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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十六◆初见曹 124河内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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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陈留太守张邈也放下了案牍和刀笔,打算歇息了。

但张邈的心中却颇不宁静。

张邈青年时是个游侠儿,结识了一大帮纨绔子弟,袁绍和曹操便是其中与他关系最好的两个。

时光流逝,岁月变迁,当年的游侠儿都成为了一方诸侯。袁绍虎踞冀州,正图谋幽、并两州,天下皆知;曹操自打攻灭了青州黄巾之后,一跃成为新的兖州霸主;张邈身为老牌的陈留太守,曾经是,现在也是曹操的好友,跟以上两人的快速膨胀相比,却多少显得有些不温不火了。

早在董卓乱国之前,张邈就被朝廷任命为陈留太守,他有着“海内严恪张孟卓”的美誉,名声素来极佳,深得人心,又因为出身好,早早地得到了朝廷的重视。

后来曹操刺杀董卓失败之后,逃奔陈留郡,矫诏发布檄文,召集天下诸侯讨伐董卓,清君之侧,正是张邈慷慨解囊,借给曹操四千人吗,又派遣陈留大族卫兹跟随曹操作战,可怜卫兹为了保护曹操,战死沙场。

袁绍做了关东军的盟主,而张邈则相应地成为了酸枣方面中路军的元帅,可这并不代表两个昔年的好友能同心同德。袁绍外宽内忌,刚愎自用,而张邈素以严恪著称,便曾经当众义正言辞地斥责袁绍。袁绍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即便是曾经的好友张邈。他怒形于色,私下里嘱咐曹操,让曹操将张邈杀掉。

曹操莞尔一笑,只说作为诸侯盟主应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更何况是好友张孟卓呢。

后来张邈知道了这件事,对袁绍很是鄙薄,对曹操却愈发亲近了起来。

去年夏天,曹操派泰山太守应劭接应父亲曹嵩回兖州,却在徐州境内为陶谦的部将张闿所杀,曹操悲愤至极,曾经立誓要将陶谦千刀万剐,以报杀父之仇。但徐州钱粮广盛,又是四战之地,陶谦招募了不少的丹阳兵,并不是说打就打下来的。

因此曹操曾将妻儿托付给张邈,说若是他战死沙场,妻儿便当来投奔张邈。

这一切在张邈的脑海中,历历在目,记忆犹新。曹操也一直把张邈当做兄长,当做袍泽,这不假。

但人总是会变的,人心总是会变的,张邈依然怀念他们年青时的友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尴尬的关系已经让他忐忑不安。

当年关东诸侯会盟,张邈对曹操慷慨相助,而当时张邈实力强大,曹操不过是一个逃亡的罪犯。虽然张邈知道曹操的才华胜过自己,但并不阻碍他对曹操的看重。

所以张邈对曹操一直全力支持,直到曹操成为兖州牧。

张邈所不能容忍的是昔年的小弟,成为他的顶头上司。

张邈身为兖州士人,在兖州盘踞多年,颇具声望。在整个兖州,不能说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凡是张孟卓的命令,没有人敢不执行。他万万没有想到,曹操在鲍信的帮助下,击败了黑山贼和青州黄巾,收编了三十万人马,又受到袁绍的帮助,一跃而成为了兖州牧。

曹操成了张邈的上司,虽然曹操对他一如既往,可心中的怨念,却是一天天滋生了。

想到这里,张邈不禁叹了口气,他虽然手握重兵,但比起曹操来说是大有不如,而且曹操麾下猛将谋臣很多,人才极盛,也是张邈不能比拟的。

他纵然怨念,又能怎样呢?

正在此时,书佐却来到身旁,告诉他说有客来访。

张邈有些意外,但知道此时赶来的人必定不是寻常的小吏或寒门士子,于是张邈起身相迎。

来者只是一个青年,约摸二十来岁,眉宇间神采飞扬,纵是在黑夜中也不能掩饰他的风姿。

“原来是文惠,不知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这个青年也是陈留郡本地人,张邈并不陌生。他名叫高柔,是陈留圉城人,有个堂兄高干,乃是袁绍的侄子。张邈不喜欢那个自高自大的高干,却对这个不张扬的高柔很是赞赏。

“大人忧心忡忡,心有重病。”

张邈没想到高柔竟是这样一句话,但他喜怒不形于色,当下淡淡一笑,不冷不热地反问道:“心病?我有何心病?文惠精于八卦,这一番却是错断了。”

高柔已是淡淡一笑,让张邈察觉不出深浅:“大人又何必回避,可否借笔一用?”

