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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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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挨十拳,不挨一肘。

岳含章这势大力沉的一肘结结实实的轰在骆仲合心口处的时候。

刹那间,骆仲合身形一软,只觉得通体气血的奔涌在一刹那间被从枢机处截停。

紧接着才是剧烈的痛苦从心脉的震颤以及肋骨的断裂中传递而来。

与此同时,骆仲合的手脚只觉得一阵酥酥麻麻的不适感,连带着,原本气血奔涌的四肢百骸,都有着热辣滚烫的痛感相继传出。

仿佛伴随着刚刚那一肘击打在心脉上,原本激烈奔涌着的气血猛地在通体皆是一停,于是,在蔓延于四肢百骸的那些细微的经络上,都受到了某种剧烈的撕扯。

骆仲合的气血越是磅礴,这种撕裂细微经络的力道便越是巨大。

等骆仲合再喘过气来的时候,他体内那气贯周天的糟糕伤势,几乎与他此刻思绪之中的一团乱麻一样的不堪。

这一肘不如那咽喉的一击致命,但除非给骆仲合以较长的喘息时间,否则自此刻起,他将再无法发挥出武道九重天的巅峰蛮力。

大意了!

一念之差,此刻便真正陷入了搏杀中的劣势。

甚至从这一刻起,骆仲合往昔时那浑厚的经验都很难再起到正向的作用。

电光石火之间,他索性做出了最为简明的选择。

一味的被裹挟入拳势的漩涡中去,只会在自身的劣势状态下让恶性循环愈演愈烈。

但是想要趁势拉开距离,在岳含章刚刚那一拽之下,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再去想。

既然脱不了身,那就打!

甚至这一刻通身火辣辣的痛感,那种真正身临险境的危机感,都猛烈的刺激着骆仲合,让他在这“一念通达”的顷刻间,遁入某种忘我的发狂境界。

不得不忘我,不得不发狂!

但是当骆仲合那摆正了拳架的《道极三元拳》被他若疯魔一般施展出来的时候。

原地里,岳含章已经再横越一步。

岳含章的身形在流转,而四象的拳势也在他的身上如水一般轮转。

刹那间,那种如龙隐逸,如虎蛰伏的玄虚感便在岳含章的身上烟消云散去,这一步迈出的时候,那还是龙行虎步的一跃。

待得这一步落定时,某种极致的灵动迅疾与厚重浑然的气息重新出现在了岳含章的身形与拳势中。

再出手从容的应下那若疯魔也似的拳架时,岳含章的手中,已然是龙虎合击的极致攻伐。

以攻对攻,以攻代守!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局面。

从一开始的愤怒,再到之后的惊诧,直至此刻的忘我发狂。

骆仲合这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的心路历程的变化,让他离着《道极三元拳》的真意越发远。

那拳架子摆的再完整,摆的再周全,那发力在忘我中如何竭尽全力,那血勇在疯魔中如何有舍身之勇。

离了那心平气和之间以霸道碾压的真意,一切全都无用!

在岳含章的眼中,这便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那拳架之下,是如他形神一般无二的一团糟!

“天都先贤的拳法,在你的身上走了形状,变了味道!”

“就这,也敢僭越而称法统?”

“就这,也敢说什么正本清源的屁话?!”

岳含章只双手如龙腾虎跃一般以攻杀应对的刹那,便轻而易举的拆开了那所谓“道极三元”的拳架。

再一跨步,身形一沉,轮到岳含章攻伐去的刹那时。

龙虎蛰伏的玄虚之中,又是两式虚招用出。

两式远比之前更具备有“诱惑力”的虚招施展,要引诱着骆仲合用出他那丰富经验中的熟稔武学来。

仿佛骆仲合越是纠结,岳含章便越是兴奋一样。

如此一招仿佛只要始终有效,岳含章便可以用到天荒地老。

而且与此同时,岳含章甚至不忘记在游刃有余之间以言语继续杀人诛心。

树欲静而风不止。

打又打不痛快,思绪愈发烦乱,愈发浮躁。

而心思越是烦乱,那本能的作祟便越是在其中发挥着作用。

心猿意马愈是难控。

而这一刻,不论是骆仲合依循着本能出手,还是骆仲合克制住本能不出手。

原本对敌节奏的打乱,都已经让岳含章的眼中,全数都是拳路上可以利用的破绽与瑕疵!

