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新友
河南登封,一家客栈上书“福聚来”。客栈中,一位青年人坐在一个角落用饭,青年头上戴着一顶斗笠,四周淡淡的黑纱遮住了大半脸,这就是为了逃避李武的追捕而四处辗转,二个月才来到此处的梁俊。
旁边一桌四人正对着一只二十多斤的大牛腿在大肆啃咬,四人打扮粗俗凶悍,显然是江湖中人。
其中一个瘦小个子,两腿蹲在椅子上,用匕首叉着一块肉,微笑的朝着另一个袒胸露肚、胸前黑毛一片的家伙说到:“师哥,你昨晚到底做什么啥好事么?瞧一整天都把你乐的,吃块肉也自个儿偷着笑。”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也帮腔到:“不会是进了哪家姑娘家的房,搞了个黄花闺女吧?”
那凶汉一瞪眼:“咱家可从不干缺德事,小六子你老把自个儿干的yīn事贴我脸上。”
那尖嘴猴腮的家伙却不放弃:“哈哈,事无不可对人言么,我看师哥你是不敢说吧,怕干了坏事让师父师伯们知道?”
那凶汉果然一激便中,油腻腻的手掌就向着那尖嘴猴腮的拍去,“你nǎinǎi的,还有我泰山黑熊不敢干的。听好了,前两天我回乡下,因为发小结婚,昨晚回来时就喝高了。晕晕乎乎的不知走到哪。后来好像看到一个庙宇,就跳了进去,在佛像顶上的牌匾里睡着了。谁知早上醒来才发现,哈哈”
说着,他也用刀割了块肉,叉到嘴里,“叽咕叽咕”的啃了起来。
其他几个不耐烦的催到:“师哥,别吃别吃,继续说么!”
那泰山黑熊咕噜了一大口酒,顿了顿声,继续说道:“才发现我睡的地方哪里是什么庙,原来是一个祠堂。说着微笑的看着其他几位。
“祠堂?什么祠堂?”“祠堂怎么了”其他几个七嘴八舌问道。“哦,莫非是…”
“嘿嘿,对了,祠堂里供的就是魏忠贤这条老狗。那供像可真他妈的栩栩如生,把我吓了一大跳,还以为遇到鬼了呢。nǎinǎi的,全身都镀着金,眼睛嘴巴和手足还能转动呢。哈哈,当然老熊我也就不客气了,在那老狗供像的头顶拉了一泡屎、撒了一炮尿,哈哈,真是痛快啊!”
其他几人也是先一愣神,随机都哈哈大笑起来,魏忠贤残害忠良、压榨百姓,能杀杀他的威风当然是痛快之极。
梁俊感到有点恶心,但是也不禁为那泰山黑熊的作为而大感痛快。不禁莞尔一笑,端起酒杯来咪了一口,就在这当儿,忽然他脸sè一怔,右手不自觉的抄起了长剑。
果然,客栈顶上忽然传来了一个yīn森无比的声音:“侮辱千岁神像,其罪当诛!”。言罢,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那泰山派的四个弟子也赶紧拿出武器,瞪着眼睛四下张望。而店里的掌柜、小二等则是赶紧钻到柜台地下或者旁边的桌子地下,瑟瑟发抖。
梁俊的脸sè一变,自小独自一人生活在坟山,又在蛇窟中呆了三个多月,所以他的听力胜于常人。通过听声辨位,他察觉到,这尖锐的破空之声是朝着那泰山黑熊去的,并且虽然听着似乎是一件暗器飞来,但细辩之下却是几道暗器从不同角度同时发出,只是这暗器种类一致、发力大小一致,所以听着似乎是一个声音。“一、二、三、四,啊,竟然有四道。如若是一人所发,那真是太骇人听闻了。”他赶紧左手入袋,掏出几个石子,握在手掌,朝着四周看去。
那泰山黑熊也是一脸谨慎,他也知道这些暗器是朝着他而来的。他闭目细听、凝神敛气,“啪”手里匕首上的肉朝右上角飞去,“嗖”匕首也脱手而出朝左耳方位飞出,随后脚尖一钩屁股下的凳子“呼”朝着头顶百会穴方位突飞而去,一瞬间做完三个动作,他才长吁一口气。
梁俊也动手了,手指一抬,“嗤”一粒小石子朝着余下的一枚暗器飞过去。一阵“噼里啪啦”响,正当大家神情放松时,那泰山黑熊却一声闷响,人已瘫到在地。其背后肺俞穴和命门穴上正扎着两个颜sè黯淡的银针,在那微微晃动。梁俊不禁心中一惊,这两枚银针的发出自己竟然毫无察觉,这份内力和手法自己是大大不如,看来外边的人中,此人才是最厉害的角sè,想到此不禁暗暗焦急。
“师兄!”那黑熊的三个师弟跳出两人,手挺长剑护住四人,那位尖嘴猴腮的则把泰山黑熊扶起来,拉过一条凳子让他坐下靠着桌子。而那个双腿蹲在凳子上吃牛肉的家伙则是提聚内力,朗声叫到:“何方贼人,只会躲在暗处伤人,有种光明正大的出来斗上一场,我等泰山派弟子奉陪到底!”
