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季幽篇28
“这也不全是钱的问题，你姥姥现在是暂时脱离了危险，但之后的情况谁也说不定。”
“你跟我过来吧，我在办公室和你详细说。”
谢落跟随医生来到办公室，她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
医生让她坐下，又给她递了一杯温水：“你先喝口水，好歹先缓缓。”
谢落勉强喝了一口水，便着急地放下水杯：“医生，您直接说吧，我姥姥现在是什么情况？”
“老人家到了这个年龄，生些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你姥姥的病很麻烦，她不是一般的小病。”
“这种病是种急性的怪病，之前医院也有几个这样的病人，最后的结局... ...都不太好。”
“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谢落紧紧攥着衣角，她望着对方的眼睛，在听到这个情况之后便一直瞪大眼睛，苦苦追问医生一个结果。
医生转过头，将自己的眼镜往上抬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毕竟对方也确实该有个心理准备。
“他们都没办法治了，这病不是钱的问题，再多的钱也只能暂时吊着患者的命，稍微缓解患者的痛苦，压根做不到根治。”
“这是一个无底洞，我并不建议你们再继续这样下去，倒不如等患者住两天院就带她回去，让老人家安稳的走。”
“... ...。”
“啪嗒。”
装了水的水杯被谢落失手打翻。
她站起身来，明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毫无回旋的余地，但还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少女忽然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给医生磕头，她紧紧攥住医生的手，无比期盼能从他口中听到别的答案：“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我不信，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我们有钱的，只要有钱就能治好。”
“您是不是觉得药太贵了我们买不起？我... ...我们买的起的，只要您好好的治，姥姥她怎么可能治不好呢？”
“她平时身体那么健康，怎么可能突然说绝症就绝症，我不信... ...我不信！你在骗我！”
医生无奈，想要将她扶起来，谢落却挣扎着不起来，让医生好一阵头疼。
旁边的医生见状也纷纷过来帮忙劝解谢落。
“小姑娘，我们知道这对你很残酷，但你也是读书的学生嘛，既然是学生你就该懂点事啊。”
“不是我们不想要努力，而是这件事做再多也没有用，你姥姥的病是不可能治好的，再多的钱也只能暂缓她的生命流逝而已。”
“... ...带她回家去吧，起码让她轻轻松松的离开，不要让她有那么多遗憾。”
谢落被强硬的拉起来，她浑身发冷，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脚上也似乎绑了千斤重的铁，难以迈出一步。
她擦去脸上的泪，连说谢谢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一步步扶着墙离开去找姥姥的病房。
正是因为明白无力挽回，所以她才更加崩溃。
姥姥对她的意义非凡，她是她的姥姥，却也是她的救赎。
是那个雨夜里，那个被抛弃的小女孩唯一的星星。
如果不是姥姥，她早就该被饿死了，怎么可能会好好的活到现在呢？
她的姥姥，是最最好的姥姥。
可是上天往往就是这样残忍，注定要将唯一爱她的人从她身边夺走。
谢落越走越没力气，她心像是压了千斤重的东西，那东西让她越发不能呼吸。
在到达姥姥的病房以后，她终于没了力气，靠在墙上渐渐滑落在地，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却根本无法缓解她心中的苦痛。
仅仅只是一墙之隔，却是她永远也无法到达的距离。
谢落第一次深深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也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无力和命运的不公。
她只有姥姥了，为什么偏偏要将姥姥也从她身边夺走？
是不是就像是她爸爸妈妈抛弃她时说的那样，她就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灾星，只会把不幸带给别人。
可是她已经很认真的在听话了。
既然她是灾星的话，那为什么上天不能带走她呢？
为什么呢？
如果她不配得到幸福的话，那她又为什么要诞生在这个世界里呢？
谢落不停的用脑袋撞击墙壁，唯有那一丝丝的疼痛才能缓解她心中的麻木，才能让她感觉自己是在活着。
大概是因为她太过痛苦，所以脑海里渐渐有了一个声音。
【谢落，就这样死了吧，只要你死了，姥姥就能好起来了。】
真的是这样的吗？
她真的可以用死亡来交换姥姥吗？
“臭丫头，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疯了？你头是铁做的吗？撞撞撞，怎么不把我也给撞了？”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连忙用袖子抹去脸上的眼泪，然后站起来：“姥姥，你怎么站起来了，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扶你去坐着吧，我给你倒杯水。”
姥姥看了一眼谢落，她搀扶着墙壁，脸色苍白，与平日里那红润的气色形成鲜明对比。
过去的姥姥是充满力量的红日，如今的姥姥却像是残阳，似乎像是即将落幕。
但她自己却不觉得，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谢落哭是因为没经历过事，怕在医院治病没钱，所以才急哭了。
姥姥摸了摸谢落的额头，强撑着力气说道：“我又不是死了，你在这哭的这么伤心做什么？”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健康着呢，就是现在回去种地多不成问题。”
“钱我也有，我又不是没存款，只是日子过得比较节俭而已，不然你学费是哪里来的？你姥姥我交的起医药费，臭丫头！”
她伸出食指点了一下谢落的额头，可对方却没有破涕为笑，反而是一把抱住她，将她抱的紧紧的。
“姥姥... ...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
“你要真的怕，那我们今天就办出院，也省的你担心那担心这的。”
“不出院，再住几天吧，姥姥，等你身体养好一点再出院。”
“我老婆子是真的没事。”
谢落好话说尽，才终于绝了姥姥急着出院的心思。
她看着姥姥那苍白无比的唇，心中的无力感更甚。
... ...什么都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