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火中天1
徐行醒时,自己正呈大字状躺在一侧浅滩之上,身下怪石嶙峋,尖得像是能戳死人。她起身,才发现自己原来躺的是滩上唯一一块较完整平滑的石头,其余人便没这么好运气了,四处蜷缩着,尚在假死状态。身上干爽整洁,没沾一滴水。
她有些困惑地正了正有些酸痛的颈骨,心道,不会当真是自己小人心度了君子腹,这胡十三一副找着机会就要把她推下去喂鱼的样,竟然如此老实就将一行人引渡过了冥河?什么也不做?现在看来,一行人已进了狐族腹地。徐行起身,将手搭在眉上遮阳,极目远眺,而后,发出一声长长的感慨。“哇一一”她毫无诚意地惊叹道,“怎么还骨碌碌冒水蒸气?这冥河原来还是个天然温泉么?不过也是,这可是在火山附近呢。但,即便是她也不想下去泡上一泡。原因很简单,其一,这温度有点不适人生存,冒着硫磺气,即便她皮再厚,下去绝对会被烫掉五层;其二,在河中此起彼伏泡着的奇怪尸体实在太过惹目,感觉再靠近些就会有一股恶臭气息扑面而徐行正慢悠悠跳下石块,准备唤醒地上正晕的众人,就在此时,“叮叮”两声,神通鉴又上线了。
它以一种极严肃的声调宣布:“我现在升级了!”
原来它近期总是莫名被切断能源供给,被迫下线,就连方才也是,所以痛定思痛,在徐行睡熟之时进行了一番自查。据说是查出了什么异常数据,又恶狠狠地清洁一顿,现在终于可以保证自己关键时刻不掉链子了!“好,好。”徐行敷衍道,“对了,帮我看看,这附近还有其他人吗?”
“暂时没有。”神通鉴疑惑道,“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开心?”
徐行虚伪道:“我平时也没指望一个闹钟能代替我去上班。所以,你不必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神通鉴:...."
你骂人没用的话术可真是花样繁多。
先不论其他,徐行将众人的脑袋都敲过一遍,终于大家是都清醒了。但,现在还只是在腹地边缘,一行人也不知方向,所幸半柱香后,引路者胡十三便浑身湿淋淋地不知从哪走了出来,面色极其难看,身子还微微打着颤。她也不和众人再说话,只是不发一言地在前引路,只不过时不时便扭头往来时路看一眼,仿佛很担心自己身后会窜出什么可怖的巨兽来,总之,一点都不似回了家,反倒像是要去上坟。胡十三不说话,其他人没少说。毕竟来人再怎么成熟稳重,年龄也至多不过二十一二
绝大部分人都是初次来此异族地界,自然是看何处都新鲜、看何处都稀奇了。
此处似乎取了个群山中最为广阔的盆地,抬眼向上看,皆是斜刺向云中的高大山脉,崎岖诡怪,若是一直盯着,竟会有种这群山下一瞬便要轰隆崩塌、朝人面上沉沉压来的错觉。多山、多石、多尘土。却无果、无花、少溪河。哪都光秃秃的,映着烈阳,偶然夹缝里长根草,也都是枯枯的黄色,杆儿细的一折就断,放眼望去,最绿的是胡十三的脸,更别提能看到什么花了。“是不喜欢种花,还是种不活花?”徐行顺手挖了点土,只感觉这土质真是和自己的骨质一般疏松,嘶了声道,“看来是后者了。”不过,也不应用人类的审美的揣度狐狸。人觉得美,狐不一定觉得美,这样光秃秃的山住的舒服就好,管它有没有花呢。众人皆死鱼眼看她:.....
徐行不解:“又怎了?”
“你能不能不要看到什么就摸一下戳一下的?那是别人家门口。”将火大道,“你把人家门牌掘歪了,没发现吗?”果不其然,徐行一垂眼,看见的便是旁边一小洞窟中,一对碧
绿狐眼幽幽看她,附近一块写着“一百六十二”
的小木牌就这样凄凉倒在地上。她赶忙连声抱歉,将木牌插了回去一
一插完之后更歪了。
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阴暗窥视的狐狸,这一双眼,那一双眼,举目上下无一狐主动出来打招呼,时不时嘴角嗡动,似是在说些什么,有种挥之不去的森冷之感。虽然徐行完全听不懂兽语,不过她觉得,比起“欢迎您再来”,应该是“欢迎您早死”更可能些。胡十三终于缓过来了似的,脸没那么绿了,只是还是离她远远的。徐行发觉了,特意从远处绕过去堵在她跟前,笑眯眯道:“敢问?”胡十三浑身的皮毛都绷紧了:.....你要说什么说便是!”
