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闹鬼的盐矿（上）
“什么？闹鬼？”商队领队惊诧地问。
“是的是的，前面的盐矿里有……十分可怕的鬼怪！”牧羊人的牙齿打着颤，说话结结巴巴。
“哈哈哈哈——”牧羊人的话引来众商人的哄笑，领队俯下身笑道：“嘿，我说伙计，我们可都是商人，这世界上只有上帝和金钱是永恒真实的东西，你说的鬼怪，太不可思议啦。今天难道是亡灵节么？你大概是想给我们说个笑话吧，哈哈哈哈。”领队以为牧羊人在开玩笑，
“我可不是吓唬你们啊，你们绝对不能进去，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牧羊人信誓旦旦。
“快滚开！我们和乌克斯豪尔的盐商做了多年生意了，半年前还来过盐矿村买盐，从来没有听说过闹鬼。”一个不耐烦的商人走了过来，他叫奥斯汀，吉姆大叔说那是个十分吝啬和自私的商人。
就在前天晚上，商人们住的旅店的灯油用光了，旅店老板想从奥斯汀手里买一些，可是奥斯汀认为他带的灯油是要卖到萨兰德去的，坚决不同意卖给老板。最后老板苦苦哀求，奥斯汀却要求老板至少要卖10坛，每坛卖400第纳尔的价格。这笔买卖简直就是趁机讹诈。但是旅店夜间不能不点灯，老板只好付了钱。仅仅一笔，奥斯汀至少就多赚了1000第纳尔。
奥斯汀推开牧羊人，说：“走开，碍事的家伙，我们急着赶路呢。不要妨碍我们。嗯，我猜你一定是和乌克斯豪尔商会串通好的，想阻止我们买盐，你们就可以独自赚取利润。”
牧羊人骂道“哦！上帝作证。我好心提醒你们，你们却不相信，好吧，等着魔鬼把你们活生生地吃下肚。”
这时，美丽的太阳女神已经睡眼迷离，向山川大河散落金红色的长发，天色逐渐暗沉，晚归的乌鸦呱呱哀鸣，在青灰色的天空里徘徊飞翔，好像迷了路。
牧羊人突然像受了惊吓，双眼布满血丝，说：“我再提醒你们一回，这里的盐矿真的有鬼，村子里已近死了好几个人了，如果你们非要进去，千万不要走村口的木桥，不要东张西望。夜里千万不要出来。”说完他扭头就跑，从小路钻进了田野。
詹姆和吉姆大叔面面相觑。
詹姆问：“吉姆大叔？盐矿中真的有鬼吗？”
“小子，我们这么多人，怕什么。”吉姆大叔强压嗓门说。
詹姆说：“为什么不能走前面的木桥？难道魔鬼藏在水底下嘛？”
“小詹姆，只管看好咱们的货物和行李，其他的事情不要去听也不要去管，当商人首先必须认识到只有赚钱才是本分。”
“是的，吉姆大叔，我记住了。”
“走吧，这个家伙也许是个疯子，咱们不能因为一个牧羊人就放弃这趟好生意！”商会领队高喊，其他的商人见状也都不说话，鞭打着驮马，向盐矿的方向继续走。
他们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天色已全黑了，盐矿村呈现在众商眼前的小山坡上。村口一棵参天老槐树上钉着一幅木牌。
“看看那上面刻的是什么东西！”
一个商人提着灯上前打量，木牌上写道：“盐矿村近日发生莫名其妙的恐怖事件，盐矿已封闭，请旅行者绕道离开，天黑切勿入村——乌克斯豪尔治安官。”
有些商人们开始疑心，小声议论：“这村子里不会真有什么邪门的东西吧？”
“我看着都是骗人的把戏。哼，这种竞争手段我见得多了！”
“可不是，马上要深秋了，人们要做腊肉腊鱼，各大城镇的食盐价格都会上涨，这一定是乌克斯豪尔商会玩的诡计，想吃独食。”
“我看不一定吧，以往不都是好好的吗？咱们和乌克斯豪尔人也不是第一回做买卖了，他们的信誉一直都很好啊。”
“谁知道呢，这年头第纳尔越来越不好赚，金钱会使圣徒堕落为魔鬼！”
