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女人们(2)

又等一会儿，春妮就听见锅里的水被掀开，急不可待地发出嘀嘀咕咕的催促，春妮只好站起来拿起放在锅边的筷子，在锅里搅和了几下。面条的量很大，她拿回来的一捆面条几乎放进去了三分之二，看来大妈并不是单单给她母亲补充营养，还有招待阿香婆、丽英婶和胖胖婶的。

面条熟了，大妈的身子却还是被里面的快乐捆住了，没有出来。春妮只得通知她，说：“面熟了。”

接着听见了一声：“哎哟。”

这是大妈的声音。

再接着就听见她母亲细弱的声音传出，她说：“碗柜顶上的瓦罐里有猪油。”这显然是她母亲在告诉她在哪儿取油。声音听上去，显然比游丝粗一些，但比索子细一些，生产确实是耗费了她太多的力气。

不一会儿，大妈浑身裹着快乐从里面出来，脚步颠颠地窜成了飞跑的壁虎，然后从碗柜里取出四只大碗，取下碗柜顶上的瓦罐，用筷子从里面挑出猪油在每只碗里放上一点，又加上盐，就附到灶台前，拿上其中的一只碗往碗里夹面条。

一看那碗的数量，春妮就知道，她很正常地被抛弃到了世界之外，她们的思维里、预算里早都没有她了。因为那里面并没有她的一碗。时间在她的眼里也渐渐醒来，这才发现大约是下午时分了。面条里的香气从那边跑过来，直往她的鼻子里扑，也掀开她沉睡的胃，她这才想起，她连早饭都没吃。

这时，大妈挑好了一碗，一边翻动一边端着往里屋走去。显然这第一碗是送给月母子的。春妮便站起来朝火垅里走去。

火垅里的火已完全熄灭。火屎燃尽后的白灰一脸苍白。吊在梭钩上的黑炊壶也是一脸的败相。炊壶里曾经烧热的水也被她们倒走。一把挡路的椅子被歪放在进入她卧屋的路口。看了一眼，她突然发现她的思维正在慢慢变冷，她不知道她该做什么。

接着，就听那边传出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阿香婆说：“不饿嚜。”

显然，阿香婆、丽英婶和胖胖婶已被大妈请到了灶屋的桌前，准备给她们挑面条。

春妮便在火垅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因为她知道忧伤毫无用处，它帮不了她。她得理理她的思维。馋虫们在胃里造反，翻着跟头，踢着神经。风在外面鼓动，不知什么叶片发出嚓嚓嚓的反抗声音。天还是阴着脸，屋子昏昏欲睡。可是在意识里翻动一遍，也做不出决定，她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该架燃火垅的火，或者找点什么来填充肚子。

这时，那边就传来了大妈的声音：“春妮，还剩点面条，你自已来架火煮。”

春妮说：“我不吃。”

“我给你煮？”

“我自已烧洋芋吃。”

大妈就没再做声了。只有女人们吃面条的声音病怏怏的传了过来，还有她们偶尔的一二句话。只是听不清她们说着什么。但大妈的话，又再次把春妮心里的愤怒撩成了疯狗，它们不停地噬咬她的心，大口吃肉。因为大妈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给她一个强有力的拒绝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