迁就你是个小孩子……现在不听人说，不好好珍惜学习的机会，等哪天奶奶走了，你出了社会就后悔了。”
很现实的说教与评价，方贤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道理与处境其实他什么都懂，只是潜意识保护着他没有将这些放在首位。
面对这些问题很残酷么，对一个孩子来说确实很残酷。如果早早就去面对的话，他的人生和价值观都将面临崩溃。
也许同样的其他人，会在一次次崩溃中重建。但对于从小缺爱的他来说，无疑是代表着被世界抛弃。
童年灰白色的冰冷感再次袭来，画面上的紫黑色纹路渐渐蔓延。他的脚下生出黑暗的裂缝，无依无靠自由地向下坠去……
黑暗之中有无数的文字浮现出来，那都是一个少年被现实灌于的感受。
“生来体会孤独，不会有人怜悯你。”
“这里没有你的家，你也从来没有家。”
“你做什么都是错误的，像是别人口中的贱骨头。未来也是没有希望的，奶奶终有一日会离开……”
“如果还有什么愿望，此刻也该学会放弃了。”
“毕竟你的世界注定无声，谁会在乎你的感受呢。”
每一句话都如同诛心的肺腑之言，那是很难被遗忘却又深埋的懦弱。也许幻想过好的结局去弥补这些痛苦，但幻想的东西怎们做到去守护现实呢。
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妙无声的谎言，在任何灾难面前都是一碰就碎的……
能让一个善良的人堕落，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有人一次次掐灭他们的希望，面对绝望的未来还会在意坚持什么呢……
“醒来——”
耳边传来呼唤的声音，将他从坠落中停止下来。
“醒来。”
第二遍声音接着响了起来，黑暗之中似乎出现一丝朦胧之意。
“醒来！”
随着第三遍呵斥的声音，方贤猛然间从桌子上睁开眼睛。刺眼的白炽灯光线照射进来，朦胧的轮廓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他有些晕乎乎地扶着脑袋，直到周围的事物变得清晰起来。
“哎呀，瞅把娃睡得，这是一脸迷茫。”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是从哪里穿越回来的呀。”
“跟个猪一样，都睡了一天了。”
“……”
身旁传来无数讥讽的笑声，他再次融入过往的回忆之中。
杂乱摆放的书本，一列列紧挨的桌椅，深绿色的黑板写满了文字，墙上的中考倒计时还是那般醒目。熟悉的那群同学，熟悉的语文指导员，他们此时正盯着自己，脸上是各种各样的表情。
“不好意思指导员，我做了个过去的梦……”
“噗——”
“哈哈哈哈……”
同学们笑的人仰马翻，指导员的脸上也是有些铁青。不过她还是调整了一
下情绪，默默将手中的作文本举了起来。
“方贤，你也是挺能睡的。刚才我们在讲模范作文，讲到最后一本正好是你的。我认真读了一遍，感觉写的还是很不错的……”
听到这里。
方贤脸上的疲态消退，他顿时精神起来有些高兴。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当场愣在了原地。
“写的很不错，但可惜是抄的。”一个同学忍不住插嘴，回头朝方贤做着鬼脸。
其他同学也投来了不怀好意的目光，似乎在他睡觉期间已经发生了什么。七嘴八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胡编乱造的话语间充满了恶意。
指导员有些无奈的重新整顿纪律，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才看向方贤。见对方一脸呆滞的目光，她顿时有些失望起来。
“方贤同学，我知道你平时学习成绩不好。所以哪怕经常不交作文，我也给你留时间去想。但是要交的时候别交一篇抄的啊，窃取别人劳动果实是很无耻的行为。”
“谁说我抄的……”
方贤的声音不住颤抖，他怒不可遏地站起身看向周围人吼道：“他们谁说我抄的！！”
嗡嗡——
整个教学楼都被震得嗡嗡作响，左邻右舍的朗朗书声都停了下来。
指导员的脸色一顿变换，好半天没能反应过来。直到周围的读书声恢复正常，她的脸色才慢慢变得铁青。
“你在那喊什么啊，冲谁发脾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