“有必要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客人来家里,主人这样态度可好吗?”徐行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剧情,莫名道,“我是想问,其他四大宗的人来了吗?”无极和穹苍的人都在这了,尚有四宗。不过,也可去掉一宗一一少林应当是不会来此的,他们自家事都还没解决完,也很少插手其余族类事宜。倒是昆仑和峨眉会不会有人到此还有待商榷,当然,还有瞿不染所在的白玉门。
“谁请你来了吗?”胡十三此前恨不得说半句藏半句,现在却是老实不少,一副压着火气又不得不说的模样,好像有谁通她似的,道:“少林无人,白衣三人,峨眉一人,昆仑二人。后两者已到,白衣门的尚在路上。”看来她名字排序如此靠前,应当也算是个小执事,和族内常有交流,对诸人动向了如指掌。
将低声道:“你问这些有什么用?”
“当然。可以说是关键也不为过。”徐行摸着下巴道,“来这里不算容易,也没有什么不得不来的必要。往常,只要六大门有一门到来以作监督,其余宗门便不必再来了。现在却不约而同来了五门,是想做什么呢?”总不可能全是来送信的吧?族长闲着没事交这么多笔友的吗?他叫谈紫,又不是叫李华。
越往内走,便越是热闹繁华,逐渐有了绿洲,与绿洲之上装饰虽粗犷却颇有特色的石城建筑,也能看见时不时掠过的人形或是半人形了。就如同一个人学外族语言一般,学得再如何精通,也终究没有用母语自如。妖族修为高了自可以用人体,但肯定没有用本体舒服。所以,大部分妖在没有什么需求时会只变幻一部分一一就是徐行此前在庙前看到的狐头人身样了。同理,人也可以化为动物身。但一般除了有特殊癖好的,没什么人会这么干。
纵使可能身陷敌阵,必须警惕,但从未见过的异域风情仍是太吸引人,诸人如走马观花,林郎逸路过一石碑,看到上面刻着一串尾巴长长卷卷曲曲的狐族文字,不由发问:“这上面写的是什么?”阎笑寒略懂一些这种语言:“这是一首情诗。”
“把情诗刻在石碑上,经历千万年也不变的心意,果然狐族颇负浪漫盛名!”林郎逸又好奇道,“那,这首诗主要写了什么?”“若是要翻译过来....阎笑寒难得地犹豫一瞬,干巴巴道:“爱你爱到揉揉你,想要一口咬死你。苍天可见我心意,为何你对我放屁?众人:.........."
将凉飕飕道:“我说了吧。你们还不信?”
队伍一侧,徐行罕见地有些分神。她向来不是一个多疑的人,自从进了腹地,却总感觉一道视线如影随形黏连在自己身后,甩也甩不开。她本以为是徐青仙,但大师姐已然被满地石头弄混乱了,谁跟她说都“抱歉我累”.....这地
又开阔到根本藏不下人,所以,究竟是谁呢?
不过,这视线并无恶意。但,无恶意不代表就可以忍受,被这么“事无巨细”地盯一路,也是她面皮厚,换个人来,怕是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了!神通鉴:“我怎么没感觉到?”
徐行难得没与它插科打诨,而是向前踏了一步,定定站到了附近最高的一块石头上。
"....."林郎逸道,“她是干吗?”
“谁知道!”小将没好气道,“和她出门,要么走一段人就没了,不知道飞哪里去。要么就手欠,被老鼠夹给夹了也不知道疼。要么就是莫名名其妙站到很高的地方去。嫌自己少长了个脑袋看得不够远么?”
徐行闭目,苍蓝穹顶,漫野石沉,只有遥遥传来狐类呼唤同伴的声音。寂静又喧闹。
她再睁眼时,背后寒光顿出,一道剑气闪过!伴随着剑气啸鸣声,从半空中霎时扑朔朔落下一道小小阴影,被徐行信手一捏,颇有些震惊地窝在她手心里。众人顿时大惊,团团围上来:“什么什么?!”
