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陆夫人
“啪……”陆世清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震得桌子缝里的尘土簌簌而落，他大声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啊？看了几本书就眼高于顶，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我告诉你，你和第二秀才差得远！他都不反对自己的儿子经商，可见这商人自有其独到之处。别以为自己能做出几首别人都做不出来的诗就怎么怎么样，这世上有很多事，不是仅凭自己的才学就能办到的……”
陆世清的满腔怒火犹如江海之波涛，汹涌澎湃，滚滚而来，可惜他才说了一半，就被一个声音打断：“哎哟，老爷，您回来怎么也不通知妾身一声，妾身也能提早备好您最喜欢的莲子八宝粥……兰儿也在啊，你看你这孩子，爹爹一回来就一直缠着，有什么话不能改天再说，真是的！”
她给陆芷兰连使眼色，示意她先避避风头，可陆芷兰好像没看见，只是静静的盯着陆世清。
自己的夫人一进来，陆世清就知道肯定有人通风报信，自己回来的时候专门嘱咐过，整个陆府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的只有……果然，他从窗口的缝隙中看到一个小小的脑袋。
他轻咳一声，不悦道：“蕙儿，既然来了，就进来吧，鬼鬼祟祟的躲在外面干什么？”
陆芷蕙见自己被爹爹发现了，不由的有点不好意思，她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拉着陆世清的胳膊撒娇道：“爹！”
陆世清哼了一声：“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回来的事不是不让告诉你娘亲吗，你倒好，连我的话也不听。”
“老爷这是什么话，回来了怎么就不能让妾身知道，”陆夫人又开始抽泣起来：“要是老爷嫌弃妾身，大可一纸休书把我赶回娘家，反正妾身现在又不能给老爷生下一麟半子……”
对于自己的这位夫人，陆世清知道亏欠她太多，于是急忙温声安慰几句，好不容易让她平静下来，才扭头对陆芷兰道：“这样，我现在就带着你去李家道歉，我想以李兄宽宏的性格也不会和你一般计较……”
陆芷兰知道爹爹看在姨娘的份上，已经开始让步，但是……她咬了咬自己的朱唇，小脸透漏出前所未有的坚毅：“爹爹，兰儿当初退婚的时候，就没想过再次复合，如果爹爹执意这样，女儿情愿到水月庵出家为尼，永不嫁人，还请爹爹成全。”
“你……”陆世清气极而笑：“好好好，看来你真是翅膀硬了，想要飞上天，我告诉你，你和李家的婚事是我亲自定下的，没有我的同意，谁也别想反悔。你要是敢出这个门，就不再是我陆世清的女儿。”
“老爷，咱们和李家退亲的事我也有份，你要赶人，也将我逐出去好了。反正我们孤儿寡母的也没人可怜，呜呜……”陆夫人一见形式不对，立即使出眼泪杀手锏，不一会功夫就又哭得像个泪人。
看到夫人伤心的样子，陆世清的气势一下子弱了很多，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夫人，不是我不通情理，实在是咱们陆家做的不对，我陆世清堂堂男儿，顶天立地，不能让人戳了脊梁骨。”
看到杀手锏见效，陆夫人马上打圆场道：“知道，知道，这件事是咱们陆家不对，但婚既然已经退了，想要复合，也得李家人同意才行，以粟姐姐骄傲的性子，恐怕去了也是吃闭门羹，当务之急我看还是先向他们道歉，然后再从长计议的好，兰儿，先给你爹道个歉，放心，万事有姨娘给你做主，乖啊……”
陆芷兰对陆夫人的话耳充不闻，只是向陆世清深深行了一礼，语气坚定的道：“兰儿誓死不嫁进李家，让爹爹失望了，现在就收拾收拾去水月庵。”说完，也不管陆夫人在身后的叫喊，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陆夫人正要去追，却被陆世清叫住道：“夫人，让她走好了。”
陆夫人徘徊犹豫了半天，才极不情愿的顿住了脚，哭道：“老爷，你们父女俩有啥话不能好好说，非得闹到这个地步，她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却比亲生女儿还要亲，姐姐临死之前将她托付给我，我就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水月庵清苦异常，一天两天倒还罢了，长时间下去人怎么受得了，我不管，老爷你必须把兰儿接回来，如果她万一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陆世清头疼的看着嘤嘤而泣的陆夫人，无奈的摇摇头，他这一生一共有两位妻子，大夫人前几年因病去世，现在的妻子是大夫人的亲妹妹，府里的下人为了将二位夫人区别开，都称如今这位夫人为小陆夫人，两位夫人都对陆芷兰同样疼爱异常，大夫人在的时候还好说，犯了错误还能训斥两句，但现在这位那简直就是……如果陆芷兰想要天上的月亮，她绝不会拿星星充数。
陆世清在仕途上也并非一帆风顺，十年前他曾被卷入一件贪腐案，锒铛入狱，当时小陆夫人刚好怀有身孕，却为了救他而四处奔波，甚至不惜亲自跑到金銮殿上告御状，陆世清因此才得以平安昭雪。可惜的是，小陆夫人也因劳累过度导致流产，继而终身不能生育。陆世清始终觉得自己亏欠小陆夫人太多，所以尽管自己膝下无子，也一直都未再纳如夫人。
陆世清无奈道：“夫人，不是我说你，你看你将兰儿惯成什么样，让她去水月庵住几天也好，体验一下世事的艰辛。哎，养不教，父之过，我以前只知道让她读书习字，却忘了教她怎么做人。”
听到陆世清的话，小陆夫人立即冷下脸来：“老爷，兰儿怎么就不会做人了？不是我说你，你和李二秀才的关系好归好，但那也仅限与你们，凭什么把兰儿也拉进去，那李小子我打听过，胸无大志、不求上进，身为一个低等商贩竟然甘之如饴，有什么资格娶我女儿，我可不能把兰儿往火坑里推。”
陆世清摇头叹道：“夫人，这你就错了，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低了一点，但这并不能说明商人就一定没有出息，天朝历史中，以经商而留名于世的不计其数，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我从一个小小的县令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又怎能不知商业的作用。”
小陆夫人哼道：“我没说商人无用啊，老爷你别忘了，我爹也是地地道道的商人，但你看那小子，是经商的料吗？”
对于李力天经商的事，陆世清又怎会不知，他苦笑着摇摇头：“我知道李小子现在在商业方面确实有很多不足，但天下间的任何事都不是能无师自通的，他还年轻，以后可以慢慢发展嘛。再说，兰儿即使想要退婚，派人去商量就是了，何必闹得满城皆知呢，这样对两家都没有好处……”
小陆夫人不屑道：“老爷你说的轻巧，商量，以你和李铁的关系，这种事能商量成吗？我觉得兰儿做的很对，这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反正只要悔婚，两家的情谊就没了，何必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再说那李夫人是粟王爷的郡主，在李家简直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事情闹到这一步，兰儿嫁过去还能有好？如果兰儿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陆世清哭笑不得，这逻辑真是……人家李夫人身份虽贵，但却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又岂会像你一样万事斤斤计较。他摇摇头，转身做到椅子上，提笔磨墨，小陆夫人见他写字，顿时警惕道：“老爷，你想干什么，我给你说，你要是敢写父女关系断绝书，别怪妾身和你没完。”
陆世清无奈道：“你们都那样做了，还不能让我给老朋友写封道歉信？”
道歉信写的很快，陆世清完成之后就让陆管家送了出去，只是他和小陆夫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直在旁边静静站着的陆芷蕙也跟着陆管家悄悄离开，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