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江望月的注意力就全被吸引了过去。
光从这张临时拍的照片来看，美短的毛发相当光滑，品相也极好，一看就是被精心照料的。
很多明星艺人都会养宠物，这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并且放上宠物的照片也是很多人选择的一种营业方式。
但因为通告繁忙，带着宠物四处跑肯定也不是事，于是绝大部分人都会把宠物留在自己的常住地，由团队里的人帮忙照看。
猫更是如此，为了防止应激，留在家里才是上上选。
那么问题就来了。
江望月从一开始沉浸在猫咪的“美□□惑”中，抓住了一条线索。
她自认没有错过裴清渐的任何一条采访，裴清渐的微博也一直是她的特别关注。在她的印象里，裴清渐从未提到过自己有一只美短，社交平台上都没有任何相关的照片。
这只猫看起来也不是刚养的，已经有一定岁数了。
江望月相信裴清渐的品行，她绝对不是会折腾宠物的人，那这只猫应该就是一直养在海城这边的。
关键是，裴清渐家不是在邺城吗？
曾经，江望月还去过裴家那端庄辉煌、低调奢华的别墅。
在那里，她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和裴清渐究竟有多远的距离。
江望月又想，难道裴清渐是说……如果之后她去邺城，可以去撸猫？
但裴清渐也不至于私底下和她这么客套，上周日、这周一晚上的碰面，对方可都是相当熟稔的态度的。
疑惑升起，江望月思索着，试探着回了一句：【如果我有机会去邺城的话。】
裴清渐回复得很快：【我在海城。】
江望月眼睛睁了睁，虽然理性分析来看，裴清渐大概率应该是在海城，可当这份猜想成了真，她依然感到意外和震惊。
她想问“你难道长时间在海城吗”，甚至无意识地都把话打在聊天框里了，可很快理智又唤醒了江望月。
看着那行字，她指尖颤了颤。
如果继续问下去，是不是就有些越界了？
而且，裴清渐在哪里是她的自由，海城作为经济中心，也有不少明星在这边有房产。
心头的那点好奇被放到了脑后，江望月将打好的那段问话删去，发了一条：
【嗯……最近可能没什么时间，要忙一些事情，希望之后有机会。】
消息发过去，江望月呼出一口气，全身的力气也被抽走了大半。
要说出违心话实在不容易，可她知道以自己当前的状态去裴清渐家里，也太有风险。
而与之相对的，裴清渐如此坦荡地邀请她，就清楚地表明了，她把自己当成一个旧友。
江望月向后倒下，躺在了柔软的床铺上，觉得胸腔里闷闷的，夹杂了些许的疼痛。
其实这样才是合理的，她也是这样期盼的，毕竟谁会六年还惦记着同一个人？
更何况裴清渐跟她这种生活停滞的人完全不同，这么些年，她周围形形色色、优秀异常的人应该数不胜数，过往的那些似是而非不过是青春的朦胧和环境促使。
她眼下唯一要做的，大概就是控制好自己，把握好“分寸”。
这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江望月才感觉到手机传来的震动，裴清渐这次回复慢了不少，她想可能是有什么事：【综艺录制结束之前我都在海城，你有空和我说就行。】
江望月呆愣愣看了这条消息好一会儿，心中的那些疼闷顷刻间消失殆尽，转而是被充斥着喜悦的涨涩所填满，一咕噜从床上翻坐了起来。
人的第一反应难以掩藏，即便前一秒还在暗自伤神，可收到裴清渐的消息，她还是喜不自胜。
但喜悦过后，又是烦恼和担忧。
江望月不认为自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不管是当初决定和江蓉断开联系，还是后来放弃学业、选择逃离邺城，她都是做了决定就不回头的。
可如今，面对裴清渐，她总是瞻前顾后、顾虑颇多。
独自在海城的时光里，江望月也幻想过和裴清渐重逢的一天，那时候她应该是已经放了那段青涩而梦幻的感情，没准有时间还可以和裴清渐找个地方叙叙旧。
如今重逢的一天真的到来，她却可悲的发现，裴清渐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条消息，都能剧烈地牵引她的情绪，比起过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真的……可以用老友的心态去和裴清渐相处吗？
江望月看向窗外的黑夜，暂时得不到答案。
但即便知晓裴清渐如今正在海城，江望月大概也想不到，对方此时和自己所看的是相差无几的夜空。
“然后呢……她怎么回你的？”
