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柒章--少督帅 47谁的黑山
梁啸在大帐中逼众人立下誓言,旋即下达了第一道军令:刘石所部驻地与黄龙所部对换,防御正面敌军。
这一手不可谓高明,刘石也完全没有必要听从——毕竟是小号刘石的兵力,这个傻子都看得出来,而刘石也并未立誓。但刘石还是遵令照办,他虽然未曾立誓,却还是要装作已经立誓的样子。
折腾了大半夜,到快天明的时候,刘石的中军大帐终于搭好。刘石把跟回来的李大目晾在外面,自己倒头便睡。
他不在乎袁绍在这时攻打营寨,光天化日的,袁军一出动就会有亲兵来叫醒他。他刘石不是黄龙,长得没那么丑,也没那么窝囊。刘石自认为本事不多,在黑山军中,用兵仅次于大督帅张燕,谋略仅次于军师浮云,但就是这两个老二,已经够用。
郭大贤枪大无脑,死了一点都不奇怪;黄龙天生异象,当做宠物来样也是可能;至于青牛角么,只不过是自己手中的筹码,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就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暂且让梁啸那小子得意两天,等爷睡足了觉,再来收拾你。
刘石不担心果然是正确的,但原因却非他对自己的自信,而是今天袁绍根本就没能出兵。
昨日日暮之时,并州狼骑和大戟士就已经尽数返回。
这一战,斩杀黑山贼万余,而且杀了今晚的黑山贼精兵,委实是个胜仗!
当晚袁绍顾不得袁谭的三千精兵尚未返回,便大宴犒军,置酒高歌。
谁料酒宴即将结束时,袁谭带着三千精兵回来了。
三千精兵还是三千精兵,但袁谭却险些让袁绍这个亲爹都认不出来。
袁谭的衣甲没多少问题,只是太过狼狈,可袁谭的一张脸,布满鞭痕,血肉模糊!
袁绍当即大怒,想要立刻派张合领兵,去为儿子报仇。偏偏在这是吕布又说,若是某家领兵过去,何至于父子不相识?
袁谭立时怒了,这是挑衅!赤果果地挑衅!打脸!
他当时就拔出长剑,要跟吕布斗个你死我活,但吕布却不理睬,只是说道,你晓得某家不敢动手伤你,是也不是?某家这就告诉你,你的小命虽然之前,某家还不放在眼里,土鸡瓦狗,某家又何须跟你争!
吕布一言道破了袁谭的用心,让袁谭无地自容,恨不得真的跟吕布斗个我死你活。而作为袁谭亲爹的袁绍,也只是厉声呵斥了袁谭一番,便再无反应。
袁绍不是没反应,而是硬生生忍住了反应。
袁谭的确武艺不精,见识不多,本事不大,可那毕竟是我袁绍的儿子!我袁氏四世三公,海内知名,纵然是皇帝见到我,也不敢稍假辞色,你吕布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不把袁谭放在眼里?
你吕布不过是一个三姓家奴,人人唾弃的丧家野狗而已!
再者,吕布骂袁谭作土鸡瓦狗,那岂非是连着袁绍这个父亲一块儿骂了。想我袁本初当世英雄,竟被你一介丧家之犬如此侮辱,此仇必报!
袁绍虽是沉默,可众人都看得出他的沉默大有文章,谁也不敢在兴头上拔虎须,唯有张合于心不忍,跟吕布辩驳了几句,说公子毕竟是公子,怎能如此轻慢。吕布看不起袁谭,对河间张俊乂却是早有闻名,冷哼一声,也不再多说。
当晚的庆功宴不欢而散,吕布有心在次日乘胜进击,袁绍当然也是这个想法,可这两人心里怄火,都不愿自己先行出兵,想着让对方先去和黑山贼消磨,如此一来,虽是乘胜,也无法进击了。
早晨的太阳高高升起,李大目已经等候了很久。
他麾下的那近千飞燕精兵在昨日的合战中被几乎全歼,况飞燕寨又被焚毁,此刻李大目是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昨夜军议之后,李大目想来想去,知道总不能去投靠梁啸,那样多半要投效一颗脑袋。于是李大目想到了他的故主,也就是他来黑山之前就认识的人,刘石。
李大目很早就到了,但是听说刘石在安排安营扎寨,见不到人。后来大营作成,寨墙立起,李大目求见督帅,却被告知督帅已经安歇了。
李大目咬了咬牙,说我等!他的确等得,他此时已经是孑然一身,正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刘石采摘,不等,又能如何?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李大目也已经是困倦难当,摇摇欲坠了。他之所以不睡,是觉得袁军可能乘胜追击,刘石也应当很早起来安排防务。
巴特,刘石一直没起。
卯时,没起,日出,没起,眼见着辰时就要完了,刘石还是没起。
终于……终于……终于到了巳时,刘石伸了个懒腰,已经睡足。
他听说李大目在等着自己,立刻让亲兵带人进来。
可亲兵方一出帐,刘石就说,吾当亲迎,不顾衣衫不整,光着脚就走出了大帐,远远望见李大目站在辕门,刘石高呼一声:“大目兄,别来无恙!”