“哈哈哈哈…”,一个公鸭般的嗓子想起,“竟敢侮辱生祠神像,冒犯九千岁尊严,你们觉得还能活着走出这里吗?”随着身影,五道黑影走了进来。
当前一人脚步轻盈,虽大步而来却听不见一点声响、也不带起一点尘土,衣角不动、风声不起,恍如一个幽灵。梁俊也是一阵吃惊,这种感觉他印象非常深刻,就是当初在“无双客栈”张韬忽然出现在他身后的感觉。看来这人内力肯定已达圆满,自己这几人是万万不能敌。
“全拿杀了,一个不留。”那当头的一挥手,“嗤”左边两个各掏出一对子母刀,子刀身很短,刀柄处有一护手刀;母刀刀背笔直,刀身宽。更奇的是两人动作整齐划一,手势、快慢、轻重等竟然一般无二,就仿佛一对影子一般。看得在场的人都张大了嘴巴,难怪他们多人发暗器,粗听却是一种声音。另外两个也是如此,只不过他们取出的是双环刀。四人亮出兵刃就围了上来。
左边的一个蒙面人一抬手,母刀砍下,柜台瞬间变为两截,随后掌柜便被冲柜台底下拉了出来。那掌柜的磕头就如同鸡啄米一般,“各位官爷饶命啊,不干小的的事啊,小的世代良民、奉公守法,您看……”说着,用颤抖的手指指了指两边的柱子,果然上面贴着一幅对联:“杯中有酒此生乐,莫谈国事万事兴。”
那当头的饶有兴趣的欣赏了下对联,“哈,不错不错,还真是良民,留个全尸吧!”
“啊!”刚刚听到一丝转机的掌柜还没来得及高兴,背后“嗤”的一身,身边的蒙面人一刀挥下,一道血影自掌柜头颅的背面而下,直至腰部才止,人应声而倒。
在场的每一位都变得脸sè苍白。梁俊知道只能放手一搏,他估略了下,自己最多只能抵挡四人中的两人,而且时间可能撑不过半柱香,那泰山派剩下的三人不知道能挡得住多少时间。如果对方那当头的一出手,自己这边必定要全家覆灭。“能拖一时是一时吧,唉!”
四个蒙面人继续往前走来,客栈里静悄悄的,这种沉静就是死亡的沉静,梁俊和泰山派的三位都在拼命压制着自己的心脏,不让它们跳出来。梁俊知道现在也没什么好藏的,他脱下斗笠,慢慢的走到泰山派的三位旁边,抽出长剑,向三位略一点头。
三位也都一并回礼,那蹲在凳子上吃饭的家伙低声说到:“在下泰山泰白,这两位是我的师弟泰蓝、泰绿,刚才多谢兄台援手之恩!”
梁俊回以一个微笑,“几位客气了,咱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
在四位蒙面人离得只有一丈远时,忽然异变突起。一道人影飞shè而出,手里一把三尺来长的戒刀横扫连劈,“刷刷刷”几刀直向最左边那位蒙面人的背后砍来,“呼呼”的刀风威猛无比。众人心中一喜,竟然来了援手,仔细一看,原来正是刚才躺在桌子地下瑟瑟发抖的伙计。
只见他不过二十岁不到的模样,手拿一把戒刀,双眼发赤,怒火狂喷,嘴里叫到“无耻小人,还我爹爹命来,竟敢在少林寺的地盘撒野,我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刀势迅猛,毫无躲闪的机会,那蒙面人只好急忙向前一滚,才堪堪躲过了致命的一招。只是样子过于狼狈,躲过之后仍然喘息不定,脸sè苍白。旁边一位见自己伙伴受难,心中恼怒,挥着一对子母刀就迎了上来。
那少年也不言语,挥起戒刀,也无招式,直向他脑袋砍来。奇怪的是虽然只是一刀,但是“呼呼”声不断,刀影层出不穷,那蒙面人提起子刀一挡,“当当当…”声不断,不到一息,仿佛已中多十余刀。看来这不止是一刀,而是瞬间之内用相同的姿势,不停砍在相同的部位,周而复始、连续不断,只是砍出的速度奇快,所以粗看起来就仿佛砍了一刀而带起一片刀影。最后那蒙面人一个手捏不住,手里子刀飞出,刀光闪耀,大家明显看到飞出的子刀上已经被看出一个深达两寸的口子。那蒙面人赶紧双手紧握母刀,挡在了胸前,满眼惊恐。
