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岂有此理
更新时间:2012-12-11
棚户区最南端,张三黑过往宿住的窝棚就在这里,离南麓山的尾脉也并不远,南麓山的那一夜留给张三黑的是难以磨灭的记忆。
张三黑近三个月来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靠近南麓山。心头记挂着李老头和吕国庆,只是不停的四处张望,希望能有所发现。
诺大的一个棚户区此时只能听见机器轰鸣,看见灰土弥漫,张三黑随手抓起一缕微风,将风向略微偏转,那芯土就掠在他身前飘过,不经意中,黄土地上划过一个个卷起的尘土漩涡。
张三黑继续往前走,迎面的却是几十个一人高的土堆散落其中,曲曲拐拐的好像迷宫一样。
“喂,封路了封路了滚开”从土堆迷宫中走出来一群深蓝色棉服制服的保安,领头的是个独眼,说话很不客气。
张三黑一愣,再看独眼身后的几个同伴,嘴角叼了根烟,个个眉宇紧拧,神色中一股凶悍之气,张三黑不由的多看了他们两眼,却不经意中看见,这些人的手指间都有拳刺,有个别人腰间都还别着刀具,看来还是工地的保安,不过全副武装的模样这是做什么呢?
张三黑眉头一松,故作不解道:“那我怎么过去呢?”
“我管你怎么过去,少罗嗦,赶紧走,赶紧走。”独眼显然懒的解释。
独眼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两个同伴已经走了过来,见张三黑依然是不为所动,伸手就去推搡。
张三黑后退一步,不想再和他们起冲突,便说道:“我走。”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不料独眼的这两个同伴想来已经骄纵贯了,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手里的棍棒也自然而然杵了过去,张三黑背部不经意中被杵的正中,脚下一个趔趄。
他原本就在压抑自己胸腔中的怒火,此时就像是点燃的炮仗,瞬间爆发出来。
这些保安暗藏凶器,加之工地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保安,显然并不是单纯保护安全,说白了,就是这工地----幕后公司的打手吧。
这些人骄横、霸道,也不知道伤了多少人。想到这里他又一转身,迎着跨步过去,那两个喽罗不及反应,只觉得双腿一松,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只觉得身体一沉,后背酸痛,整个人都摔在地上,这个时候他们才感觉到彻骨的疼痛,跟着发出一声惨呼。
惊慌失措的他们挣扎着爬起来,四周又是一阵阵惨叫,独眼和其他几个同伴也都被扔到了四周沟壑、土堆上,挣扎着又摔倒。
最后留在他们眼帘之中的,只有张三黑平静的背影。
慢慢的走过这片土堆迷宫。
张三黑原以为土堆后面仍会是被挖的深大几十米的深坑,不料却是一排红砖砌成的墙和铁皮栅栏。将宽阔的工地不经意中划分成两个区域。
土堆旁就是一个人为破开的出入口,一旁是崭新的铁皮保安岗亭,空调正呼呼的吹着热气。
张三黑心头疑虑顿起,跨步迈过入口,迎面看见的是几栋曾经是棚户区最为结实与规整的一栋小楼----曾经的工商银行储蓄点和邮电所,他以为整个棚户区早已化为尘埃,却依旧留下了一点记忆。
他进而有些疑惑,为什么这里不拆掉呢?
小楼四周早已拆除的干干净净,墙壁上拆字猩红无比,地上零零落落的堆放了一些瓶瓶罐罐,四周更是撒满了玻璃碎片。
他继续往前走,就听得一声惊慌失措的叫喊:“再.....往前走就开火了”
张三黑一愣,这声音正是小楼里发出来的。
他略一迟疑,正凝神望去,又听得一声“轰隆。”小楼破碎玻璃的窗口冒出一朵火花,接着就是一团黑烟,张三黑眼力奇佳,所以看的清楚,那火花散开同时一团黑色的絮状物便从其中喷射出来,却是有气无力,只飘忽了几步,就没了气力,全都散落在走廊的水泥地上。
小楼里的人连连惊叫,不时还有咳嗽声传来。
这是一柄土猎枪在冲张三黑开火。可没想到猎枪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张三黑一个健步便冲了过去,他身体奇快,这十几米的距离,他只留下一抹身影,不等小楼里偷袭的人们任何反应,他就已经一脚踹开了小楼正门。
不管对方是谁,自己总要搞清楚,为什么要袭击自己。张三黑心里很清楚。
正门外那些堆积的瓶瓶罐罐可不少,但张三黑一古脑隔空全给扔出了走廊。
“不许进来,再进来就开枪了。”一侧窗户上伸出一根黑色钢管,正是猎枪的枪口。
与此同时正门已经被他踹开,从里冲外,石块、砖头、汽油瓶如天女散花一样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张三黑不曾想到会是如此情形,饶是他反应奇快,身体如一朵漂浮的云朵,随着清风拂过,飘落出走廊,可他身上终究还是中了两块砖头。
耳边却又是一声轰响,窗口那杆猎枪也已经开火了。两边原本就破烂的玻璃被巨大的轰鸣声震的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这次猎枪可没有闷弹,黑烟起时,一团铁砂便呼啸而至,好在这时张三黑已经祭起了防护罩。
铁砂尽数打在防护罩上,不着痕迹的落在地面碎玻璃上,噼里啪啦声连连。
张三黑没想到自己这短短几分钟就被这些不知名的人偷袭了三回。亏的自己有超能力傍身,否则当真不堪设想。
“姓张的,你对得起你堂叔,你父亲,你的这些邻居吗?”有人似乎认出了张三黑,站在窗口处嘶喊。
这是什么意思,张三黑有些奇怪了。但这喊话声音张三黑确实辨认出来了。
“姓张的,但凡有点良心,你做这狗腿子对得起祖宗吗?”小楼里的人还在叫喊,张三黑愈加奇怪,不等话音落下,就喊道:“李大叔吗?我是张三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原来小楼里的竟然是李老头。
小楼大门两侧露出几颗脑袋,正当中正是李老头。他双手拢在嘴边喊道:“你过来干什么?不是他们让你过来的吗?要不然你怎么进来的?”
