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十八◆长安乱 163樊稠死
当时,樊稠神色诚恳地道:“此次小弟奉命出征,但本部兵力却有所不足,尚请两位大哥惠予借兵若干,以助一臂之力。小弟感恩戴德,没齿难忘。”
由于是樊稠做东的私宴,并非是在朝堂之上,所以三人只见也颇见亲密,樊稠不称官职,只以兄弟论处,若在后世,便可唤作卖萌。
李傕、郭汜两人闻言色变。
他们想到了樊稠的打算,却没想到樊稠竟然胆大妄为到直接向他们借兵的程度。
什么叫借兵?就是他将军中校尉、军侯、曲长、屯长、什长全部换过一遍,安插为自己的人手,此后这支兵力便为对方所消化,所谓借兵,只是讨要兵力的一个委婉说法而已。
李傕面上立时有了怒色,扭头去看郭汜,之见他双眉紧蹙,眼中精光闪动。
郭汜生性胆小谨慎,李傕如是想到,既然如此,便由我来答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樊稠吧。
“兄弟啊,长安城中兵力也不算多。你说要借兵,但以愚兄之见,却还是到关东后就地招募兵员为好。”
李傕面露难色,郭汜的眉头亦稍稍舒展,但樊稠也是面露难色了。
“就地招募壮丁入军,虽然能够凑足兵员数目,但训练士兵不可能只在三五天内完成。小弟希望尽可能率领久经训练之师出征,这样便可快速平灭叛逆,以彰显两位大哥的功劳啊!”
李傕和郭汜再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杀机,于是李傕微笑道:“也好。但,调配兵力一事有些细节尚需要商讨,三日后兄弟来我府上,咱们把这事儿被办了。”
樊稠毕竟年轻,不能揣度到李傕的内心究竟是何想法,只是兴高采烈地拜谢。
当晚,三人喝得酩酊大醉,方才回转各自府邸。
所以李傕才会在今日安排外甥胡封在府中做足准备,等到关键的时刻,便需出击。
而李傕对樊稠的猜忌,早自去年便已开始,若非是顾及樊稠之前有通敌的可能,他也不必这么急着对付樊稠。
去年,也就是多灾多难的兴平元年,曾经为反贼、后来投降朝廷被封为征西将军的马腾有私事求于李傕,没有得到应允,于是马腾联合了义兄韩遂,从郿城起兵,攻打长安。在后来的《三国演义》中说,马腾是为汉室忠臣,不甘天子受李傕、郭汜的欺压,这才率军攻打。其实不然,诸侯之中,为一己之私欲,穷极治下军力者,数不胜数。马腾也算有些才能,但大才大德上始终欠缺许多。
面对马腾和韩遂的汹汹攻势,朝廷尚未作出反应,长安城中不安分的人便再次开始了行动。
朝臣种邵、马宇、刘范等人欲诛杀李傕等人,便秘密派人与马腾联系,愿为内应,一同进攻李傕。但他们谋事不周,很快败露,之后逃奔出长安。李傕大怒,以樊稠、郭汜为主将,并有侄子李利率后军接应,共同攻打马腾、韩遂二人。李傕自己,则是亲自坐镇长安,以震慑宵小。
虽然同处西凉一地,但最精锐的西凉兵早已被李傕带到了长安,马腾、韩遂二人的人马,论及精锐程度比之郭汜麾下犹有不及。在朝廷大军的连番攻击之下,马腾、韩遂二人败走回凉州。
因之李傕的侄儿李利平时养尊处优惯了,这次出兵也不过是要混混资历,因此两军交战之时只是敲敲边鼓,并未出力。又或者是李利根本就没有及时出战,导致了樊稠等人的战况一度艰难。但不论如何,提倡身先士卒的樊稠在后来训斥李利,让李利怀恨在心。
樊稠追韩遂到达陈仓之后,因为是同乡的关系,与韩遂交谈良久,双方罢兵。此时由麾下兵士报告给了李利,李利又添油加醋,说与了叔叔李傕。
此后李傕便对樊稠猜忌在心,虽然曾经是穿一条裤子的战友,但为了利益而相互背叛也不是不可能,防人之心不可无——是以在樊稠提出了借兵之议后,李傕那根潜藏已久的神经被挑动起来,这才第一时间动了杀心。
“右将军到——”
门子长长的一声报号,宣示着樊稠的到来。
李傕挥了挥手,胡封知趣地隐身幕后,李利却是跟在了李傕的身后,走出大厅,降阶出迎。
借用无数武侠小说中滥觞的一句话:明年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面对李傕超乎寻常的热情,樊稠自然高兴万分,被李傕拉着手坐到了大厅之内,案分东西,以示主客之别,并无高下之分。
樊稠见此情状,觉得事情多半能成,两次想要提及正事,却被李傕热情的劝酒给堵了回去。酒行数巡,酒至半酣,两人的心中发热,脸膛发红。
李傕终于放下了酒爵,一拍大案道:“对了,兄弟你今天来是干什么来着?”
樊稠连忙道:“是为出征讨伐关东叛逆,向兄长借兵一事而来。”
李傕一拍脑袋:“好说好说,兄弟要多少人,要哪一部?”
樊稠方要出口说三万,顿时又觉李傕今日如此热情,只要三万人岂非冷了老大哥的心?
樊稠五指张开:“五万,大哥麾下精锐,哪一部都可以!”
李傕哈哈大笑:“兄弟之言,深得吾心。老子麾下西凉兵,放在哪里不是一等一的强兵?胡封!拿兵符印信过来!”
樊稠也是跟着李傕一起大笑,却未尝注意到李傕眼中闪过的一丝厉芒。
胡封捧着几卷名册从大厅一侧走出,身后还跟着一个刀疤脸的汉子,汉子捧着一个长条木盒,当中装的当是兵符、印信无疑。
胡封到了樊稠身前,递上名册:“请后将军过目。”
樊稠笑嘻嘻地展开名册,却倏然感受到了一丝不安。
他猛地向前跃去,直扑李傕!
但那个刀疤脸的汉子却只有更快,手臂一闪,掌中以多了一柄长可四尺的长剑!
李傕大惊,樊稠惊怒交加,胡封却是心中惶惶,生怕出了闪失。
唯有胡大仍是神色冰冷,似缓实疾地挥剑过去,轻轻地照着樊稠的后心一刺!
“嘭”地一声,樊稠壮硕的身躯砸在了李傕身前的长案上,他双眼瞪圆,满是不信之色,胸口透出的长剑被压弯,淋漓的鲜血流出,混入打翻的酒汁之中,香飘四溢,腥散四野。
“主公,阿大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