手机内传出一道清脆的女声，只是说话有些含糊，还伴随着薯片的咔嚓声。
裴清渐穿着一身无袖的睡裙窝在沙发里，睡衣布料柔软贴身，将她曼妙的身姿勾勒得清清楚楚。
听到赵千秋的问话，她抬眸看了眼没有退出的聊天见面：“没回了。”
“这都不回？”赵千秋睁大了眼睛，凑到屏幕前，但看到裴清渐一脸冷淡，又缩了回去，“姐，你这目标对象……该不会对你没意思吧？”
“嘶，不对，如果真没意思，把你当朋友，再不济是曾经的继姐，面对邀请也不会这么回避吧？”
赵千秋还在那头分析，只是她每说一个词，裴清渐眼神就冷一分。
什么没意思、朋友、继姐，真是一个比一个糟糕。
“呃……我是想说，江姐姐这个态度肯定还是有猫腻的！”好在赵千秋察言观色本事了得，也熟悉裴清渐，立刻及时止损补充，“姐，要对自己有信心，我相信你！”
末了，生怕自己继续在裴清渐雷区蹦迪，赵千秋喊了声：“我去睡养生觉了，姐拜拜！”
视频通话结束，裴清渐将手机放到了茶几上，幽幽吐出口气。
“喵~”
一直躺在地毯上玩玩具的美短见主人好像得了空，在地上滚了滚，来到裴清渐脚旁，用柔软的毛发和热烘烘的身子蹭了蹭主人的脚踝。
裴清渐见了她，勾起一抹淡笑，轻声道：“点点，来。”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又看到裴清渐伸过来的手，小猫知道得到了亲近主人的许可。
她当即跃上了沙发，漫步跳进了裴清渐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将最柔软的腹部毫无保留地坦露在裴清渐面前。
裴清渐指尖微动，挠了挠美短的下巴。
看着猫咪乖巧享受的样子，她又忍不住笑了声，像是叹息：“都是点点，要是她……也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透过客厅的窗户，可以看到海城的郊区以及老城区。
这片地段已经属于海城新城的边缘区域了，但可能是因为远离了喧嚣，环境质量还算得上不错，因此也有一些房地产商在这里设立项目。
比起在城区另一头的豪宅碧海天，裴清渐在海城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
因为昨晚的心境过山车，江望月非常幸运的又一整晚没怎么睡。
而今天又要跑去影视中心拍宣传图，虽然导演在群里说了，会有统一的服化组来给嘉宾化妆，但江望月出门前还是尽可能地尝试掩盖自己眼底的青黑。
今天是梅雨季难得的晴天，但高照的太阳搭配那丝毫没有降低的空气湿度，简直是一种酷刑。
江望月从家里走到地铁站，后背就已经快被汗水湿透了。
尤其是等她好不容易坐40分钟地铁来到影视中心，看到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的人群的时候，那种闷热感以几何倍地冲向她的大脑。
这、这群粉丝都不热吗！
江望月一面感叹粉丝真是恐怖如斯，一面又在地铁口发愁，这阵仗她再想挤进去可太不容易了。
“唉，江老师？”
正当江望月在地铁口琢磨着影视中心哪个口子好进的时候，突然有个略微低沉的女声喊了她一声，能对她有这个称呼的，只能是节目组的人。
江望月顺着声音看去，是一辆白色的GMC，车身边的窗户放下了一点，露出唐知岁温和斯文的面庞。
她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没有问江望月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而是直接说道：“这么巧，那边人实在太多了，节目组开了影视中心的另一个入口，要不要一块儿走？”
“啊……谢谢！”江望月思量片刻，应了下来，主要是她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虽然唐知岁是编剧，可能没有那种疯狂的粉丝，但GMC这种车实在太显眼，保不准会把粉丝也吸引过去，到时候她估计要联系节目组看能不能接她进去了。
江望月上车的时候还在想，唐知岁可真是好心。
但等她看到唐知岁身旁位置上的人时，表情一僵。
“啊，这是裴老师的车，我也是蹭车的。”唐知岁很贴心地向江望月“解释”。
“是、是嘛！那也、非常感谢裴老师！”江望月急忙切换表情，扯出一个笑容。
原来是裴清渐的那辆GMC！
她紧接着看了一下车内的座位，唐知岁旁边的位子已经坐了个小姑娘，大概是助理，而裴清渐的助理是坐前面的，于是眼下唯一剩下的位子就只有……裴清渐旁边的那个了。