于是,岳含章也不去再击打那一击夺命的要害来继续刺激骆仲合应激的剧烈反应。

刹那间,这双掌的虚招在骆仲合节奏最是不顺畅的刹那间,攻伐由虚转实的顷刻,一掌直震在骆仲合那原本筋肉撕裂的臂膀的麻筋上面。

另一拳拧动着手腕钻出,直直地擂在了骆仲合受创的心口与断裂的肋骨上。

甭管这算是瘸子的“好腿”还是“坏腿”,此刻岳含章抬脚就是猛踹。

不讲“武德”。

但从骆仲合不受控制的凄厉痛叫声中。

这样的攻伐却很有效果。

紧接着,等岳含章龙行虎步的身形再一流转的时候,灵动与厚实之间,岳含章像是先一步摆出了架势,紧接着才又等来了骆仲合在愈演愈烈的痛楚中,状若疯魔的攻伐。

一面愈是游刃有余。

一面愈是气急败坏。

而仿佛是刻意的引导一样,也正是在这一过程中,岳含章将那《道极三元拳》的拳架瞧了个真切。

甚至那“道极”的“三元”每擂出的一拳,都被岳含章亲自出手,以龙虎之形将拳架手搭手的拆解过。

然后,岳含章不拘泥于其行。

在脚踏九宫的身形流转之中,在四象武学的拳势轮转之中,岳含章的游刃有余,愈发像是某种心平气和之下极致霸道的碾压。

而也正是在这样霸道碾压的九宫之势中。

他的身形,他的攻伐,他的拳势,像是凝聚成了一座由四部大成武学铸造成的熔炉。

而被岳含章的拳势黏在九宫之中难有分毫挣脱的骆仲合。

则是那被掷入熔炉中煅烧的可怜虫。

那精钢铸就的熔炉与熊熊焚烧的烈焰,不断地碾压着骆仲合形神之中的一切。

直至某一刻。

当岳含章那龙虎合击的拳架先一步等着骆仲合再出手的时候。

《道极三元拳》的拳架已经不再那样的周全且工整。

仿佛在岳含章这拳势武学的熔炉“碾压”之下,那拳架所支撑起来的骆仲合形神的熔炉,已经被煅烧的扭曲且变形。

而当岳含章发现了这一点的时候。

同样的,骆仲合也发现了这一点。

劣势在这一刻变成了败势,而且败势眼看着就要在层层加码之下变成真正殒亡的危机。

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战胜了一切。

在无穷的恨意之中,他被迫“果断”的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他明明已经站在了一条通衢的道途上,而今却要回退回往昔的邪路上去!

身为颂圣教能够在最早一批选择接引魂魄还阳的修士,昔年时他便已经是圣教的中坚人物,对于很多教中秘法有着十分深刻的认知。

据说幽泉祭礼的施展也并非全无代价,全无次数的限制。

甚至像是这样按部就班经历过温养的完整还阳过程,圣教中还未曾有过频繁殒亡与接引的先例。

生死之间的奥妙,哪怕有秘法在,都是这样的神秘。

这样重塑道途的机会,对于骆仲合而言,很可能是这一生最后绝无仅有的机会!

他甚至已经踏在了这条路上!

只差一点,真的只是一念之差!

这一刻,骆仲合不得不从这条路上走下来,然后重新立身在原本被他所厌弃的那条路上。

这一刹那间的转变中,光阴仿佛定格,那闪瞬间像是有万古千秋那样的漫长,而这漫长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骆仲合而言,都是极度痛苦的煎熬。

在这样极致的怨毒之中。

下一瞬到来。

当岳含章再度扬起那双掌的两式虚招的时候。

“妈的!应了!我来应了!”