她手里的,竟是一只肥嘟嘟的小鸟!
小鸟一身雾蓝色的翎毛,脑袋上还有疑似火焰的印记,真是又奇特又神气。更奇特的是,它竟还是异瞳,左眼如蓝色玻璃珠,右眼如黑曜石,也不知是哪两种鸟能下出这样的蛋。徐行没下狠手,只是打掉它翅膀上两根羽毛,现在它被攥着两只细咕咕的小腿,坐在徐行掌上一副无力抵抗的乖顺样子
“好可爱!”小曹奇道,“我从未见过这种鸟?难道是狐族特产?”
胡十三没说话,像是默认了。阎笑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林郎逸看它乖,伸手想去摸一下,然而那鸟陡然暴起,在他手上连环猛啄十八下,“疼疼疼疼!!!”“你打鸟做什么?”将站在众人之外,脸比泔水还臭,“它惹你了吗?”
徐行微微垂下眼,和这小鸟对视,看着看着,唇角便勾起来,捏捏它两下,“你应当不一般呢?这么胖,这么鲜艳,还能在狐狸聚堆的地方飞来飞去。来,喷个火我看看?”那小鸟被捏的一张嘴,无辜地眨眨眼,一副“我不知道人类在说什么”的鸟样。
“其实,我之前听过一个说法。”徐行一边说,一边将捏着它爪子的手缓缓放开,
“对人类没有敌意的小鸟,在被放开之后,会把脖子在人的手指上蹭一蹭。
那鸟不为所动,也不飞走,就是蹲在那,懵懵地一直盯着她,眼珠子就没动过。
徐行笑嘻嘻的:“啊哟。没骗到!我还以为它是来监视我的呢?”
将无语道:“真有你的。鸟都骗!”
“真是!....林郎逸苦道,“它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虽然没有证据,也没有抓到现行,但徐行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不过,就算是,她也实在懒得和这小鸟计较,点到为止即可,于是用食指轻轻点了两下它的脑袋,语气放沉地警告道:“别跟着我。不然把你做成烤乳鸽。”将:“都说它听不懂了!”
小鸟轻轻啄了啄她的手指,留下一道小小湿润痕迹,而后,扑朔朔地扬起翅膀离开了。
那道诡异的视线终于消失了。
这段小插曲匆匆而过,再过半柱香,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圣地中央
其实很远便能看见那高到令人咋舌的石造祭台,但愈走近,便愈是令人心惊。这祭台全是用粗糙巨大的石块径直堆叠而成,野性十足地直指苍天,四处无论何时都点燃着百盏灯火,站在其下,便一股天地苍茫我自渺小的震撼感油然而生。这便是石火祭之地,族长谈紫会在吉时一步一步走上祭台,以身为印,镇压火山。
“是真高啊。”徐行对神通鉴感慨道,“如果从最高点摔下来,那就真的要四掌门
带着铲子来抠我了。
神通鉴:“谁让你上去了?”
神通鉴:“不是。你现在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就你想的那个意思。
胡十三一路紧赶慢赶把人送到,现在连告别的话都不想说一句,径直就要走。不过,走之前,她还是善心大发地给众人指了指宾客该去的地方一一没错,要见族长也不是敲个门就能见的。至少要先申请一番,才看看他同不同意接见你。不过,徐行对这些一向不是很在意。见面而已,她同意就行了,管别人同不同意?
无人引路,一行人终于不那么叽叽喳喳了,老实往胡十三指的地方前去。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抵达之时,这屋子里已经有了好几个人,坐的已是满满当当了。对面的是一个遮头掩面的黑衣人。有喉结,但遮的太严实,看不出年纪。不过,看这个穿着风格,一眼就能认出一一峨眉的!角落里,则坐着一对师徒。师傅是个坤道,凳角已生华发,身边的小徒弟脸圆圆嘴圆圆,看上去不过十岁,连拂尘都拿不稳。师傅在念经,没人陪他玩,他就拿着拂尘在那百无聊赖地赶蚊子一一显然,昆仑的也到了!真是各个门派都有各自的特色啊。不过,行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穹苍有什么能让人过目不忘的特....除了出了一个虐恋师玄祖的小师妹之外.....除了这三人之外,屋内全是狐头人,脸上根本看不出丁点友善。见一行人进来,开口便嗡嗡道:“交武器!交武器!”看来不是在开玩笑。若是不交,估计下一瞬棍子就往徐行头上打来了。
她一向很识时务,胳膊拧不过大腿,于是彬彬有礼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为什么?”
