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廿三◆中州双璧 260依然爱你
等到梁啸和蔡琰两人坐在癞毛上回到城内的府邸时，守在门外的贺义到梁啸耳边低语几句，梁啸竟是脸色一变，就连怀中的蔡琰也觉察出了一丝寒意。
梁大哥他……究竟是有怎样的遭遇，才变得这么强……
但这个疑问不等蔡琰问出，梁啸便已经将她送回居室，她隐约能够猜到一些，但梁啸却执意将这些压力和声讨独自承受，让蔡琰奈何不得。
在宽大宏阔的书房里坐下之后，梁啸对身后之人淡淡说道：
“都抬过来吧。”
胡赤儿对着身后一招手，便有四名锐门弟子抬着两张长案放到了梁啸面前。长案上是如山堆积着的竹简，明明白白是一封封的书信，但书信的作者以及内容，却仍然不得而知。
望着眼前的两座小山，梁啸突然叹了口气：
“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么。”
接着，梁啸便取出第一封信，展开之后看了看署名，是“乘氏李氏”，乘氏李氏所说的，不过是梁啸跟蔡琰的婚事不靠谱，让梁啸或是蔡琰三思一类的话。
梁啸随即将这封信扔到一边，又取出了第二封信。
相对于乘氏李氏的温和隐晦，这封信就直白地多了，直接说梁啸和蔡琰不合适，这两人不能成婚。再看这封信的落款，乃是“陈留高氏”。
这个陈留高氏，便是出了高干和高柔、也就是袁绍的两个侄子的高氏，换言之，高氏不独在陈留郡有着相当强大的力量，更与河北霸主袁绍有姻亲的关系。
可笑！这种不靠谱的姻亲关系对梁啸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即便是袁绍亲至，梁啸也丝毫不惧，又何必管这个所谓的高氏？
梁啸将书简扔到一边，打开了第三封信。
有些令人意外的是，这封信的落款是“程昱”！
程昱的言辞比高氏来说并不是很激烈，但语意中毋庸置疑的霸道和专横却让梁啸动了真火。即便是深知在曹营诸谋士中，程昱年龄最老，又最刚直狠厉，梁啸还是忍不住地吼道：
“糟老头子！早晚让你去见阎罗王！”
他随即将这封信丢开，但书简就算被摔散，程昱的话还是清晰地印在梁啸的脑海中。因为程昱不仅是就事论事，更通过自己独擅的星象之术指出——梁啸与蔡琰命数不合！
“滚他妈的星象！”
梁啸展开第四封信，依然是先看落款，这次书简角落里“夏侯惇”三个字却让梁啸眼前一亮，真不知道，性情敦厚的夏侯惇会怎么说呢？
当梁啸以一目十行地速度将书简的内容浏览完毕，又将竹简丢到了一边，这次他连一个字都懒得再说。
而夏侯惇在信中所表达的意思，就是“梁啸兄弟你是个好男人，蔡琰也是个好女人，但是最好的和最好的并不一定最匹配，我们一直相信你，希望你冷静考虑一下，再做决定”之类的鬼话。
毫无见地。
梁啸轻蔑地撇了撇嘴，这些凡夫俗子又怎么能理解他的想法？
梁啸打开了第五封信、第六封信……直到他翻完整整两座山，竟没哟发现任何一封书简是表达对自己婚事的支持。
这其中有委婉的劝谏，有语气强烈的劝阻，更有毫不遮掩的斥骂。除了针对他梁啸写的，亦有针对蔡琰的，虽说写给蔡琰的语气要稍微温和一点，但这些无聊的话在梁啸看来确实没有什么区别。
其中稍微特别一点的，是河北袁氏的书信。
这封信自然不是袁绍写就，而是他的属官或者秘书一类的起草，通篇文辞华丽，但论及实处，却不过是八个字：小鬼找死，等我灭你。相对于夏侯惇和陈留高氏的简洁，梁啸觉得袁氏的话真像他妈的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但翻到两案书信的最后一封，梁啸已经没有了耐心，险些连看都不看，便直接将他扔进了垃圾桶。
但是从书简的选材上瞥见精工制造的痕迹，梁啸虽然料定这些世家大族对自己不满，但这封信的竹简材质与袁氏的相近，可能是同出于河北……河北还有认识自己的家族？