仿佛宣泄一样,在极致的嘶吼声音中,一切《道极三元拳》的痕迹在此人的身上尽皆烟消云散去。

与此同时,另一种陌生但又显得十分熟稔的凌厉且阴毒的拳势,在他的身上陡然间从无到有,从微茫到大成,若大地雷鸣般,在刹那间引动了极致爆裂的声势!

而也正是在这一刻,仿佛前世的一切都随着拳法在形神合一中的演绎而归来!

那武道九重天的气血之力在这一刻震动着通身的力劲,但当其爆发出来的时候,那已经不再是纯粹的蛮力。

有着武道意志的雏形正在从骆仲合的身上诞生。

那象形阴冷而毒辣,凶戾而渗人。

阴煞冥犬。

这一刻,九重天的力劲得到了真正武道意志的加成!

而在观战席上,原本就因为岳含章的武学四象之形相继轮转,而陡然目露精光的田守礼,在这一刻更是脸色猛然变得难看起来。

“《五冥阴风掌》……颂圣教武学……骆家……过分了!”

这一刻,骆仲合是不是武道九重天的巅峰状态已经无所谓了。

纯粹境界的优势在这一刻凸显,仅只是气血的澎湃声威都让岳含章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本能反应。

但他仿佛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刻,等待着骆仲合做出这样的选择。

《道极三元拳》的拳架是那样的周全,哪怕不曾掌握有真意,若是一味安稳的应对,那将会变成一场耐力的比拼,到时候,真正占据优势的,仍旧会是武道九重天的骆仲合。

但当他不得不回到这“熟悉领域”中来的时候。

当他自诩那丰厚的经验能够让他反败为胜的时候。

岳含章却展露出了必杀的一击。

那凌厉的拳势应对之中,岳含章一掌虚招引着骆仲合爆发的拳势,但与此同时,另一掌忽地化虚为实。

羚羊挂角的一拳,在骆仲合交错的双臂之间横穿而过,并且在这一刹随着岳含章的全力爆发,而直直地擂在了骆仲合的面门上!

那不是骆仲合自身的应对有什么瑕疵。

那是武学本身所存在的瑕疵!

岳含章仿佛看到昔年时,有阴沟里的武者意图朝着自己脖颈处缰绳的主人龇牙咧嘴的时候,任其是什么境界,那衣着华贵的主人,扬手时,便能够在其张牙舞爪的拳势中,一掌扇在其面门上。

这不是犬形的武学。

这是注定要被当狗教训的武学。

在那明摆着的武学疏漏面前,经验无用!

演绎一千遍,演绎一万遍,也仍旧是这么面门上的一巴掌,一拳头!

早在岳含章注意到骆仲合那些武道搏杀中本能展露的形神细节的时候,机械乐章的轰鸣声中,那细节背后的脉络所交织成的武学形态,便已经在紫金机械篆箓的推敲演绎中成型。

岳含章看骆仲合,甚至远比他自己看的更清楚,更透彻。

“你怎么——”

这一拳像是唤醒了骆仲合某种极度惊恐的记忆一样。

他整個人的身形猛地一僵。

可原地里,岳含章没有回话。

对手给了机会,岂能不把握住?

于是,岳含章那虚招的手往前一探,正叩住了骆仲合的手腕,与此同时,那一拳收到半截,又以全力猛然爆裂擂出!

砰——

如此两拳下来,骆仲合眼眸中的神光几乎已经涣散。

“我讠——”

可认输的话还没能说出口来。

砰——

砰——砰——!

这一刻,擂台上是纯粹血肉碰撞的声音响起。

直至某一刻,当岳含章那一拳擂出的时候,血肉的交击之间,已经没再有筋骨碰撞的脆响。

只剩了砸在血肉之中的闷响声音。

那是骆仲合的整个面骨被砸的细碎的缘故。

另一只叩着骆仲合手腕的手松开,刹那间,他的尸体便跌落在了擂台上。

“一生一死之间,不过是一条烂命没了。”

“这样脆弱的结果,支撑不起那样宏大的理想。”

“言犹在耳,言犹在耳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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