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客人
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大家都适应了客栈的生活,客栈倒也相安无事。
这一rì,太阳早早地探出头来,毒辣辣的阳光晒得地皮都起了卷,扬州城都已经接近两个月没下过雨了。大家都在哀叹,要再下去又非得闹饥荒不可。民以食为天啊,朝廷已经很不体恤,要是老天再不照应,其结果必定又是流民四起,烧杀抢掠、揭竿而起者不绝。
临近晌午,太阳更是猛烈,客栈两旁那两棵老槐树都被晒的耷拉着叶子,地面就像个蒸笼。官道上更是了无人影。客栈内也只有梁俊和另外一个伙计在那里无聊的打着盹,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梁俊眼皮一张,站了起来,深厚的内力让他的听力远超常人。梁俊走出店面,只见一个灰sè的身影正朝着客栈挪过来,那人头发杂乱的披在身上,整个脸黑乎乎的,看不出年龄,只是从穿着来看是个男的,手里撑着跟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梁俊一看就知道这肯定又是个乞讨的,随着太阳越来越猛烈,涌向扬州城的乞丐越来越多,有时是三两个、有时一大群,也有像眼前这个落了单的。他们都是因为庄家已经被晒了的没了收成,所以趁早出来乞讨。也有些是为了给家里的老弱病残节省些余粮、或是眼看有交不上租粮了还是早点逃出来为妙的。
梁俊看着这个已经走得有气无力、似乎随时要倒下去的乞丐,心中一阵不忍,悄悄走回了店里拿了两个昨晚吃剩下的馍馍,舀了瓢清水,走了出来。
刚好乞丐也走到客栈门口,满眼渴望的看着客栈,然后微叹一口气,拄起拐杖正要继续往前走。
梁俊窜了出来,走上前去,把水递给乞丐,然后把两个馍馍塞到他手里,轻轻说了声“吃吧!”
乞丐看着手里的馍馍和那勺清水,眼睛都发出光来,然后抬起头,用激动的颤抖的手接过勺子,干的发白的嘴唇挪动着,半天才发出两个字“谢…谢…恩人!”
乞丐一口气喝光了水,握着两个馍馍激动地看着梁俊,忽然跪了下来,磕了个头,然后站起来,转身慢慢的离去。
梁俊拿着勺子,看着远去的背影,想起自己苦难的童年,不禁长叹一声“唉!”随后转身准备往店里走去。
忽然,他怔住了,吃惊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以他的内力和听力,在着光天化rì之下,一个身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到他的身边不足一丈处,静静的看着他,略带着一丝微笑。一丝冷意从梁俊的背脊窜上,尽管外边大热,但是梁俊还是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还好此人六十开外、生得慈眉善目,要是一个凶神恶煞般的人物,梁俊肯定会当场晕倒。
“这…这位爷…里边请!”梁俊结结巴巴的弯着腰,把手一伸,作了个请的姿势。“小哥心肠不错!”那老头微微一笑,抬腿就往里边走。
梁俊赶忙跟进店里,走到里边把客人让下,顺便狠狠抽了下另一个还靠着楼梯打着盹的伙计,吆喝了声“来客人了!上茶哩”。原本寂静的客栈马上热闹起来,掌柜也出来了,后面乒乒乓乓的忙碌起来。
梁俊给客人上了茶,然后谦恭的站在旁边:“请问这位爷,您需要用点什么?”他知道,自己面前这位肯定是一位高手中的高手,所以丝毫不敢懈怠。
那老头还是慈眉善目的样子:“来一斤卤牛肉,随便来三样小菜,三斤米酒。”
“好叻!一斤卤牛肉,三样小菜,三斤米酒!客官您稍等!马上来!”梁俊转身回到了后堂。进到后堂,梁俊忽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氛围,所以的家丁都已集结完毕,李曦慧和二掌柜一脸肃穆的站在那里。
“这是……”梁俊吃惊的看着众人,李曦慧微微一笑,“没事,你继续去招待客人吧!”“哦”梁俊应了声,迟疑了下,端起切好的牛肉和米酒又回到了前厅。
“一斤卤牛肉,三斤米酒上桌咯!”梁俊熟练地把酒菜一样样端了出来,给客人鞠了个躬转身准备离去。
那老头眯着眼睛看了看上上来的酒菜,又环顾了一下客栈四周,忽然把梁俊叫住:“小哥,你等会!”
梁俊转过身来,一脸谦恭的看着老头:“客官,请您吩咐咋个?”
老头一摆手“你坐下!”
梁俊赶忙往后一跳,仿佛触到刺一般,“小的不敢!”
老头一努嘴“做吧,没事,你看这里也没什么客人,赔我一起喝两杯吧!”