“废话!”领头狐不耐道,“你们想见族长,不交武器如何见?难不成你们心怀不轨,想要对我们族长做什么?”将皱眉:“你怎么开口....."
“我说。”徐行打断道,“你们族长都是族长了,还怕我们这群小喽啰做什么?我拿剑进去给他刮痧吗?”“我们族长才不怕你们呢!”那群狐头并不吃这套,又嗡嗡起来,“交武器!交武器!”
"....
徐行将自己腰侧的佩剑取下,递了过去。领头狐还没说什么,旁边就有另一只一直不说话的幽幽道:“还有一把,拿出来。徐行把左手袖口里的匕首拿出来,拍到桌上,毫无诚意道:“忘了。”
毕竟灵境和狐族明面上还是友好合作关系,觐见族长取掉
武器也不算什么太过分的要求,遂众人都依次上去,将武器取下。
轮到那峨眉的人时,他上前默不作声一翻手,桌上便多了三柄金钱镖、三柄峨眉刺、一道软鞭、一套袖箭、一套弹弓,霎时把桌面堆的满满当当,而后,转身便走。“慢着!”狐人鼻子微动,道:“还有。都拿出来!”
那人转回来,又放了一个小流星锤、两柄吹箭、一柄手锥,两把指虎。而后,幽幽离去。
狐人又道:“还有!”
那人像是无可奈何了,最后缓缓抽出别在领口之下的长刺。狐人终于像是满意了,结果他回座时没注意,小心狠狠撞上了桌角,顿时“叮铃哐啷”
一顿响,地上掉了一大堆
暗器,甚至还有个嘴
众人:"........你干脆出去开店算了???
尴尬的寂静中,此人默默将地上的东西捡起,交到桌上,开口道:“忘了。
“好云淡风轻的脸皮。”徐行感叹道,“我想我能和他成为好朋友。
神通鉴:“你交朋友的标准太诡异了点吧?!!”
交完武器,众人便被安排到各自的下榻之处去。只不过,能看出狐族真的一点有
没有要接待人的准备,这下榻的地方颇为昏暗、宛如洞穴不说,还有着股淡淡的腥臊味
也正是入夜了,她才收到消息,谈紫同意见她。
不过,与其说同意见,不如说所有人他都没有拒绝。徐行被安排的时间正在峨眉之后,她却没卡着时间点前去,早早的便兴冲冲往族长寝殿里走。神通鉴道:“你又要干什么?而且,你不叫将和阎笑寒一起去吗?”
“偷听啊。”徐行把偷听说的像吃饭一样自然,还颇科学地道,“石头房子不隔音。”
神通鉴道,“石头房子是不隔音,但族长也不是死的好吗?要真谈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难道不会开个阵法以防隔墙有耳?”徐行老神在在道:“所以说,我们做人不用这么功利。听得到当然最好,听不到又怎了?我早来一会儿,多看一会儿狐族美景,不也很好?”这破石头黄土的到底有什么好看?神通鉴真的放弃和她斗嘴了。反正这个人怎么讲都自己有理。
但,还当真是天降鸿福,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徐行身到族长殿外时,峨眉之人和谈紫的交谈尚未结束,而且,似是因为没有谈什么重要的事,也并无什么隔音阵。峨眉之人只道:“择个时间,交出来吧。”
谈紫的声音似含三分笑意,五分柔情,缓缓道:“不过几句无根据的胡话,峨眉作为六大派之一,竟也当真了吗?”“峨眉信不信并不重要。”那人的声音稍稍嘶哑,道:“重要的是,你们信不信。
“哦?”谈紫道,“若我说狐族不信呢?”
那人冷硬道:
“可你能代表全部狐族么?”