“没什么，江老师还是早点坐下吧。”裴清渐瞥了她一眼，悠悠地说着，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和“江望月”不熟。
江望月知道再站着也不是事，只能顶着不断加速的心跳，坐到了裴清渐旁边。
可能是因为今天要拍宣传图，裴清渐的穿着比上一次要更为休闲，这会儿也难得透出了点慵懒，好像她只是出来游玩一趟。
与她的自得相对比的则是，江望月即便不想让唐知岁发现什么不对，可她的肩膀和脊背始终紧绷着，这落在长期浸润在影视圈的人眼里，是十分明显的。
唐知岁藏在镜片后的眼镜眨了眨，又看向裴清渐放在短裤上手，正紧紧握着。
这种下意识地小动作，可比她脸上的神态要诚实多了。
怪不得，是裴清渐看到徘徊在门口的江望月的，却又要让她去喊人。
唐知岁最后又看了这俩人一眼，选择默默把瓜吃下。
如江望月猜测的那样，围在影视中心门口的那些粉丝和娱记，在看到这量显眼的GMC的时候，可以说是“蜂拥而上”，幸好司机对这种场面早已习惯，开车依然平稳，最后她们安然来到了录制室内。
虽然室内开了空调，但忙来忙去依然会有些燥热，巩湘南把头发全撩了起来，见到她们三个，招呼一声，接着就是助理把她们领去化妆。
江望月之前只在综艺上见过这个场景，眼下自己身临其境了，除了感觉灯光实在太晃眼睛外，就只能让助理领着，该去哪儿去哪儿了。
给江望月安排的化妆师看起来相当有个性，她染了个阴阳头，一边红一边绿，看起来相当显眼。
不过手法和态度倒是相当温和，上来先给江望月洗了个脸，把她早上给自己遮黑眼圈的遮瑕全部洗下去了。
“老师是昨天没休息好吗？黑眼圈有点重了唉，我们可能会多上一点遮瑕哦！”
江望月还来不及看清自己的黑眼圈在这种高亮度环境下有多么夸张，化妆师一嗓子给她喊了出来，并且声音还不小，周围的人差不多都可以听到。
而她旁边那个位置正在上妆的又是……裴清渐！
江望月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打量视线，脸都不敢动了，汗流浃背地说：“嗯……最近天气太热了，家里空调效果不好，所以睡得不太好……”
“唉，那确实，海城这边梅雨天可真是太难受！老师要注意休息哦。”化妆师也深有同感，又再次强调了一下江望月昨晚没睡好的事。
江望月只希望她不要再继续说了。
宣传图的拍摄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江望月这才知道，明星这份工作报酬高得离谱，但如果遇上麻烦也是真的麻烦，一张图可以翻来覆去被要求拍三个小时。
毕竟嘉宾8个人算是各有特色，除了各自的定妆照图片外，合照是不可避免的，如何调度八个人的气场融合，既考验嘉宾本身，更是对服化、摄影和导演的挑战。
等江望月回到酒店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灵魂都快要出窍了。
意识放空时，她回忆起之前送裴清渐去片场的时候，她还问过裴清渐累不累。
那时裴清渐才刚踏入娱乐圈，又年轻，裴家也没完全接纳她和裴安知，远远不及现在的身份地位。
当时裴清渐怎么说来着？
“遇到很难的戏，要NG好几次，肯定还是有点累的。”
“不过……如果你能骑车来接我的话，回去的路上就会休息好的。”
江望月大一的时候做兼职，花小几百买了一辆二手的电动车，裴清渐不喜欢挤地铁，于是她没课的时候，会骑着那辆小电炉送送裴清渐。
从邺城电影学院到邺城影视中心的那段路，她现在都还记得。
“叮铃、叮铃！”
江望月上一秒还在回想那辆电驴，突然听到铃声，意识恍惚以为是记忆里的声音，过了片刻，那阵铃声又响起了，她才发觉是自己房间门铃的声音。
这个点，谁来敲她房门？
制作组把酒店的这一层楼都包了下来，并且有保安看守，不存在有无关人员来打扰的可能，只能是制作组的人。
江望月立刻清醒了过来，心中警铃大响，一些娱乐新闻报道从她脑海里飞速闪过。
但等她凑到猫眼那儿往外一看，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回来的灵魂又要升天了。
“裴清渐？！”江望月生怕她这个点站门口，会引来什么不好的传闻，立刻打开了房门，“你、你这会儿敲门干嘛？”
比起江望月的惊慌失措，裴清渐倒是十分淡定，她手上拿着一个精巧的瓶子，看似平静的眼眸中藏着些关心：“你不是最近没休息好吗，这个精油有安神的作用。”
“我帮你涂一下，用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