领队大声建议道：“咱们在这儿叽叽喳喳讨论个没完没了不是办法，还是先进村看看吧。”
第纳尔的光泽终于战胜了恐惧感，商人们决定进村探探究竟。
山坡横着一条小河，河边的淤泥中长满了白色的芦苇，在傍晚的风中不停摇曳，偶尔有一两只受了惊的水鸟从芦苇丛中飞起，发出哗哗的声响。河水并不深，大概只有几英尺。一座破旧的木桥横在水面上。
装满货物的马车通过木桥，嘎吱作响。众人禁不住好奇心，不由地东张西望。詹姆坐在马车上，朝水里望了望，他突然发现一具死人的惨白面孔，潜在水下，大惊失色，不由头皮发麻，再细细一瞧，原来只是水里一块丑陋的鹅卵石，可是从刚刚那个角度看上去，像极了死尸的狰狞的脸。
詹姆抚摸着胸口，他从空气中嗅出商人们的集体不安。突然，他又瞥见一个诡异的侧影，一个老妇人身穿黑色的长袍，蹲在河床上，嘴里叽叽咕咕，好像在唱歌，也好像自言自语念着魔咒。手里揉搓一件白色的长衣，对众人的到来并不关注。
就在这时，老婆婆忽然转过脸来，恰巧与詹姆目光相对。老婆婆鼻梁塌陷，嘴巴干瘪，一双血红色的眼珠格外突出，她冲众人呵呵一笑，声音非常沙哑。这一笑，让人不禁毛骨悚然，心差点儿跳出嗓子眼儿。詹姆连忙拉着大叔的胳膊，“吉姆大叔，你看那里。”
吉姆大叔见状连忙扭过詹姆的脑袋，道“小詹姆，不要往那看，看起来这次大事不好了。”他边说边赶紧掏出烟卷点火，火柴划了好几次才总算点着，然后他连忙凑上去，猛吸了几口。
“那是什么东西？有……有什么不好的？”
“嘘。洗衣鬼。”吉姆大叔声音很低沉，好像怕被河边浣洗的老婆婆听到。
“什么？洗衣鬼？”詹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吉姆大叔用力吸了一口烟。夹烟的手指不由颤抖：“洗衣鬼，这是一个来自于罗多克的山区的传说，之所以被称为‘洗衣鬼’，是因为人们看见一个丑陋的老妇蹲在河边洗一些染血的外套。她的脚象鸭、鹅一样有蹼，在罗多克山里的传说中，只有将要死亡的人才会看到她。”
“那……那咱们还要进村吗？”
吉姆大叔皱起眉头：“小詹姆，不要问我，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咱们这回行商会遇到麻烦。”
詹姆下意识得握住长剑，却有一丝快意，他想看看吓得牧羊人半死的鬼怪到底长什么样子，有什么能耐。
没一会，众人进了盐矿村。深秋时节，白桦树的叶子落了一地，在风中沙沙作响。这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灯都不点，整个村子安静得好似一个墓地。几只乌鸦，蹲在干枯的老树干上，啄着羽毛。
云层很厚，遮住了月光，大地一片漆黑。山坡的林子里传出“布谷……布谷……”的断断续续的叫声，气氛更加阴森恐怖。
吉姆大叔道：“真奇怪，半年前村里还是非常热闹的景象了，各地的商人在这里交易。挖盐的工人从矿洞里背出一袋袋白花花的盐粒，大人喜笑颜开，孩子嬉戏打闹，现在怎么会这样冷清？”
“大概是和闹鬼的事情有关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詹姆问。
“不知道。”吉姆大叔也显得不知所措：“前面的盐商旅店里可以见到我的老朋友盐商巴斯顿，我们去那里问问。”
众人加紧了步伐，准备到找到村中的盐商旅店，休息一晚。
乌克斯豪尔地区的盐矿是斯瓦迪亚大平原上数一数二的大矿脉，盐矿村的居民大多数都是挖矿的工人，现在也有很多商人专门住在这里采办盐业。村里每季都有南来北往的客商到来，于是村长就把一座废弃的老教堂修葺了一下，给商人们当歇脚的地方，后来人们干脆叫它“盐商旅店”。