李大目犹如见到了小情人一样地看着刘石,脚步飞快,霎时到了刘石跟前,看见刘石衣冠不整,跣足出迎,感动地泣涕直下,当即拜倒在了刘石的臭脚下。
“大目莫要如此多礼,来入帐说话。”
刘石拉起李大目,走进了豪华的中军帐。
不得不说,刘石很有范儿。
很有当领导的范儿。
刘石知道摆架子,知道什么时候该摆架子,什么时候不该摆架子,更知道摆架子到什么程度。
他已经晾了李大目一夜,现在要热,要热的让李大目觉得前所未有,让他受宠若惊!
两人到了帐中方才坐下,李大目堪堪讲了情由,帐外亲兵探了脑袋进来,“督帅,乌桓人的使者来了。”
刘石想也没想就挥了挥手,“不见!”
亲卫还想说什么,大帐的帷幔却被一只大手掀开,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
“不见?督帅好大的脾气啊。”
来者正是乌桓突骑营的首领,辽西乌桓的单于,蹋顿。
刘石见是蹋顿,心中暗叫不好,笑容却挂上嘴角眉梢还有眼角,满脸都是,百分之两千五的人畜无害。
“原来是单于大人。刘石是中原人,自然要依照中原人的礼节待客,不是刘石有意怠慢单于,而是这位李兄弟正与刘石叙旧。刘石固然想招待单于,可刘石同样想招待这位李兄弟,刘石不能失了兄弟之义,尚请见谅。”
听完刘石一番话,蹋顿不由对这个中原人重新审视,李大目却早已是感动地泪奔,刘石再说下去,李大目都要觉得自己是督帅,刘石是光杆了。
“不碍事,督帅先于单于商议,李大目等候便是。”
李大目知趣地起身离开,刚刚走到大帐外,就一头歪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等到李大目掀开的帷幔渐渐停止摆动,刘石终于微笑开口,“单于来访,不知何事指教?”
蹋顿是草原人,心直口快,一拍大案道,“敢为督帅,黑山是谁的黑山?”
刘石人畜无害的笑容不改,“自然是大督帅的黑山。大督帅统领黑山贼大小百余战,无一败北,终成今日黑山盛况,这些基业都是大督帅一手开创,自然是大督帅的黑山。”
蹋顿点了点头,心道你他妈净是废话。
“梁啸是谁,督帅可清楚?”
刘石人畜无害的笑容不该,“梁啸?梁啸是我黑山军的少督帅,日前训练处了八百陷陈,三千苍头,配合单于的乌桓突骑,大败大戟士,力挫并州狼骑,委实是难得的少年英雄!”
蹋顿心道你他妈还净是废话,却是摇了摇头。
“蹋顿以为不然,梁啸虽名为少督帅,可实在不是可扶之主。”
刘石人畜无害的笑容不改,“单于此言何意?”
蹋顿伸手取过陶碗,自斟自饮了一碗浑酒,然后把酒碗往案上重重一顿,“蹋顿是草原人,素来说一不二,督帅既然不能诚心相待,那蹋顿走开便是。”
蹋顿说完就走,倒不似做作,刘石却连忙起身拉住了蹋顿,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露出了些许狠厉之色,“梁啸不过是一介小卒,走了狗屎运被大督帅眼中,其实并无一点本事,更无一人跟随。如此宵小,做督帅只会毁了黑山,刘石又怎能不知。单于请先坐下,慢慢说话不迟。”
蹋顿面露微笑,“督帅果然妙人。”
“然则,单于之意如何,尚请指点。”
蹋顿又笑了笑,露出大黄牙,眼中寒意渐显,“蹋顿的叔父,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督帅想必是知道的。当年叔父死后,本未让蹋顿接掌乌桓各部。”
刘石面露惊诧之色,“丘力居大人的儿子是楼班,既然如此,那想必是单于……”
“不错,蹋顿自摄其位,才对外声称是叔父嘱托。如今黑山情势如此相类,督帅不知作何感想?”
刘石眼中厉芒一闪,“单于须知此事隐秘,不可叫他人知晓。”
“无妨,你我歃血为盟。”
“好,歃血为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