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酷刑难逃(3)
“慕青寒呢?我有话要跟他说。”艰难的从干涩的喉咙中挤出一句话,月落布满血色的眼眸紧紧盯着萧夏。
萧夏的躲闪她全看在眼里,她想知道这本不该缺席的场合,慕青寒为什么没有出现。
是对自己失望了?是终于相信自己是魔族的奸细了?还是对自己厌烦了?
最后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月落衰弱的脸上忽的就绽放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却又凄凉的让人想要落泪。事情已经到了这般田地,自己竟然还在乎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所厌烦,月落的笑颜越来越明显,眼中却莫名的落下泪来。
“君上有些私事要解决,”眼见着萧夏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忧细细的声音响起。从蚀骨钉执行完的那一天起,慕青寒就一直在咳血,方才他本是要同自己一道过来,却在出门的时候猛烈的咳嗽起来。口中的鲜血溅在他青色的长衫之上,大片大片的令人心惊。
私事?
没有血色的面容笑得愈发凄凉,月落强忍着想要继续奔涌而出的眼泪,却怎么也制止不了心上的疼痛。慕青寒,至始至终,我不过求你一个信任,可你竟对我嫌恶至此,连一声解释也不愿听我讲么?心痛的无法呼吸,月落不再看向萧夏,漫无目的地看向前方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绝望。
缓缓抬起手臂,掌刑仙者正准备施放锁魂的仙咒,却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随即众仙皆拜,来的人,正是迟迟未到的慕青寒。
月落茫然的眼神重新聚起了焦点,暗淡无光的双眸紧紧盯着从人群中走来的慕青寒。一袭黑色长衫随着四下里缭绕的仙气轻轻飘动,慕青寒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眼见着他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前来,月落忽然觉得他走路的姿势有些不稳。
“劳烦掌刑仙者继续。”慕青寒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平白的多了几分飘渺的意味,昔日明亮的双眸此刻似乎有些黯淡,慕青寒抬开脸去,没有迎上月落的目光。
再次抬起手臂,掌刑仙者口中默念仙咒,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寂静的路瓴峰顿时响起月落凄厉的喊声。
众仙都只知道蚀骨钉穿骨入髓,受刑者鲜血淋漓疼痛难忍,却不知最疼的还是这看不见、摸不着的锁魂之刑。一道道光芒如最锋利的剑刃深深刺入魂魄之中,越挣扎,便陷得越深,看不见的鲜血从魂魄溢出,被光刃割出的伤口充斥着身体里每一个最细微的角落,不见鲜血却比鲜血淋漓更加可怖。
努力的想要抑制自己的哀嚎,月落将双唇咬得再没一处完好的地方,然而却始终无法控制,蚀骨穿魂之痛太过惨烈,瞳孔中深深映着慕青寒的面容,月落只能勉强克制着自己不要去喊他的名字,却再也无法控制口中传出的哀嚎。
凄厉悲惨的哀嚎声响彻青华每一片天空,连站在一旁的苏木都颤抖着别过脸去,再是痛恨杀死师兄的月落,此刻的他也再无法面对如此凄惨的月落。
感觉到身边的人在微微的颤抖,萧夏伸出手去紧紧地握住慕青寒的右手,冰冷彻骨的寒意顺着掌心传遍全身,萧夏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远比正在受刑的月落还要痛。
不论是她强行冲破封印而导致他修为大损,还是她力量不受控制的伤及无辜,抑或在花盏的离间之下怀疑他的心意,自始自终,慕青寒从未怪过月落半分。即便那日,受了一百一十道蚀骨钉的他,几乎昏倒在诛仙柱下,却在意识清醒后的第一个瞬间,狠狠的下令,今日的事情不许对月落说起一分一毫。
萧夏知道,慕青寒始终在责怪他自己。
无论是五百年前那个无法言说的暴雨天,还是化作孤魂的月落饮下忘川水,抑或是她自己冲破封印的力量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一切的一切,他都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却丝毫未曾想过,或许,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看着面无血色的慕青寒,萧夏在心中重重的叹口气。
月落哀嚎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再也支撑不住的她终于昏倒在地。瘦弱的身体蜷缩在偌大的路瓴峰上,月落破损的裙角在不知何时而起的秋风中瑟瑟飘动,那幅残败的景象让周围站着的仙者都不忍心再看下去。
掌中一紧,剧烈的疼痛随之而来,萧夏低头看向自己握着慕青寒的左手,此刻已被他的右手紧紧抓住,指节因过分用力而泛白,萧夏觉得,慕青寒快要将自己的手掌捏断。
“君上,”掌刑仙者走上前来,看着慕青寒的眼神略略有些躲闪,虽然他一直认为惩罚月落是天经地义,然而却不知为什么,总是无法正面面对慕青寒,“刑罚已完毕,请君上指示。”
细微的呻吟声从地上响起,倒在地上的月落并没有昏迷太久,尽管意识涣散的几乎要失去控制,月落还是亲眼看到,一袭黑衣的慕青梵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点了点头,那淡漠的神情让月落从心里散发出无尽的寒意。
“月落姑娘,你怎么样?能走么?”瞧了瞧慕青寒的脸色,无忧走上前去,蹲在月落身旁想要将她搀扶起来。
轻轻点点头,月落将手臂搭在无忧肩上,临走前再次回头,月落最后看了一眼慕青寒那苍白而淡漠的脸庞,却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再也无力想些什么。
金黄的落叶在秋风的卷动下从高高的合欢树上打着旋儿飘落而下,凝望着月落离开的背影,慕青寒恍惚又回到了五百年前那个秋天,同样是在高大的合欢树下,同样的望着她一步步离开,然后,便是永生永世的遗忘。
心痛的早已麻木,却依旧不肯放弃,挣扎着想要努力靠近,却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次走远,一步一步,走得更远,一步一步,最终消失不见。
胸口忽的一阵气闷,慕青寒再也克制不住的咳嗽起来,猩红的鲜血染红了遍地金黄的落叶,落在黑色长衫上的却没有丝毫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