张邈不知这个才华横溢的高柔要做什么,挥手示意之下,早有从人捧来了纸笔。高柔挥毫写就,竟是一个大大的“曹”字!

张邈心中一惊,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开口,想要承认又怕高柔将此事泄露出去,几经思忖,终于长叹一声道:“张邈生于斯长于斯,任职于斯,意欲报效兖州父老,是以兢兢业业,不敢放纵。曹将军与我,情同手足,又有何担心可言呢?”

高柔却是呵呵冷笑,末了眯起眼睛,似是漫不经心地道:“足下乃是天下公认的‘海内严恪张孟卓’,可这样的评价,与‘治世之能臣,乱世之英雄’相比,又该如何呢?大人业已骑虎难下,局势艰危,难道还要无动于衷吗?”

张邈瞪大了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个高柔,竟然将他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

高柔见言语奏效,于是径直道:“大人,而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兖州地处中原,而陈留恰为兖州中腹。兖州乃兵家形胜之地,陈留则为兵家必争之地,曹操又怎会不垂涎三尺?曹操,奸雄也,虽然坐拥兖州,却非池中之物,早有四方之图。”

说到这里,张邈的脸色已经大是震惊之色,高柔越往下说,张邈也就愈是害怕。

“大人比之于曹操,于陈留一地得志虽早,但眼下却不过是个挂名太守罢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曹操越强大,大人便越弱小,曹操广据一州之地,与大人昔年的情分便越少。大人郁郁寡欢,并非无因,难道高柔说的不对么?”

张邈此时面沉似水,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高柔稍一停顿,嘿嘿冷笑道:“柔听说袁绍曾因大人的刚正不阿而发怒,密令曹操暗杀大人,却为曹操拒绝,可有此事?”

张邈点了点头,末了补充道:“孟德于我,有救命之恩,又怎会不容我。”

高柔听到张邈的话,却是冷哼一声:“大人还是执迷不悟么?大人可曾想过,袁绍为何要让曹操下手?盖因袁绍、曹操二人自幼相善,比之大人更加密切。当年曹操不杀大人,除了情意之外,更多是曹操当时实力弱小,尚不能站稳脚跟,留下大人总比杀了大人更有用。大人将曹操视若兄弟,曹操却不过是视大人若棋子而已。袁绍如今于河北坐大,曹操在兖州与之呼应,大人身处夹缝,难道不会成为两人的弃子么?”

张邈额上的冷汗已经涔涔流下,却还是不发一言。

高柔看在眼里,心中却多了不屑,他虽年轻气盛,眼光也还是有的,张邈既然不听劝,那就不再劝好了。

“高柔言尽于此,告辞。”

高柔说罢,不再观察张邈的反应,大步离去。

张邈的黑暗中犹疑、挣扎,彻夜难眠……

如是数日之后,竟再有人深夜来访。

陈留太守府虽然宾客极多,可人们知道张太守为人严恪,大多在白日前来,并不曾逾越了礼数。是以宾客虽多,深夜前来的却寥寥无几。

上次是才华横溢的高柔,那么这次又会是谁?

来的人竟然是陈宫。

陈宫曾经是曹操最器重的军师,最信任的手足,他跟随曹操起事最早,作为曹操的第一任军师,其影响力曾经在曹操的势力中难以估量。但随着戏志才、荀彧、程昱等人的加入,陈宫作为军师的地位便急剧下降了。而拥有了一流军师之后的曹操,更多时候是将知兵的陈宫放在后方,为他镇守大本营而已。曹操东征徐州,而陈宫即是作为东郡太守,留守后方。

此刻的陈宫一身缁衣,相貌平平,并不宽广的额头下隐藏着杰出的智慧,和曹操一样的小眼睛,却拥有更加悲悯的情怀。

对张邈的诧异,陈宫似乎早已料定,一俟入座之后,便开门见山地道:“陈宫此来,特为我两人谋求生路。”

张邈面色不改地道:“请公台兄细言之。”

有了日前高柔的突兀造访,张邈长期以来的想法被人一语道破,想想觉得极是囧然,但如此一来,也让张邈更冷静,更坦然。陈宫又能有什么说辞呢,倒不知和高柔相比,又会多了哪些变化?