张三黑回头看了看栅栏出入口,若有所思,转身对李老头说道:“李大叔,我之前一直在学校,今天才听说出事,就急忙赶回来了。”
张三黑态度言辞恳切,并不似做伪,李老头还没有说话,身边的同伴都已经咋呼开了。
“不要信,都是骗子。”
“就是,这些人都是骗子,千万不能信。”
李老头冲张三黑招招手,示意他进来。
张三黑双手举过头顶,这才小心的进了小楼内。
小楼里大约七八个人,都是四五十岁的邋遢的中年人,要么就是手里拿着猎枪,要不就是拿着砍刀,李老头手里则是打火机和汽油瓶。他身旁还有人吧嗒吧嗒的抽着烟。
看的张三黑心惊肉跳。
原来,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们要去上级反映情况,不料却在当夜被一群自称是警察的人抄了家,吕国庆在家里没有反抗就被带走,第二天早上就被送了通知,说是判了三年。
而李老头则是在上半年吃过亏,上过当,早已是满含了斗争经验,大搜捕当夜竟然成了漏网之鱼,他得知吕总情景不妙,就藏匿了起来,仅仅是第三天,推土机和挖掘机就已经开进了棚户区,一时间是人仰马翻,凡是抗拒的拽都被对方纠集起来的流氓、混混痛下杀手,打的是血肉横飞,这些人不用刀都是拳头上套了拳刺,或者是棍棒,只见鼻青脸肿、骨折血涌,却不见刀伤,似乎刻意的掩饰伤害。
李老头情急下还想找媒体、找朋友,可这些通路早被封死了。可谓叫天天不灵,唤地地不应。
万念俱灰的他就召集了一队老头子,占据了这两栋小楼,做了长期抗争的准备,他们在小楼周围撒满玻璃、零落的摆了煤气罐又用管线联系在一起,威胁对方,只要踏入其中就来个鱼死网破。
加之几柄土枪,竟然真的震慑住了那徐混流氓。不过这些流氓混混虽然毫无头脑,可幕后却有高人,几天时间里就在小楼周边围拢了隔离墙,不怕你不服软,就怕你不吃饭。
不过李老头早有了准备,长长的隔离墙总有松懈的时候,不时就有居民扔进来补给。就这样,断断续续已经坚持了快一个多月了。
这期间,各种说客络绎不绝,也难怪李老头会把冒失闯进来的张三黑当成了叛徒,臭骂他对不起祖宗。
张三黑听得李老头絮絮叨叨的诉说时,就已经连不迭的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再看看这这屋子里的七八个形容乞丐的中年人,心底肃然起敬。
张三黑还想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李老头却说道:“我们就期盼着讨个公道,就算这几条老骨头扔在这里,也要死抗下去。”
“你年纪轻轻,就不要参合进来了,赶紧走,有法子就帮我去看看吕总,我老李算是对不起他了。”
李老头说着,眼眶就红了。
想来吕总几千万身家的大老板为了老邻居,就这样身陷囹圄,李老头早就是愧疚不已。
张三黑按捺住自己的愤怒,想了想,道:“我认识一些警局的人,我去试试看,能不能帮到吕总。”
不管如何,抓吕国庆总是官方出面,他现在无权无势,也不敢夸口解救下吕国庆。更关键的是李宁军还在外地学习,现在顶多就是通过他探听下吕国庆的近况,尽可能的让他在号子里过的舒适点。
李老头知道张三黑有些门路,虽然没有过高期望,还是抓住张三黑的手,连连道:“那就拜托了,拜托了。”
正说着,就听二楼窗口瞭望的前哨叫道:“狗日的保安冲进来了。”
李老头神色一凛,悲伤顿去,喝到:“装弹。干翻狗日的。”
“太快了,来不及了。”拿土枪的汉子惊慌失措。
李老头咬牙叫道:“拿汽油瓶,冲。”他话音未落,张三黑一把抓住李老头,轻声道:“你们歇着做准备,我来。”
他说着,身体提起,双腿已经蹿出了小楼,如一只猎豹般,迎着保安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