心头的疑惑和好奇心被挑起，梁啸呼啦啦一声展开了书简。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封信字迹娟秀，行云流水，却是一封情书！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抬头的这两句诗，正是多年前梁啸寄居河北一隅时无意间吟出，那时的梁啸还是大督帅，不是大将军。
而那时的少女，虽有怀春之心，这颗心却还不知道将要放在谁的身上。
梁啸恰在此时突兀闯入少女的生活，在对方的心灵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更在两年余之后，即是刚刚过去的兴平二年的冬天，性命垂危的梁啸被已成为御姐的少女所救，更是在她的香闺中，两人纵情云雨……换句话说，当日的他们，是一夜情。
虽是一夜情，但和什么草榴社区之类的丝毫无关，梁啸转瞬将此事撂在心底，于对方来说却是刻骨铭心，永世难忘的感受……
不错，这封自河北中山国发来的情书，作者正是毋极县豪族甄氏之女——甄姜。
心知梁啸从朝廷上消失必定发生了极大的变故，在于最爱的男人经历云雨之欢后，甄姜甚至想过去请求母亲，让梁啸更名异姓作为养老女婿招入甄氏府中。虽然这个想法在后来被甄姜嗤之以鼻，但即便是已经成为御姐的她，在关系到自己的爱情时仍然显得那样地天真幼稚，那样地爱幻想……正如幻想着梁啸会停止漂泊，留在毋极陪她长相厮守一样。
在梁啸悄悄的离开毋极之后，甄姜一度伤心欲绝，但这个坚强的女子仍要撑起甄氏大族的脊梁，便不容许过度地沉浸在悲伤之内。很快让自己在忙碌中淡忘此事的甄姜，虽然平时很少去想，但每每突然念起，仍是感到不可抑制地难过。
正如蔡琰守在圉城一般，独自吃饭独自睡觉独自抚琴，无悲无喜，无惊无怒，却在抚琴之后起身的那一瞬间，突然流下泪来。
从这个角度来讲，对于爱情，甄姜与蔡琰如出一辙。
也正是如此，在得知了梁啸即将成婚的消息后，甄姜经历了稍许的错愕，便忍着悲痛和难过写下这封书信……而信中所言，除却她对梁啸的爱以外，毫不掩饰地是她对蔡琰的羡慕、嫉妒……以及对梁啸今后的殷切祝福。
梁啸捧着竹简有些发愣，他没想到自己竟对甄姜造成如此巨大的影响，脑子飞转他的旋即想到，若是自己选择了甄姜，那蔡琰是不是也会这样？
然而他终究是选择了蔡琰，宿命一般地，选择了这个让他在三国的大争之世里第一个动情的女人。
“将这封信交给夫人。”
梁啸将书信合上，淡淡发令，身后胡赤儿上前接过，便转身走出了书房。
之所以要给蔡琰看，并非是炫耀他梁啸能博得女人的欢心和爱慕，而是在那晚决定和蔡琰共度宿命之劫前的时光之后，梁啸便已决定，在情爱一事上，对蔡琰将毫无保留——甚至包括他的风流债和先前的挣扎犹豫。
翻完了这整整两座山的书信，梁啸伸了个懒腰，赫然发现天色已黑。点点星辰从苍穹中浮现出来，一闪一闪亮晶晶，竟似眨动的眼睛。
与此同时，在北方中山国的同一片天空下，甄姜倚着窗棂望向南方的那半边天空，望着那苍穹中虽闪亮的一颗星星道：
“梁郎，你可能明白姜儿的心意么……即便是你再不来中山，姜儿依旧是你的女人……永远……”
在这一刹那，梁啸突然感到了心底的一丝悸动，对这种没由来的心动他尚是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看到不远处过来的一个身影，便已了然——至少他觉得如此。
可梁啸不知道的是，他此时的这一丝心动，正是对远方佳人所保留的一线牵挂，他们两人虽非宿命，但千里姻缘一线牵，后事难测，又岂是他现在能明白的？
对面蔡琰一身月白色的长裙正款款走来，梁啸略显疲惫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缓缓张开了嘴，竟开始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音调吟唱道：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岁月的痕迹……我的世界的中心，依然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