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捌章--歃血 57白骑の奥义
及至刘石三人离开,梁啸舒了口气,瘫坐在碎成两半的大案旁。
累,真累!
他本不是那种指挥千军万马,气吞山河如虎的人,要他驭下,而且是桀骜不驯的手下,还颇有些难度。
好在黄龙精明,青牛角最重情义,刘石虽然狡诈,却多少有些色厉胆薄。
“好,做得好。”
不知什么时候,两个少年已经抬着张燕出现在了面前。
“父亲!你……”
张燕笑了笑,“屏风极大,且是两层,你们不能察觉,也是应该。”
梁啸恍然若悟,想了想问道,“父亲对此事怎么看?”
“刺杀之事实为蹊跷,刘石之心殊为险恶。”张燕缓缓叹了口气,“其实,你不必在他们面前太过谦恭。”
“这……尚请父亲指点。”
“我当年起事,将寡人微,故而与士卒同食同寝,才能鼓舞士气,聚集了偌大部众。但你不同,人多易乱,须以法度行事,你练兵的时候,就做得很好。”
梁啸点了点头,“多谢父亲指点。昨日袁绍增兵,援军主将正是袁绍的儿子袁谭,孩儿恐怕袁绍不久即到,究竟如何破敌取胜,不知父亲可有决断?”
“袁绍麾下甲士十万,战将千员,智谋之士层出不穷,可谓是家底极厚。然而,有本钱是一回事,怎么花又是一回事。袁绍有本钱,但他却未必会花。我黑山的本钱不多,又不知你会不会花呢?”
半晌,梁啸缓缓道,“父亲是不是说,行离间之计,让其不睦,而要我亲近士卒,抚恤同袍,凝聚众人,因此未战而先胜。以义勇奋发之军,将十万之众,怒而出击,可以得胜?”
张燕点了点头,阖上了双目,“去做吧,刘石的事不用担心。”
梁啸起身退出大帐,他心忧前军战况,生怕出了什么闪失,因此走得极快。
穿过刘石的中军之后,未及进入前军大寨,便见寨旁立着一个俏丽的身影。
“梁大哥!”
是小涵?她在这里等我?
梁啸加快脚步,迎了上去,“小涵,有事?”
“嗯,你一夜都没回来,大家都很担心。”阎涵点了点头,眼里不见了疲惫,只余喜悦。
“这……”梁啸不知道阎涵是不是又守着一夜没睡,自己却跟浮云滚床单啪啪啪,不由有些歉疚,“我不是平安回来了么,我们回去吧。”
梁啸也不敢去牵阎涵的手,相对于数月前在谒戾山山寨中的兄妹无间,梁啸此刻反而显得有些局促。
阎涵不知道梁啸究竟为什么一夜没回来,但跟梁大哥在一起,总是幸福的事情,她小心翼翼地跟在梁啸的身后,只是看着背影,就觉得幸福无比。
“啊呀,坏了!”
阎涵一声惊叫,吓得梁啸差点没站稳,“小涵,什么事?”
“浮云姐姐给了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
那封信是用左伯纸写的,折成一个纤长的方形,从阎涵的怀中取出,犹自散发着淡淡幽香。
梁啸本未注意,但那股香味飘入鼻端,让他不禁有些失神,想起昨夜的销魂,不知浮云又会写些什么?
“幽州尚有公孙,袁氏不敢久战,久战必退。而吕布人称虓虎,事袁氏必不能久。卿可加派侦骑,一俟吕布叛逃便即衔尾追击,或可复仇。除此之外,辽西乌桓欲图不轨,蹋顿常以冒顿自居,不可不防。——————————妾云拜上。”
梁啸原本对击退袁绍没有多少信心,但此刻却已渐渐笃定了信念。
就像是几个月前他告诉胖槐和瘦柴的那样,官兵也是人他妈生的不是妖他妈生的,凭什么压过盗匪一头?
梁啸此时低头冥想,阎涵就在梁啸距离二尺之处,低眉顺眼,双手揪着衣襟,时不时抬头去看梁啸痴痴的表情,想起日前他误将自己当做蔡琰,不禁脸颊发烫。
不远处正走来一人,那人身材干瘦,恍若竹竿,偏偏胡子极长,显得颇为滑稽——正是左髭丈八。
左髭丈八也是担心梁啸,久候不至,便想到寨后等等。他一边大步走路,一边想着阎涵。左髭丈八觉得自己生得不够英俊,多半配不上阎涵。但少头领不也是不够帅么,同样是与诸多妹子对他倾心,远的不说,就算是黑山贼的军师浮云,也似乎跟少头领关系暧昧。看来这泡妞的本事,还是要多多像少头领请教才是。
思忖间左髭丈八不经意地一抬头,正望见道边一对男女正抱在一起。
那男的,阔膀细腰,正是梁啸;那女的,纤小玲珑,正是阎涵。
左髭丈八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狠狠地抽了一下,又是酸楚,又是疼痛,他默默地站在那里半晌,茫然无措。
梁啸终于从冥想中醒来,看见阎涵离自己如此之近,处子幽香沁入鼻端,不禁动了绮念。
昨晚在浮云的帐中,她的脸也是这样红的吧。
梁啸收起信笺,方要举步,脑海中却满是昨夜梦中的景象。
在梦中,他同时娶了蔡琰、浮云和阎涵三个,虽说颇有些荒诞,可大家不都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
与其纠结烦恼,何如顺从自己内心的感觉?