这话听起来简直像是废话。不仅废话,而且非常冒犯。对面的是族长,他若是还不能代表全部狐族,那谁可以代表?然而,谈紫却诡异地安静了几瞬,半晌,才送客似的叹道:“我又要如何,才能证明我的真心呢?”徐行与峨眉之人擦肩而过,信步迈进殿中。
在看到这位狐族族长的第一眼,她很想长一
一长一一地吹一声口哨,但她是来密谈的,不是来找打的,所以她忍住了。
这位族长,虽说听其传闻,功绩不算出彩,实力不算顶峰,然而,若是以容貌是否华丽来投票,他应当稳居第一。分明是在自己殿中,他仍是着了一身烈红长袍,肩上缠绕着耀目的孔雀翎,额上细细束了一截红线,当真是眼似秋水还清、面如满月犹白。“琉璃火中天”这五字用来形容他,再贴切不过了。
只是,这华丽眉眼间总有种挥之不散的忧郁。在看到徐行时,那双眼微微一动,而后,谈紫微微一笑,道:“你终于来了。”“是。”徐行道,“而且,只有我一个人来了。”
谈紫:“一个人也够了。”
徐行将那封信递给他,道:“这是穹苍掌门玄素寄给你的信。请好好保存。”
“嗯?”谈紫接过信,神色一顿,“.....被打开过?”
"是啊。”徐行面色如常道,“哦,我看过了。怎?”
谈紫:.......
他打开信,看完后,面色也全无波动,一如往常,对徐行颔首道:“我已明了。辛苦你了。”
“不辛苦。”徐行看着他,笑道:“所以,族长,有些事你没有要解释一下吗?”
谈紫也笑道:“什么呢?”
当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徐行将自己私藏的那几本书册拿了出来,丢在几上。要时,无风自动,那书册自觉翻到画像那一页。徐行的眉眼微微一沉:“可否告诉我,为何这里面有一个人,长相如此熟悉呢?”
灯火照亮昏黄书页。在那张画像中,有一个人的脸一一和将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不是“相似”,也不是“熟悉”,就是“一模一样”。只不过,神态却是大相径庭,一人软弱,一人高傲。谈紫垂眼望着那人的脸,语气依旧平淡,半晌,才道:“徐行。你相信转世吗?”
“转世?”徐行微微皱眉。
曾经红尘也有过传闻,便是什么几岁的孩子能想起自己上辈子死在何处,什么睡梦中感到口齿留香原是上辈子的亲人在祭祀之类传说。只不过,当真确定是转世的,她还想不出一个来。徐行道:“族长大人,要用这个理由来搪塞我么?”
谈紫敛目道:“非也。”
“好吧。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徐行微微俯身,手指一下一下点着这几张纸,盯着他道:“那,她是为何理由而转世,族长大人知道吗?”“我若说我不知道,你会信吗?”谈紫问完,忽的用一种奇特的语气摇了摇头,“罢了。想也知道,你不会信。气氛竟然还变得轻快了点。
“嗯。”徐行道,“所以,理由?”
谈紫不置可否,却突然换了个话题,道:“我可否请你好好看一场这石火祭呢?”
“用眼去看。用心去看.....”他笃定道,“到时,你便会明白。
徐行:“现在就能明白的事,何必到时?不如这样,族长大人,你给个时限。不然,其实我送完信就可以走了啊?”“你虽口称大人,却一点尊敬之情都无。”谈紫摇了摇头,又静静道,
“而且,也离不开了。白玉门人已至,冥河封闭,直到祭典结束方
徐行失落道:“总之,就是不肯给我一个答案。”
“何必惺惺作态。”谈紫缓缓道,“不是时机罢了。”
徐行问,“那究竟是什么时机才合适呢?今晚睡前?明日?后日?再过半月?”
谈紫:“你若是这般急性,不如也顺势磨磨性子。”
徐行:...."
谈紫:“我说过,不是时机。你早晚会明白,又岂差这一时?”
徐行:....
谈紫:“我说,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徐行:.....
谈紫:“你可否先放下呢?”
“不能。”徐行无辜道,“族长大人,你要知道,我这人心里头藏不住事,什么东西不知道答案就难受。要我放下,不是比登天还难?”“我说让你把帐篷放下!”谈紫怒容闪现而过,“谁让你在我大殿里面搭帐篷了??我让你等不是让你在这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