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用械之思
许久之后，那接连响起的破空声戛然而止。
从能够做到第一掌的形神合一之后，岳含章并没有继续拳架的演练，更相反，他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第一掌的不断重复练习中去。
自始至终，岳含章都是在驻足中宫天元位迈步挥掌。
而每一掌的挥出，那滋养心神的机械轰鸣声，便化作无有文字与音韵的武道学识，融入到岳含章的心神经验和拳法意蕴中去。
岳含章能够十分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变化，自己在《九宫混元掌》这第一掌中的明晰进益。
从最初尝试时的狼狈。
再到后面有着更多掌握之后，在挥掌后紧绷身形的立身如山。
以及愈发熟稔之后，岳含章的形神以一种愈发松弛的姿态，以更为和谐和顺滑的方式合一。
合一在兼具动静的这一掌之中。
自始至终，那掌风的破空声调本身没有明显的大小变化。
但是每一掌的挥出，岳含章身上类似于覃林辉那种真正掌控武道的姿态与气度愈发浓郁。
这一掌，像是逐渐的脱离了那原本一板一眼的拳架，真正在岳含章的身上，“活”了过来。
而在这样的变化过程之中，岳含章自身的心劲儿也逐渐因为进益而变得振奋起来。
他以近乎虔诚的热忱对待着武道本身，而今更以狂热的欢喜对待着自己所掌握中的武道明晰进益。
进而，这种振奋本身，在岳含章的心神之中转化成了更为蓬勃的持续动力。
良久之后，直至短时间内的高频次气血爆发，真正耗空了此刻岳含章的气力，甚至肩、肘部位略感不适的时候，岳含章这才强行遏制自己那不断灼热炽烈的心态。
这会儿，岳含章平静而松弛的站在那里，一边轻轻地揉捏着右手的手腕，一边仔细的体悟着那股被不断壮大之后的气血之力雏形所化作的暖流，在四肢百骸的游走过程之中，抚平肌体的躁意，带走那高频爆发所造成的疲倦与劳损。
今日的武道修行应该要先告一段落了。
一来自己初涉武道，需得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切莫气血之力没见积蓄多少，先过度的空耗了形神。
二来，则是伴随着那机械脑海之中不断散逸开来的浅淡金色流光的滋养，伴随着那概念层面的武道学识的抽象传输，《九宫混元掌》的第一掌在自己的手上出现了超乎想象的变化。
从形神合一，再到逐渐熟稔之后，拳架子在自己身上“活”过来。
这些都是岳含章曾经的学习所能够理解的事情。
但随着武道演练的逐渐深入，伴随着活架子的演绎，拳法里，这一掌的形神合一愈发紧密，更多的心神能够沉浸、融入到这一掌中去。
而同样的，这一掌也在逐渐超过“活”的范畴，像是要真正融入形体，成为岳含章本能的一部分，那掌法的意蕴像是正在融入岳含章个人那独特的气势中去。
这些变化全数都是在那机械脑海所展露与揭示的武道学识灌输过程下，牵引着进行，一切的变化本身依循着岳含章的进益而显得有迹可循。
甚至岳含章自己都能够总结自己这一掌变化的不同进程及其背后的道理。
但是等到岳含章忽然意识到那巨大的变化本身的时候，他再回头看去时，这一掌离着原本的《九宫混元掌》的死架子，离着那一板一眼的“教科书”，已经有了堪称鸿沟一样的变化差距。
真正的在风格和具体的技术细节上有所不同了。
这样明显的变化到底对还是不对？
往昔诸年的学识，并不足以支撑着岳含章对此做出最为完备的判断，作为高三才开始真正接触武道修习的学生，岳含章的知识面仅仅扩展到“活架子”这一范畴。
此刻自己身上的变化，属于岳含章自己的知识盲区。
毕竟，这一切自身的开悟源自于机械脑海的神异指引，而非是学校之中的师长，而非道盟传承经年的正统学识指导。
这一切也许是对的，但也许已经走偏了些。
但是累世养成的谨慎心性，还是让岳含章果断停止了掌法的修炼。
万事不决寻求师长帮助。
修行是长久事，不可急于一时，他宁可走得慢些，也不想行差就错，酿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哪怕如今牵引自己开悟的机械脑海，看似是与自己的起死回生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想到这里，岳含章方才停止了不断揉捏着手腕的动作，伴随着片刻间气血暖流的滋养，肉身层面的疲累感已经一扫而空。
这会儿，岳含章方才将全数注意力都从武道上面全部转移到了那环视的宁寂世界，那悬照的机械脑海上面。
变化本身很是惊奇，但岳含章已经在极短暂的时间内适应了这变化本身。
毕竟，再如何的惊奇，又如何能够比得上诞生在岳含章自己身上的起死回生呢！
俗话说得好，遇事不决，量子力学，再遇事不决，人工智能。
这会儿，岳含章所探究与思索的，更多的是这机械脑海背后的运作机理。
“神归道海……这是此世的风俗说法，认为人死之后，精神从形体中散去，会魂归道海，进而伴随着自然的洗涤，重新在道海之中凝聚成全新的魂魄，随着生命重新降生……”
“或许，自己看到的‘小刘’彻底咽气过程中的奇异景象，便真的是神归道海的过程。”
“但是这一过程被自己打断，本应该归于道海的精神，被机械脑海所牵引与截取……”
“此前数年一直没有这样的变化，或许是机械脑海本身也在血色的锈蚀和异化的‘发育’过程之中。”
“等到自己即将成年，这机械脑海才逐渐‘发育’成熟。”
“当然，在这一月的过程中，自己也不是没见过棚户区里的人去世，为什么只有今日有这样的反应？”
“因为‘小刘’是唯一一个自己亲眼看着他咽气的？还是因为这些人里，似乎只有他一人是有气血之力在身的武道修士？”
“自己能够得到武道层面的开悟，是因为‘小刘’的精神之中蕴藏着他的武道经验，而这些又在机械脑海之中得到了拆解、重组与演化？”
“那机械脑海之中的力量催动着自身不断的开悟，这开悟的过程，也是那些鎏金颜色力量不断消耗的过程，颜色在逐渐变得黯淡，并且没有恢复的趋势。”
“机械脑海的力量在被消耗，想要维持今日的状态，又该怎么样去补充呢？”
“明天就去找覃老师问询一下自己武道进益的问题。”
“希望机械脑海的指导都是对的，希望……”
岳含章早已经坦然的接受了这机械脑海的存在。
毕竟，这可是自己凭本事撞的大运。
那么起死回生之后，这死生之间的造化，也合该是自己这重新开始的人生命运之中的一部分。
想到这里，岳含章已经开始对其有更进一步的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