“啊!”梁俊瞪着吃惊的大眼睛,当了十几天的伙计可从来没这事,“这个……小的怕坏了规矩,被掌柜责罚。”
“没事,老板来了我会解释的,我看我们也挺投缘的,我一个喝酒也挺无聊,去拿副碗筷来吧!”
“这……”梁俊犹豫了下,心想这老头不像坏人哦,而且武艺高超,能跟他喝酒,那可真是求子不得。他咬咬牙,转身就下去了。
来到后堂跟两位掌柜一汇报,二掌柜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大掌柜李曦慧倒沉吟了片刻,眼中闪现出复杂的眼神,最后也点了点头。
梁俊拿来碗筷,恭敬的坐在对面,给那老头和自己满上酒,便你一碗我一碗地喝开了。梁俊有些激动地端起大碗“承蒙客官您看得起,在下吴良君先敬您一碗!”
“哈哈哈哈”那老头也很爽快,一饮而尽,“小哥心地善良、心直口快,不错不错!老儿姓张名韬。”
“原来是张大爷,来,张大爷,晚生再敬您一个,能与您认识,真是莫大的荣幸!”又是一大碗酒下肚。
那老头夹起一块牛肉大嚼起来,“小哥好像年纪不大,如此年纪本应该庇于父母身旁,怎么这么小就出来讨生活?”
“唉!”梁俊想起父母大仇未报,一阵伤心,眼眶一红,“晚生家遇不幸,父母早亡,自己一个人生活已经六年了!”
“如来如此!没想引得小哥伤心事来,来来,咱喝酒!”
随后,另外三个小菜也被另外一个伙计端了上来。就在三斤酒喝的差不多时,那张韬忽然一捂肚子,脸sè一白“哎哟”一声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用了指了指梁俊“你……”随后又犹豫的放下。
“张大爷,您怎么啦?”梁俊跳将起来,一脸关切的走上前去,扶着张韬。那张韬微叹一口气:“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一个下了毒的人怎么可能还走到自己身边,让自己有机可乘。
他正了正身子,忽然提起气来,“那个乌龟王八蛋,有种出来明枪明刀的比试比试,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就不怕断子绝孙么!”声音如雷贯耳,响彻整个客栈,震的楼板夹缝里的细沙都“嘶嘶”地往下掉。
“哈哈哈哈,无敌剑张韬真是名不虚传!”也是一阵雄厚的声音响起。随后,李武带着杜宇轩、飞天子、飞云龙和罗玄从楼上走了下来,在梁俊他们面前三张远站定。而那些家丁则已经绕到客栈门口把客栈包围起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飞天子,怎么崆峒派什么时候已经改投西域毒宗门门下,改用毒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张韬虽然中毒,但是气势丝毫不减。
飞天子脸sè一阵红一阵白,暗中下毒一向为武林正道所不耻,而这次全是李武的主意,他也不能作主。“唉”飞天子心里一阵懊悔,崆峒派的脸可是让自己给丢尽了。
李武侧目看了眼飞天子,接过话茬:“此事与崆峒派无关,是本府出的主意,你对抗朝廷,一意与逆贼东林党为伍,人人得而诛之,又何必在乎方式。”
“哦,跟崆峒派无关,那李知府的意思是就凭你自己和门口那几个虾兵蟹将想留下我了。”张韬的嘴巴得理不饶人,“如若是这样,那倒是我小看飞天子。”
这么一说,连李武也变得哑口无言,凭自己手下的这些酒囊饭袋怎么可能留下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张韬。就是因为飞天子也没有把握留住张韬,所以他们才出此下策。
李武脸sè一变:“放肆!你中的是著名的‘失心散’,明智的就乖乖与我们合作!要是在执迷不悟,无敌剑就会变成一把死剑!”
张韬脸sè一白,“失心散”由丹顶红等数十种毒药配置而成,一刻之内不服解药就无药可治。中毒之人全身鲜血会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奔腾不息,血脉随之不停涨大,在二十四个时辰之内就会全身经脉爆裂,整个人成为一个血人,最后血流不止而死。
张韬轻轻推开了梁俊,嘴唇微动,一丝声音传入梁俊耳朵:“自己逃命去吧,我保不了你!”
梁俊一阵伤心,流下了两滴眼泪,他不是怕死,而是没想自己竟然助纣为虐,杀害了这么以为慈悲的老爷爷,而且还是一位正义的武林至尊。
张韬没再在理会梁俊,左手微动,身边的椅子“噗”的飞入手中,他轻轻一折一削,一条椅腿便落在手里。张韬冷冷的看着李武众人:“别废话,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