那少年却没有追击他,一纵身,飞身而出,压向刚才杀了掌柜的那位蒙面人。看来这少年无疑是那掌柜的儿子,“一个掌柜的儿子竟然有如此身手”,旁人暗暗惊叹。凌空中,那少年的整个身子转动起来,手中戒刀伸直,一整个人就像一个陀螺,越转越快,宛如一道旋风,直接压向那蒙面人。那蒙面人惊恐异常,连连后退,少年却紧追而上,手中的戒刀已压向那蒙面人,子母双刀顶起,“噹噹噹噹…”声不断,最后那蒙面人双腿一曲,跪倒在地,眼看就要不支。另两个手拿双环刀的赶紧欺身上前,一左一右才挡住了少年手中的刀。又是一阵兵刃交接声,那拿双环刀的手一阵发麻,最后少年终于力竭,稳住了身形。
那领头的蒙面人始终不发一言,仿佛饶有兴趣的看着一场戏。梁俊用手肘碰了碰泰白,低声说了句,“你们围住那两个那双环刀的,我去对付那只有母刀的,速战速决!收拾他们才能联手对付那‘公鸭’”
泰白、泰蓝等一点头,转身就奔着两拿双环刃的而去。三人拿的都是一根熟铁棒,即使那尖嘴猴腮的泰绿也是如此,显得极不相称。三人上前就是一顿棍棒,“呼呼”声不断传来,他们招式大开大阖,扫、劈、拨、削、掠等,瞬间就把那两个那双环刀的围了起来,压的他们无还手之力。
梁俊也是终身而上,一招“淡看风云”,一片淡淡的剑影压向那手里只剩下母刀的蒙面人。子母刀讲求双刀配合,攻击时母刀大开大阖乱人眼线,子刀闪呼如幽灵,用于偷袭;防守时,母刀笨拙,只负责挡开大招攻击,而子刀则挡开遗漏的或者近身的偷袭等,两者互补,缺一不可。少了一把刀,就相当于少了一只胳膊。梁俊一招发出,那蒙面人就显得手忙脚乱,连挡带躲,好不容易躲过一招。梁俊却丝毫不给他喘息机会,“花月凌风、盘龙吐信、蛟龙搅浪…”等招接连不断逼向蒙面人。瞬间已过二十多招,看着久战不下,梁俊心理暗暗焦急,不住偷眼察看四周。
那少年最先结束了战斗,正抱着父亲的尸体痛苦不已。他仍旧用那单一但却又往复不断的招式,用最快的速度给敌人带来最大的杀伤力,五招便打的蒙面人狂吐鲜血、倒地不支。
泰山派的三位也是勇猛无比,那两个拿双环刀的已经受伤不浅,本来四把双环刀已经只剩下三把。
梁俊正暗自惭愧,自己不能在拖下去,眼光扫过少年,他忽然一个激灵,“那少年并无招式,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全身的力量不停攻击某一点而已,让敌人除了防御只能防御,而这种打法战场的主动权全在攻击方。也就是说只要自己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集中攻击某一个点,由于速度极快、力量极大,别人只能防御,如果自己在此过程换一个攻击点,或者比如自己左手飞出一颗石子,那么对于别人就可以瞬间灭亡。”想到此,梁俊不禁惊喜无比的笑了起来,看得本已落下风的蒙面人眼带惊恐。
梁俊动手了,他凝聚全身内力于自身长剑,白sè长剑透出丝丝蓝光。“刷刷刷”一连串常见的招式使出,“白云出岫”“有凤来仪”“宿鸟投林”“三环套月”“仙人指路”等等。这些招式接连不断、一气呵成,更为头疼的是这些招式有其形、而无其实,每一招都改变了它原来的攻击点,变成都指向那蒙面人的神阙穴。神阙穴位于脐窝正中,本来就是不易抵挡之处,那蒙面人又刚失子刃,更是手忙脚乱。一时间,各种招式从上下左右等各面攻向蒙面人的神阙穴,蒙面人一个不慎,已经“嗤”的一声,长剑穿透蒙面人的内力、深入肉中。神阙穴经属任脉,击中后,冲击肋间神经,破气,身体失灵。
梁俊看着倒在地上的蒙面人满意地笑了笑,看来混元剑法虽然jīng妙,但是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能固守于招式,而应该因时而用。不经意间,梁俊对剑术的理解已jīng进一层。
此时,泰山派的三人也已解决了一个蒙面人,剩下一个已经无招架之力。而是绕着客栈里桌子、柱子东躲xī zàng起来,眼睛可怜巴巴的看向门口领头的那位,“档头,救救我!”众人已然明白,这些都是东厂的走狗,东厂的爪牙分掌班、领班、司房、役长等几等,役长也被称为档头。连这些爪牙都如此厉害,内功都在大乘境,而那役长更是深不可测,梁俊忍不住升起一种不安,这东厂到底有多恐怖。