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名自无名（三）
（十六）
江湖是一个不需要讲理的地方。
纷争永远不息，决斗永远都在上演，情义chūn秋，愁怨千古。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要讲道理，刀下说话！
最终站着的是强者，强者才可以言声！
凤凰，领袖百鸟需要这样吗？
曾经，你又是怎么走过来的？
万丈渊，千尺涧，无穷火焰，煎心情路，大毅力伴大牺牲，流百脉血涂王者道，终至百鸟归心，高飞而诸群相集，于千死之中，一鸣而无违，而万众归一者！
倾听之耳，平视之心，痛惜之目，悲悯之情，去而意坚，归而不绥，淡淡然处世，寂寂然闻声，生死如归，唯凤凰者！
凤凰，借你一缕火焰，化作一丝灰烬，证明我虽小弱，但这世界，我曾来过！
（十七）
天长地久，终有尽时。
遇上我的时候，玉儿在摩天崖已经待了十年，十年里一人独处，几乎不见外人，言语也已经生疏，不到三十岁却已满头银白！
问君能有几多愁！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问百转愁肠，曲尽此心苦处，弯回心意间，空了谁家谁！
这些废叹，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自从遇上我，每一天，玉儿都在加速变老！
吃了十年离心果的恶处，终于显现出来了！
离心果，红果蜜实，大热之物，凤凰之食，凡体怎可经受！离生寒凉，红生恶热，半rì冷半rì热，交替之间，整rì离心！而情之难禁有如水火，水火无情，无情水火！
一天的衰老，是十年的累积，眼看她白发rì渐稀疏，肌肤不再细嫩，眼眸里多了黄浊，行动时颤颤巍巍。所有的一切都瞧在眼里，所有眼里的一切都不再脸上呈现，我知道所有，可我不说。
我知道你知道，可我不说我知道你知道。
我知道你终将知道我的知道，可是，你知道我不会说，我知道，你也知道！
头顶上那位，这些，不知你知道不知道？
（十八）
三天！
我这一辈子的运气都已经用光光！因为我遇到了你！从此我无名将厄运到底了！
这没什么！一切都是值得！
三天，三十岁的玉了老了三十岁！三十岁却如同六十，猝然间老去，何等残酷！
记得，这几天，我一直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虚幻梦一样，我甚至感觉到了时光的寸寸流失，可是我除了抱得更紧，我无能为力。
我什么都不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每一刻都在对着玉儿笑！
其实，像玉儿那样聪慧的人，怎么能不知道，又怎会不知道！但她永远不说，永远也都在对我笑！
既然留不住，那就再没有时间去哀伤，还是句话，所有的现在都是最好的！
在最好的时光里，一切现实都不是意外，最真实也最痛，最痛才更真实。
这就叫活着！
（十九）
石头是凝固的艺术。
玉呢？
“砰！”，是那玉像碎裂的声响，满地碎玉。
玉儿疯了一样，抓着我的衣领，满脸褶子的脸上显出了凶光，对着我连扇巴掌，喊道：“你干什么？”
是啊，我在干什么！
可是，这玉像永远美丽，而玉儿却rì渐衰老，我不想玉儿看见这永远的玉像，我怕她触景生情！
玉像的头在地上滚动、碎裂的一刻，玉儿崩溃了！
她不想再见我，于是，我被扔出了摩崖石洞。
“你走吧！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玉儿！”
“什么都别说了！快走吧！”
“玉儿！”
“快走啊！你害得我还不够惨吗？求求你，快走吧！”
“玉儿！”
“你到底要怎么样！你要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你才满意吗？那好，我就成全你！”
“玉儿！”
玉儿抽出一把短刀，对着自己的脖颈，一切都不可再说！
“玉儿，我走！”
（二十）
走？到哪里去走？
来到二姐的坟前，二姐，我该怎么办？
夜，伤心静立。
然后，突然想清了一切，在漫天星斗中，迎着寒风走回摩崖石洞，也许，就到这里吧。
不再犹豫径直走到玉儿面前。
玉儿无力地抬起，眼神一片空洞，几个时辰，她又老了，就像是七十岁的老妇人一样。
她只是看着我，像一块木头一样。
我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抱住她，再也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的了。
玉儿被抱住的一刻，终于哭出声来了，可是，没想到，咧开嘴哭的一刹那，两颗牙突然掉了，一颗被咽进了肚子里，另一颗落在地上！
人老牙先老！
玉儿愣住了，祥林嫂一样的表情，木然而又凄苦。
这也叫活着。
（二十一）
“无名。”
“嗯。”
“无名。”
“嗯。”
“无名”
……
多么熟悉的话语，可是身份易变，心情更是不同。
“无名。”
“嗯。”
“无名，我们走吧！”
“嗯。”
离开这里吧，摩崖石洞，已经在这里待得太久了。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无名，我想看看外面的时间，我们一块去闯荡江湖好不好？”
“嗯，我们走，我们去外面，去闯荡江湖。”
“那我们去哪里？”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
“可惜我——”
“玉儿，我说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可是我——”
“我说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无名，你好傻！”
“我本来就是这么傻！”
“无名！”
“嗯。”
……
（二十二）
天地茫茫，处处无家，我就是你家。
上路吧！
就在要离开摩天石洞的时候，玉儿想起了缘生石册，跑过去看。
轻抚着月形石册上自己的名字，一直不说话。
我走过去，伸出手也同样抚着rì姓史册上我的名字，一时之间，我俩心意相通，都想到了彼此。
只听突然一声，墙壁从中间裂开，然后，在一阵猛烈的热风之后，我们看到了烈火中立着的凤凰！
在飞奔光焰中，它静立如生，睥睨一切，但又绝不凌人，王而不威。
这就是凤凰！
缘生凤凰，凤凰生缘。
rì月光转，光转rì明。
所有的现在都是最好的，存在。
故事，才刚刚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