“如今天下,分崩离析,诸侯四方称雄,诗经中所谓‘高岸为谷,深谷为陵’,说在今日也无不可。然如此形势,他人先后崛起,孟卓兄却身处夹缝之中,唯唯诺诺,寄人篱下,惶惶如丧家之犬!”

陈宫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却惊异地发现张邈并未像他想象的那样发怒,于是陈宫心中愈加笃定。

“大人为何委身他人呢?兖州本是大人家的后花园,却要拱手让出。公拥兵十万,身处陈留,控枢要之地,辐八荒四极,本该是中原霸主,抚剑称雄!可大人如今却任由他人摆布,惜哉?悲哉!”

张邈依旧是一言不发,内心却已经开始了思考,陈宫之意,是要让他自立门户,逐鹿中原么……

“如今曹操主力东征陶谦,兖州空虚,乃天赐良机也!公此时不挥军动向,光复兖州,更待何时?”

陈宫到此时已经神色慷慨,呼声激昂,偏偏张邈沉静地如水一般。

张邈其实很想说,陈宫你他妈说的太对了!

大丈夫立于世,都想高人一头,堂堂正正,直行其道。张邈过去是曹操的上司,如今却成为了下属的下属,心中的憋闷委实令人难受。

是个人都有野心,是个人都不想被人压着一头,最起码陈宫在这一点上,押对了。

可张邈却有自己的考虑,曹操现在是他的上司,麾下有精兵猛将,智士能臣,就算是他趁着兖州空虚袭取了曹操的后方,就能长久么,就能挡得住曹操的反击么?

作为曹操多年的好友,张邈深知曹操志意坚刚,极少出尔反尔,凡是他决定做的事,很少中道放弃。一旦张邈反叛,便站到了彻底的对立面,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举事,便再无回头路了。

然而陈宫作为曹操的军师,不可能对这一点没有体察,张邈如是想到。

既然这样,何不看看陈宫最后的底牌呢?

张邈微微一笑,神色淡然,并不开口。

陈宫也是微微一笑,正色道:“自古成大事者,能人所不能,为人所不为,英明果敢,方可为人主。若是没有胆气和度量,便要永远受人鞭笞,曹操这样对待曾经的老友,孟卓兄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张邈仍是沉默不开口。

陈宫又道:“曹操为父报仇,千里兴师,大军尽数东向,只留下三万人马驻守兖州各地。这三万人驻守甄城、东郡、濮阳、范县四地,兵力分散,极易击破。凭孟卓兄的实力,加上陈宫、许汜、王楷、张超等人,兖州定然回落到公的手上。那时曹操匆忙会师,便再无立足之地,孟卓兄,则将会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原霸主!”

张邈终于叹了口气:“公台欺我欤?何不以实相告?”

陈宫微微一怔,良久才一字一句地道:“世人皆曰:马中赤兔,人中吕布。不知孟卓兄以为如何?”

这次轮到张邈有些意外,随口答道:“奉先,真壮士也!”

“如今吕布困居河内一隅,陈宫欲奉迎吕布,南下兖州。温侯麾下有强兵猛将,可为我兖州军的军魂!”

提及吕布,张邈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

他想起了吕布,那个狼一样孤独的男人。

当年吕布从长安出逃后,曾经投靠在南阳郡的袁术,却不为袁术所容,吕布只好北上去投靠袁绍。这期间吕布途经陈留,遇到了好客的张邈。

张邈欣赏吕布的武勇,欣赏吕布作为武人的胆魄和品质,因此隆重接待,丝毫不以吕布先后两次弑主为意。

被人骂作三姓家奴的吕布,得到兖州名士的高抬,自然是心中暗爽,两人一见如故,谈得十分投机。

后来吕布北上冀州,听说在袁绍麾下攻伐黑山贼不利,竟然再一次逃亡而出。

而此刻的吕布,竟是寄居在河内么?

陈宫面露微笑,击掌向窗外道:“文远,进来吧。”

话音方落,一个身长八尺,容貌威武的青年推开门扇,走到张邈身前施了一礼:

“温侯帐下张辽,拜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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