梁啸索性拉起阎涵的小手,也不顾她仍是一身小厮的装束,纵然身在满是男人的大寨,也觉得旁若无人,眼中只有对方。
阎涵隐隐觉得梁啸终于不再拿她作妹子,心中喜悦至极,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又是幸福,又是忐忑。
左髭丈八茫然无措,直到险些被梁啸撞到。
梁啸此刻眼里只有阎涵,直到险些撞到左髭丈八。
“嗯?瘦柴!”梁啸伸手拍了拍左髭丈八的肩头,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阎涵却是目光一闪,抽开小手,多少有些局促不安。
左髭丈八笑了笑,“少头领你回来了。”
他的目光不离阎涵左右,梁啸竟然也未察觉。有人说恋爱中的男人是最白痴的男人,看来也的确恰如其分。
梁啸不知道为什么阎涵要把手抽回去,但他又怎么会让自己空着手呢?
这次梁啸捉住阎涵的小手,十指相扣,让她再也脱逃不得。
“少头领你在就好,咱们回去吧。”
三人一前两后,都是各怀心思,旁若无人。
不多时便已到了梁啸的帅帐,帐前却立着聂文。
他不去练兵,在此做什么?
“少头领,昨夜抓获两名奸细,要不要去看看?”
“嗯?在哪儿?”梁啸一惊,顿时觉得有些后怕,若是刘石联络了袁绍,里外开花,那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再难成事。
“就在此地,随我来。”聂文指着旁边一个营帐,大步领了众人过去。
帐中捆了两人,好似粽子一般,见到梁啸,都是呜哝呜哝不止。
梁啸也是一惊,竟然是他?
被捆成粽子的正是张白骑和张雷公。
他兄弟两人昨夜想要翻山逃脱,却被正秘密练兵的聂文抓获,聂文以为两人是袁军细作,当即绑了起来。
梁啸从张白骑口中揪出胖槐的臭袜子,忍不住笑道,“张大哥,你怎么成细作了?”
张白骑不止是气愤,而是义愤填膺,可聂文就站在不远处,眼中犹有杀机,让他不敢多说。
梁啸会意,挥了挥手,“你们出去,我跟张大哥聊一会儿。”
等众人退出,梁啸取出金刀,嗤嗤割断了张白骑身上的绳索,并不开口——他相信张白骑一定会说的。
“奶奶个熊!我昨夜杀了李大目之后,心情舒爽,想要登高远眺,却被聂文这家伙捉住,也不问清情况,立刻剑戟相向,真是让人寒心!”
梁啸知道张白骑在大晚上地翻越山峦绝不是为了眺望风景那么简单,却不去追问,突然道,“左校死了,他刺杀的是刘石。”
张白骑一惊,“此言当真?”
梁啸点了点头,“他知道左校是张大哥的肱骨,已经委托梁啸帮忙查找你的下落,他说,这一定是张白骑指使的,他不杀你,誓不为人。”
张白骑的冷汗涔涔流下,“那……他……岂不是……左校……”
梁啸知道他想要说很多话,可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很是同情地道,“这……事出意外,左校多半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张大哥,黑山贼虽然众多,可刘石势力极大,你恐怕是躲不了的。”
“那……那如何是好?”
“这倒也是个难题,待小弟想想。”
梁啸皱眉苦思,不得其法,张白骑已经寻了把短刀,剥开了张雷公这个粽子。张雷公脱了束缚,便是一声大吼,“怕他个甚,大不了反他娘的!”
经张雷公这一提醒,梁啸眼前一亮,顿时有了个主意。
“张大哥,你可记得之前屠各胡骑的首领刘豹?”
“这……自然记得。”张白骑眼下不记得也要说是记得,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这很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活命稻草。
“小弟不才,在刘豹面前也说得上话,大哥不若西去南匈奴投奔他。小弟作荐书一封,必然保得大哥无虞。”
张白骑此刻已经没了主意,只是点头。梁啸看了看张雷公,心中又冒出了一个念头,想着张白骑号称白骑,其实除了好骑白马,也可以有另一种意蕴。
“张大哥,雷公就留在我身边帮我,反正你此行以简捷为要务,他行事鲁莽,极有可能坏事。”
“甚好甚好,我也不想去找南匈奴。”不等张白骑应允,张雷公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张大哥稍候片刻,我即刻写信。”
…………
半个时辰后,张白骑又找了匹白马,怀中揣着梁啸的荐书,踏上了茫茫西去的道路。
他不知道书信的内容是什么,但梁啸说刘豹脾气古怪,须得凡事听从,张白骑用力地记下了,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白骑白骑,一骑白骑如天外之光,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