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最是一年好时节,玉人相伴却久病
绛萼衬轻红。缀簇玲珑。夭桃繁李一时同。独向枝头春意闹,娇倚东风。飞片入帘栊。粉淡香浓。
白清病了,病得无缘无故,像眼疾好得无缘无故。
他更嗜睡了,能睡上好久好久。有时是一二月,有时是数十日,却总是恹恹的,对什么都了无兴趣,反应更为迟钝了。
“别睡了,”池玖忆为白清理好了含唇白丝,轻声道,“你想看的梅花开了,醒来吧。”
玉人未应。翠衾重叠,料想春寒,怯寒未醒。
金屋红炉屏四向。梅拥寒香,次第侵帷帐,弹指青梅堪摘。
小摘试尝看,齿微酸、生香不断。手拈青梅无处问。
春夜雨。小院深深门几许。画帘香一缕。独立晚庭凝伫。细把花枝闲数,燕子不来天欲暮。说愁无处所。
池玖忆曾问过白清,为何庭中植海棠。
白清所答为无意。
这无意得无情着。
海棠,亦名断肠,苦恋也。
闻说海棠开尽了。颦绿枝头,落红点里,问有愁多少。
病起,春时着冬袍。
白清又消瘦了。
久病起来无力。懊恼篆烟锁碧。
花半湿。一霎晚云笼密,天气未佳风又急。
“眼下春寒,”池玖忆轻抱住白清,道,“你醒得未至春暖燕来时,不是好季节。”
白清身一倒,倒在池玖忆怀中,双目无神。
轻抬白清下颌,池玖忆喃喃自语:“你何时才病好啊。”
小院春深窗锁绿,情多愁易搅。新绿轩窗清润,一春长闷损。
兰帷夜色高,绣被春寒拥。
池玖忆已是寸步不离白清了,尤其在梨床上,不抱着白清不心安。
有时以臂为枕,感受白清浅浅的呼吸。夜半一醒,池玖忆感受着白清的呼吸,一夜未睡。
有时要将白清抱于怀中,能感受到白清的心跳,池玖忆才肯睡去。
有时睡不着,池玖忆便注视着白清,一直注视,不敢动。
玉窗明暖烘霞。小屏上、水远山斜。玉人久病春睡重,莫惊他。
小窗荫绿清无暑。篆香终日萦兰炷。冰簟涨寒涛。清风一枕高。门掩庭花落。
白清终于又醒了,醒在池玖忆怀中。
“醒了?”
“嗯。”
池玖忆在白清耳旁轻语:“这一次能醒够久。”
“不足半时辰。”
一声轻叹,池玖忆含上了白清的耳垂。
“你一睡至暑,令我苦相思。”
微蜷缩,白清应是不适。
白清不会脸红,不会脉搏愈发快速,连耳尖一抹红都从未有过。
饶是池玖忆挑弄许久,白清的耳垂也不过泛起极淡极浅的肉粉色,可以略过无视的程度。
微抿唇,眯眼轻哼一声。
“你这又是什么病。”
池玖忆的手捂在白清心口处,静静感受白清缓慢的心跳。
池玖忆的手不如白清的纤细白皙,并未有多宽厚,一层薄茧,甚是温热。
晚凉时节。翠梧风定蝉声歇,可倚着阑干,笑拣青荷叶。
“不知道。”
如今往事愁难说。曲池依旧闲风月。
“这是什么。”
池玖忆在白清耳尖吹气:“平安符,保平安的。”
当初被白清赶着下山,池玖忆去为白清求了平安符,他想让他的爱人平平安安。
“能保平安吗。”
“或许能。”
池玖忆不信漫天神佛,但池玖忆愿意为了他的白清去求一求那些神佛。
暑庭消尽风鸣树。树鸣风尽消庭暑。
“如若不能保来安呢。”
池玖忆握住了白清微攥平安符的手
“我来保你平安。”
若是神佛不能保他的白清平安,他来保他所爱之人的平安。
翠幕成阴帘拂地。荷气竹香俱细细。分明着莫清风袂。玉枕如冰笙似水。今夜月月人未睡。
青竹早些年便种下了,三年多才一丛一丛,不成竹,却成荫。
那是池玖忆在白清年方二七时所栽,原愿竹声涛涛能催白清入睡。
不成想,十五岁的白清一改以前失眠习惯,变得异常嗜睡。
幸好竹声不扰白清长梦,又能做竹筒饭、竹叶糕等,能让白清来兴吃一口,这竹也不负栽时所愿了。
白清的院落中本无竹,倒是这竹争气,自己从白清的院角中冒出,白清发觉时又懒得除尽。
于是便有了“院角一丛竹,涛声翻入梦”。
翻身,伸臂环颈,白清更虚弱了,声音也更轻了:
“我不需要满天神佛与仙灵,你就是我的神佛。”
白清不会再环池玖忆的腰身了,自十五岁后不会了,只能换环池玖忆的脖颈,埋首不去看池玖忆,至少不会腹部一股温热。
池玖忆竟一愣,不敢回抱。
他的白清从来是撩人而不知的。
白清的腹部下方有了股温热,不烫,烫风。
“......”
欲屈膝一顶,又软绵无力,掩不住咳声。
袅袅欲残香线。渐霄汉无云,月华如水,夜久露清风迅。
宝帐烛残时,相思无尽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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