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怒海浮尸（下）
詹姆索性丢下笔，揉揉额角。门被推开了，年轻的管家端着托盘进来，说：“大人！晚餐的时间到了！”他揭开餐盘盖，一盘滚热的烤土豆饼、一份黑胡椒熏鱼干和奶油卷心菜色拉冒着腾腾热气。
“谢谢你，威廉。”詹姆说：“巡海的人回来了吗？”
叫做威廉的年轻管家是个忠心耿耿的仆人，他有个漂亮的妹妹叫欧丽雅，杰斯塔来到费斯特那第一眼便爱上了那姑娘，现在殷勤的杰斯塔正在威廉家里替他们修补房顶呢。
威廉回答说：“大人，今天负责出海巡逻的是扎克、巴库迪和凯布雷格尔三位大人。天要黑了，他们也该回来啦。”
詹姆站在窗前，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摆摆手说：“等他们返回再吃吧。对了，让杰斯塔来见我，看来得给我这位老兄筹划一门亲事了。”
威廉盖上晚餐，退出书房。
再来看海上，天色暗沉，飘满浮尸的海面犹如鬼域，扎克三人检查了四十多具泡烂的浮尸，绝望地摇着头，准备返航。这时，扎克明锐的耳朵捕捉到一声低微呼救，呼声穿过海浪：“救救我！”
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海盗，浑身伤痕累累，抱着一根浮木，无力地拍打水面。
“还有活的！”
凯布雷格尔急忙抛下船锚，扎克和巴库迪合力把年轻海盗拉上船。年轻海盗倒在湿漉漉的甲板上，嘴里溢出海水，额头上缠着深绿色的海藻，脸被礁石和贝壳划破，留着血。他肚子上被砍了一刀，用破布裹着伤口，但伤口早已发炎红肿，流出浑浊的脓水。
“哦，上帝啊，这家伙的运气不赖，居然遇上我们了。”凯布雷格尔给他裹上毛毯：“伙计。你再在海里泡一个时辰，哼哼，小命就玩完啦。”
扎克狠辣的眼神死死盯住受伤的海盗，他突然拔出短剑抵住被救者的喉咙，问：“你叫什么名字？小海盗？血斧海盗团是不是又想袭击村庄？”
“咳咳咳，我叫罗格?雷斯曼，是海盗卡西比?雷斯曼之子。我们……我们不是去袭击海岸，而是……咳咳咳……”叫做罗格的年轻海盗被水呛得不停咳嗽。
凯布雷格尔按下扎克的短剑，安慰说：“孩子，告诉我吧，你遇上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是风暴吗？还是海怪？不过你别撒谎，你们准是遭受了袭击，什么人攻击你们，日瓦车则的怒潮军团吗？”
巴库迪插话说：“还用问吗，小胡子哥哥，贪婪的海盗们肯定因为分赃不均，大打出手，结果死了很多人，被海浪卷到咱这儿来啦。”
凯布雷格尔问：“是这样吗？”
年轻海盗罗格摇摇头说：“我来自东血斧海盗团。一天前，我们在海上遇上了一条雇佣兵的快船，他们的船挂着四面黑色的船帆，像可怕的恶魔之翼，人也很多，飞快追上我们以后，把我们全部杀死，扔进海里，烧掉了我们的龙骨船。”
扎克说：“哼，你们海盗作恶多端，这便是下场。唔？这是什么？”扎克忽然瞥见小海盗胸甲里塞着一个长筒状的牛皮卷轴盒。他伸手从海盗身上夺过。
“你不能看！”小海盗罗格挣扎着抢夺卷轴。
扎克挥拳打在罗格额头上，把他打得跌撞到船舷边，扎克抽出利剑威胁说：“小子！你的命攥在我手里。我现在要瞧瞧牛皮盒子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扎克划开牛皮筒，掏出一张枯黄的羊皮卷轴。卷轴的背面画着黑色的十字架，十字架上盘踞着邪恶的喷火龙。而正面除了点滴墨迹，什么图案都没有。
扎克皱起眉毛问：“羊皮纸上到底画的是什么？”
倒在船舷边的罗格说：“我不能告诉你。”
“你不怕死吗？”扎克的剑再次顶在罗格喉咙上。
“别吵了！你们快看！有船！”凯布雷格尔指着依稀模糊的海平面，灰暗的海平面下露出黑色的桅杆，接着船影逐渐清晰，一条四桅杆的艨艟巨舰穿过傍晚灰色的海雾，破浪而来。风把黑色的巨帆吹涨得鼓鼓的，如恶魔张开的巨翼，巨大的排浆帆船随着海浪上下起伏，船头上绑着海盗首领的无头尸体，黑铁撞角好似一把巨大的尖刀切开浪潮，船身也涂成漆黑，白漆画的恶魔之眼散发恐怖的气息，黑船像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的朝他们的小帆船直扑过来。