商人们绕进了村中心，看到了如石头棺材一般死寂的盐商旅店，那是一座低暗破旧的废弃小教堂。屋顶的十字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裂，只剩下一半。大门前长满了没过膝盖的野草。
奥斯汀忍不住，骂道：“村民搞什么鬼？这地方怎么变得像个鬼窟？”他走上前去，咚咚敲着木门，大喊道：“我们是日瓦丁商会，快开门呀。”
过了好久，旅店的一扇窗户里突然亮了灯。等了好一会，木门“吱呀”一声，露了狭窄的缝隙，一个牙齿残缺的小老头，手里提着半截白蜡烛灯，打量着一行人，小声道：“你们这群大胆的家伙，难道不知道盐商旅店已经不住人了吗？快走吧。”老头说完就赶紧准备把门合上。
“喂，活计。”奥斯汀抢先一步，强行推开门道，“我们今晚要住在这里，你总不能让我们睡在荒郊野外吧。”
老头惊慌大叫：“不能住这里，你们快走，快走，今晚没有月亮，那个家伙又要出来了。”
吉姆大叔走过去，一把抓住看门的小老头，道：“请问盐商巴斯顿先生还住在这里吗？”
“哦，我的上帝！”小老头害怕得两腿都开始发颤，低吼说：“你们这群蠢货，进来就算了，赶紧把大门关上。哦，这位先生，巴斯顿那家伙早就不在这里了。来，你们把货放在院子里吧……嘘，小点儿声。别发出这么大的声音，你们想吵醒恶魔吗？”
众人见状都变得神情紧张，一个推一个钻进了大厅。大厅里黑漆漆的一片，弥漫着浓重的霉味，看门老头已点起了四壁上的油灯，把空旷的大厅照得昏黄。众人面面相觑，一边拉扯着大厅里的蜘蛛网。
看门老头兀自嘀嘀咕咕：“该死的，你们没有看到村口的告示牌吗？”
“唔……好了，楼上是房间，你们各自找地方去睡觉吧，记得不要站在窗口点灯，半夜千万不可以出门。好了好了，我要去睡了。”
‘“等一下！”众商人几乎异口同声，“请你告诉我们这个村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门老头面色僵硬：“哦，上帝保佑，你们还是不知道比较好。明天一早你们赶快走。不要买盐。你们也买不到盐了，矿洞已近被封死了，许多挖盐的工人都搬走了。”
他越说，人们越觉得气氛诡异，奥斯汀拦住看门老头道，一把把他按倒在椅子上，道：“不行，你必须告诉我们事实，牧羊人说你们这里闹鬼。”
“嘘——”看门老头神色恐惧，瞪大了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奥斯汀。过了一会才转过头，看看每一张好奇并且惊恐不安的脸，道：“各位，村里不是闹鬼那么简单，而是出了吃人的妖怪。”
“妖怪？”众人大吃一惊，不由惊呼。
“嘘！”看门老头赶紧捂住一个商人的嘴。
“怎么会……”吉姆大叔也变得结结巴巴。
看门老头说：“哦，那是非常可怕的妖魔。一个月以前，有一天傍晚，人们正从一天的劳作中解放出来，聚集在酒吧里举杯痛饮。突然从矿洞的方向传来一个女子的惨叫。几个小伙子举着火把，油灯去查看，就是找不到女子，后来在矿洞的入口处发现了一件女式的外衣，在往下走就看见了被撕碎的内衣。人们以为村里来了绑架妇女的乱军或者强盗，就朝矿洞里追去，可是最后什么都没发现。第二天清点了村里女人的数目，没少一个，可是那几个当晚下矿洞的小伙子都离奇死掉了，尸骸被扔在了野外，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心被掏去了。”
看门老头说到这里，已浑身发抖，牙齿打颤，无法继续说下去。
“那后来又怎么样了，为什么盐矿被封死了？”
