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影坠〔三十九〕
“恶魔之血,真是个……可怕的词汇。”
长羽枫跳下城墙,而万丈竟然还试图爬起来,他的手臂被隆起的蠕虫强行爬行着向上,就像是筑巢的蚂蚁追逐洞穴之外的阳光。
只是这洞穴是非常人能够理解的血与肉。
“啊~那有什么办法……按理来说,太阳应该快要出来了才对,世界中庭之蛇需要监视的对象已经隐匿了。”
羊羔又似有若无的说着极为重要的情报,为什么太阳会消失,为什么太阳又将要出来?为什么世界中庭之蛇会出现?它监视的人又是谁?什么样的大人物需要能够吞噬天地的世界中庭之蛇来监视?
谜团已成,长羽枫却还未获得解谜的资格。
他只能任由羊羔将所知所见告诉他,毕竟,他还无法通过自身获取更多的情报。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已经行动了才对,但是现在没有一点动静,实在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会耽误……”
“谁?”
“掌管时间的人。”
“掌管时间的人……会是谁……”
“啊……这个嘛……反正不是时空魔方……时间和时空可是不同的……时空魔方制裁我们还来不及呢……”
“这么说……这位掌管时间的强者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咯?”
“呵……也不是吧,如果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中立。”
羊羔的手指晃来晃去,很潇洒的否定了长羽枫的猜测。
“我们已经确定和陈琳这个丫头站在一边了,所以,陈琳所要面对的敌人,天宫,时空魔方,纪元之祸,未来人等等,不希望陈琳活着的家伙们都是我们的敌人……哇,这样想来我们确实会很麻烦。”
羊羔还不经意的吐槽了一声:“陈琳真的很会惹麻烦,这丫头完全和你不一样,不过你们有时候真是绝配,一个机灵的不像话,一个在某种程度上又笨拙的不像话。”
“守护世界什么的,先放在一边不谈,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见到陈琳了吧,虞娑的第十世。在寻找自己的活路啊……明明已经完成不了誓言了……什么的……”
长羽枫略有耳闻【长羽枫】与【虞娑】的【盟誓】
心许十世轮回执子子手,与子偕老。
却因为某种原因而无法达成,与现在的自己完成盟誓的虞娑第十世,陈琳,只能在无尽的追杀中度过……
往日的种种也变得合理起来,无论是陈琳为何出现,又或者是因为盟誓而与自己有【天注定的姻缘】交集,都可以看得出来,陈琳比自己知道的更多。
这也正是自己的记忆被尘封,以及在无尽的【轮回】之中游离的原因之一。
无数次的拯救,都化为了青烟,无力,彷徨,不甘。
而这一次,他又会是如何呢?
他有些害怕,但他别无选择。
管什么盟誓呢,他只知道,他想要救下昔日里在他眼前笑颜如花的女孩子。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这一次,他不会再逃避了。
可怜明月楚歌彻,天涯海角与君绝。
在某个地方正悲伤着的人,一定希望着有一个人能够奋不顾身的将其拯救吧。
等待者与被等待者,都背负着长久的煎熬。
“她会完成的。”
长羽枫坚定的看着地上的蠕虫,看着万丈侧着头眼睛尖斜的瞪着他,他眉头一皱,头也不回的走向城内。
风吹沙石,残卷尘埃,黑袍呼彻,幽黑的廊道内骨头旮旯做响,发出渗人的回声。
那些挣扎着的不死症患者,又何尝不渴望着,拯救。
可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可以拯救他们的人呢。
白骨之手伸向长羽枫的脚,白骨之爪抓向长羽枫的小腿,那些绝望中挣扎却被无情遗弃的森森白骨,攀向长羽枫的全身。
枯骨残衣,终不似友人之容。
羊羔冷漠的看着它们,而长羽枫也只是静静的一言不发,任由白骨攀附,只是它们终究留不住他,也得不到他的拯救。
静默无言独行冢,低眉垂首两相别。
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啊……
长羽枫这样想着,脚步平稳了许多,不像赶路时那么急切,空气中弥漫着活血的腥气与蠕虫的腐臭,整座城市都像是被血浸了一番,纵使是最清净的水池也难掩恶臭。
长羽枫环顾城中街道,竟然见不到一人在街上行走,为了阻挡巨大的发光晶石塔的光芒,家家户户都遮着黑帘,而门窗内不时的探出几只眼来看自己。
他们兴许早就知道自己要来,闭门不出了。
街道上狼藉一片,像是刚刚被洗劫一空,桌椅倒地,果蔬散落,旗帜倾侧,砖石倒塌,几具妇孺的尸体歪斜在地,几个男子的尸首早以分家,几只猫狗撕咬,几只乌鸦停留,寻觅着腐肉。
呜咽之声不绝,颤抖之声不绝。
长羽枫走在街上,不经意的看过去,一家一户都从门缝窗缝里瞧他,胆怯之色让他有所惊讶。
只是这些人没有胆子再出来,他也不能够询问,只见到一个抱着瓷瓶的落魄男子缩在街头,与他对视便瑟瑟发抖的埋头在怀中,不敢看他。
这和他在城墙之上见到的城内景色有所出路,只是现在已经不必再较真,名为不死团的劫匪们按照惯例洗劫了这里,被他们名义上保护的居民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他们逃亡之余的狂欢之物。
这里有着毁灭纪元之后,太阳消失之后,最闪耀的光石,却也只能藏匿在黑色的帘布之内,畏惧虚假的光芒。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那么多苦难的人,过去成为的也好,现在成为的也好,未来成为的也好,这些成为苦难者的人,永远都拯救不完。”
羊羔兴许是怕长羽枫有太多的心理负担,这内心深处依然流淌着善良热血的青年,心中的绞痛,定是无人能比的。
羊羔并不是铁石心肠,他只是无能为力。
“我早就不去想未来会怎么样了,寻荒影。”
长羽枫见羊羔打破了沉默,他也很轻的回应了它。
“我们本来就需要去打倒颲梼的吧,如果这样能够稍微的拯救这里的人,也很好,不是吗?”
“你什么时候也会反问句了。”
羊羔回答的很轻松。
“我以为只有麓心斋会了无生趣的一直反问我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它拍了拍长羽枫的脖子欣慰道:“这样想才能够成长啊……你也,有所成长了啊……不再是,小孩子了……”
我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