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父亲刑满释放(1)

春妮的期待在时间里一日日被晒干，枯萎，一直熬到薅头道苞谷草的时候，春妮的父亲终于刑满释放了。

这天，太阳乖乖地在屋外抱着蓬勃的万物，知了们在树荫里敲着春天的外壳。他们也刚吃完午饭，春妮的母亲正抱着野种在堂屋里奶孩子，那双三角眼睛则望着屋外出神，一脸的呆相。

春妮正在收拾碗筷。把锅、碗、筷、瓢、盆奏出嘶哑的声响，塞满所有的地方。

就是在这时，一个久违的熟悉身影却突然在门口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宛如是在那里栽上的一棵树。那树上挂满了惊喜，因为春妮发现，门口站着的就是她父亲。

只是一年不见，春妮的父亲已经完全变样了。加在他身上的刑法比吸血鬼还凶恶，已经蚕食净了他的自信。自卑按下了他的头颅和脊梁。那灰暗的眼神、消瘦失血的脸颊、乱糟糟的头发和胡子，怎么看都是个小老头了。

很显然，短短一年的时间，已经提前把他拖入了小老头时代。尽管他的脸上挂着笑容，但那却是个哭鬼的样样，一条一条的悲凉、猥琐就排在笑容的背后，还有背上那个破旧的铺盖上。

不过，内心里剧烈膨胀的巨大喜悦，还是掀开春妮的嘴，拉起她的脚。她惊叫出声：“爹。”就朝他跑去。

春妮父亲的突然出现，使她母亲也一下子愣了。她仿佛瞬间成了冰碴子，一脸的冰土，半天说不出话来。或许在这之前，她曾经在内心里寻找过千条万条的理由，但可能没有想过春妮的父亲会突然从天而降。

春妮父亲的笑脸也即刻被眼前的那个野种一下子灭绝，脸上的疑惑挂着山川，一边进屋卸铺盖，一边问春妮的母亲：“这是哪个的孩子？”话里显然弯出了铁钩子。

春妮赶紧上前帮她父亲把背篓接下来，靠到墙边，心里的喜悦则弯弯曲曲地跑着圈，撒着欢。就连屋外的知了们也在帮春妮敲着锣，打着鼓。这下好了，她终于等来了她的守护神。

春妮的母亲却没有正面回话，而是吩咐春妮赶紧给她父亲倒杯茶来。

春妮母亲的话把春妮拉回了地面，但春妮心里鼓起的却是千万吨的不耐烦。因为她苦盼她父亲回来已经在心里结成了钢缆，它一头系着她的安全，一头系着她父亲的雄性与正义。现在他回来了，她希望他知道真相，希望他的雄壮是一座高山，把这对母子当成疯狗、野狗、恶狼赶出家门。春妮的母亲在这个时候岔开话题，显然是想转移注意力。所以她既没有望她，没有回她的话。不过她的腿还是朝火垅里走去了。给他倒杯茶让他解渴，这肯定是她应该做的第一件事，用不着她多嘴。

巨大的事实似乎割断父母的舌头，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那个野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或许吃饱之后正前往睡眠的路上。接着只有椅子腿在地面发出一声叹息。显然是春妮的父亲坐到椅子上弄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