“后来的几天，早上去挖盐的人没什么事，可是到了晚上，就陆续有人死掉。尸体都没了心。可怕极了。”
詹姆觉得后背发凉。说：“你们为什么不去找治安官？”
“找了，我们去了乌克斯豪尔城，把这件事告诉瑟尔迪林公爵大人，可是领主却说我们造谣，是不相信上帝的异教徒。我们求助教会，大主教却说上帝会保佑我们的。后来几个好心的牧师来给遇害的人祈祷。他们查验了尸体以后，告诉我们这是黑安妮丝所为。”
“黑安妮丝？”
“对。”看门老头极力镇定下来，说：“那是古卡拉迪亚时期的一个非常邪恶的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乌克斯豪尔这个地区，有一个年轻女子叫安妮丝，长得像天仙一样美丽，嗓音赛过婉转的夜莺，可是却有一副天生的妒忌心肠。她爱上邻村的一个小伙子，可小伙子不喜欢她，而是喜欢另一个心地善良的漂亮姑娘。安妮丝非常苦恼。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个又丑又老的巫婆，她对安妮丝说，她有办法可以让她变得像天后一样美丽，并且俘获他的爱人的心。方法就是杀掉小伙子喜欢的那个姑娘，把姑娘的心带给巫婆。安妮丝害怕极了，可是她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害死那个无辜的姑娘。就在一个傍晚，她用巫婆的匕首，残忍杀害了那个姑娘，掏出了她的心。哦，太可怕了。人类真是凶恶的生物！”
“快说，后来呢？”
“小伙子正好路过，发现了行凶的安妮丝，他悲痛无比，再也不愿看安妮丝一眼。安妮丝羞愧难当，无法解释。她不甘心失去爱人但又非常害怕。神知道了这件事以后，把安妮丝变成了一个蓝色皮肤、独眼、又老又丑的老太婆。她非常愤恨，跳河而死。据说她死后，鬼魂化为了妖魔——黑安妮丝，专吃少女的心。黑安妮丝居住在高地的沼泽地或山坡上，常常坐在山洞外的一堆白骨上唱歌，如果无人可吃，就会抓一些羊或鹿回来充饥。”
“这真是个可怕的故事，妒忌心会害死一个人。”詹姆说。
“一开始，我们也不相信黑安妮丝的故事，可是后来村里惨死的人越来越多，而且每次都是在这种天色的夜晚，死的人都进过矿洞。”看门老头接着说，“到后来，矿工不再进矿洞了。大家都说矿洞里有邪恶的东西，黑安妮丝就住在里面。现在大家都晚上不敢出门了，很多盐工搬了家。”
所有的商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村里真的有鬼，不少商人后悔起来，纷纷指责领队。领队一脸茫然，解释说来乌克斯豪尔买盐是在日瓦丁的时候就决定好了的。众商人开始叽叽喳喳，抱怨个不停。
“不要吵，黑安妮丝来了，我可以感觉到她。”看门老头忽然发出惊呼，他神色呆滞，嘴角的口水不停朝外涌，然后僵硬地晕厥在地。众人上去又是灌水又是掐人中，仍弄不醒老头。
“现在怎么办？”商队领队也没了主意，自信沉稳的领队现在也慌了手脚。
奥斯汀说：“我看大家不如趁现在天色还不深，刚快逃出这个鬼地方。”
“不行，你没听牧羊人和看门老头说吗，晚上千万不能出去，这时候你要是出去，说不定正好撞见黑安妮丝。”另一个商人说。
“你才撞见黑安妮丝呢。你们全家都撞见黑安妮丝。”奥斯汀和那个商人大吵起来。
吉姆大叔拍拍桌子，高声道：“听我说！大家都不要出去，今晚所有人都不许放松，大家都集中在大厅里，用长桌子堵住大门，点一堆篝火。一半睡觉，另一半站岗。把带着防身的武器都拿出来。等明天一大早，咱们赶快离开这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