“就是他们！恶魔号！他们杀了所有的人！”罗格露出惊惧，他扑到船舵边，“快逃！快逃！黑船追上来啦。”
凯布雷格尔急忙起锚，骂道：“可恶的海盗！那艘船看上去也非善良的家伙。快逃吧。”
巴库迪侧拉风帆，顺风向南行驶，恶魔号紧追不舍。扎克骂道：“哼！不管他们是海盗还是雇佣兵，看我射断他们的桅杆绳。”
扎克跳上船舷，拉开劲弓，“嗖！”库吉特白羽箭迎风射出，却在空中偏离了目标，轻飘飘地落入海中。
“哎呀！扎克。”巴库迪抱怨道：“你不是神射手吗？可你的箭连敌船的边儿也没沾到。”
扎克骂道：“海上的风太大了，射不准。”
恶魔号在强劲风力的推动下，速度快得像一条箭鱼，巨大的撞角越来越逼小船，要把他们撞得船毁人亡。
巴库迪急忙抽出长浆奋力划水，祈祷着“阿拉保佑！”。惊慌的海盗罗格也忍住伤痛帮忙划桨。可绵羊无法与猎豹赛跑。恶魔号距离他们不足两海里了。
扎克清楚看见船头矗立一个穿黑袍的怪人，那家伙卷头发，鹰钩鼻子，身后背着两柄快刀，正得意地俯视他的猎物，风把黑色大袍子吹鼓起，像蝙蝠的翅膀。
“去死！”扎克骂道，张弓搭箭朝黑袍人射去，箭在逆风中减慢了速度，黑袍人脑袋一偏，就躲过飞箭。
“可恶！射不到他！”扎克捶着船舷，问：“逃回海岸还需多长时间？”
凯布雷格尔掏出表盘说：“啊呀！至少还得半个小时，咱们逃不出恶魔号的追击。詹姆啊！詹姆啊！咱们见不着啦。”
巴库迪累得大汗淋漓，回头骂道：“小胡子！闭上你的乌鸦嘴！省点儿力气快来帮我划桨！”
“对了！左前方有一片礁石区！”凯布雷格尔一拍脑门，想起来：“那里水浅，大船过不去，咱们的小船却能通过。快！把右边的帆拉起来，主帆朝右拉偏，向左划！”
四人一同咬牙拼命划桨，挣得脸通红，长浆一下一下击打冰冷的海水，扬起四溅的水花，敌船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死死地咬住他们的船尾。距离越来越近，扎克甚至可以看清恶魔号船头的木纹。敌船上一个强壮的抛钩手持着鹰爪似的大铁钩，狞笑看着他们，就像垂涎到手的美餐，接着扭腰朝他们甩出沉重的钩链。
“叮！”铁钩无情地勾住小船的船尾，小船立即被震得左摇右摆，掀起的海浪淋湿了船上的人。木箱不由自主滑向船舷另一边。船尾碎裂的木屑崩在扎克脸上，气得扎克跳起来，奋力拉弓。弓弦颤抖，发出“嗡”的一声，吓得敌人抛钩手急忙低头。扎克并没有射箭，他抽出短剑奋力砍击粗壮的铁链，“乒乒乓乓”，撞击迸射出闪亮的火花，可粗大的铁链纹丝不动。
“该死！”扎克骂道，他在沉默了几秒钟后，挥剑猛砍被勾住的船尾舷。这时，敌船上七八个敏捷的登船手嘴里叼着短斧，顺着铁链向他们的小船攀下来。罗格吓得面色铁青，他拾起鱼叉，投向最近的登船手。对方猝不及防，被鱼叉刺中大腿，流着血从高处坠入海中，激起扑面的浪花。
“小子！干得漂亮！”扎克称赞道。
船尾被扎克砍击了二十多下，终于裂开来，扎克蹬脚猛踹，被勾住的船舷终于脱离船身，绷直的铁链顿时垂下去，悬在大船船头，登船手像一排系在铁链上的蚱蜢，眼看小船就在眼前，却毫无办法跳上去。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冲进浅水区啦！”凯布雷格尔边划桨边喊。
这时，又一条铁钩抛过来，巴库迪急转船舵，船帆逆风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小船朝右急速偏转，凯布雷格尔身体猛地向左摇晃，差点一头跌入海水，扎克眼疾手快，将他拽回来。而敌船的铁钩则擦着船舷沉入海浪中，惊险万分。
四人的心都差点跳出嗓子，在风力和长浆的推动下，小船像一条死里逃生的小鱼，逃离巨鲨的捕杀，飞快冲进礁石嶙峋的浅水区，大船恶魔号察觉情况不妙，便降下船帆，改道而行，不再追赶。渐渐地，大船可怕的黑影缓缓沉入海平面下。
“呼！吓死我啦！”巴库迪按着胸口，长长松了一口气说：“天才巴库迪差点喂了鲨鱼。”巴库迪脸上挂满了汗珠，累得丢下船桨，倒在甲板上喘气。
突然，船猛得震颤，年轻海盗罗格大喊：“不好！船底被礁石划破！漏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